第三十三章 再度交手

週一上班後,同事們又恢復了原來按部就班的狀態,全然沒有了週年慶典晚會上的人間百態。罵過上司的裝作記憶喪失,心有嫌隙的仍舊不相往來,沉默無語的依然一言不發。乙非在廚房門口碰到曾在晚會上洗手間門口的暗影裡和羅伯特激吻的馬麗安,心裡還直犯嘀咕,擔心馬麗安知道她看到了激吻的場景。但是馬麗安神態自若,就和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和她打着招呼。乙非心裡苦笑,看來只有她和卓明俊還沒有恢復原來的狀態。

本來,乙非以爲憑她和明俊平日裡嘻嘻哈哈的關係,這點兒事兒是很容易過去的,沒想到會這麼彆彆扭扭的。而且她還再次投懷送抱,使得倆人之間更爲尷尬,反而不如和毅然之間解決得那麼好。乙非根本不想去琢磨明俊是什麼想法,因爲她覺得和他之間發展感情就是兩個字:沒戲。三個字:不可能。四個字:想也別想。

可是,自從和明俊有了親密接觸之後,乙非竟是那般不由自主地難以忘懷明俊的懷抱,她甚至怕看到明俊的背影,因爲那總是讓她臉紅心跳地想到明俊那健美的脊背。以前乙非從未在意過明俊的存在,而這兩天卻會經常留意到他、也會在看不到他的時候找尋他的身影。乙非爲此很苦惱,她覺得自己的花癡症狀越來越嚴重了,所以,乙非覺得相比於恢復和明俊的和諧關係,還是趕緊把自己花癡症治好了更急迫。

快到中午了,乙非部門的總監科林找乙非,說是因爲湯姆生病沒來,除了湯姆就是她最熟悉聖海倫斯的項目了,讓她下午到聖海倫斯的一個分部去安裝一下新系統。乙非其實是很喜歡出差的,但是平時並沒有機會,雖然聖海倫斯的分部就在哥大附近,但是出門總比坐在辦公室裡悶着強。乙非高興地答應下來,立即出發了。

天忽然下起雨來,這在蘇格蘭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乙非出發了才發現自己還沒吃飯就跑出來了,天氣有點兒涼,又風雨交加的,還是吃點兒熱的比較舒服,想想聖海倫斯分部就在哥大不遠處,還不如到哥大食堂去吃點兒熱的東西,那裡的東西比外邊的便宜。

乙非混在學生中買了簡單的漢堡套餐,外帶一碗英國最普通的西紅柿羅勒湯(tomato basil soup)。她正拿着托盤四處張望,看哪裡有空座位,幾個男生端着盤子正爭論着什麼從乙非身邊經過,其中一個高個兒不小心撞到乙非,乙非踉蹌了一下,盤子裡的湯差點兒灑了。乙非擡頭一看,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宇多哲野!

乙非瞪圓了雙眼,等着哲野道歉。哲野一看是乙非,眼睛亮了一下,看到乙非怒目圓睜,他也瞪着眼說:“你爲什麼站在這兒呀?多擋路啊,我不撞你別人也得撞上你。”旁邊和哲野在一起的幾個大男孩兒都跟着笑了起來,乙非咬着後槽牙,生氣地看着哲野,哲野當沒看見一樣和他的一幫人端着盤子走了,其中一個金髮小夥兒覺得過意不去,過來拍拍乙非肩膀,說:“對不起,別介意。”

乙非站在原地,看着哲野離去的背影,突然笑了,“好,小毛孩兒,你想和我鬥?!今天我就家仇國恨都跟你算算!”

很奇怪的是,人滿爲患的餐廳裡,哲野幾個人卻大搖大擺地走到窗前的一個空桌子前,紛紛坐下了,好像是專門給他們留的一樣。而且,不時有女生們走過他們身邊,滿臉傾慕的和他們打招呼,尤其是對哲野,很崇拜的樣子,好像都叫他Uta、Uta的,而哲野就是那麼漫不經心的迴應幾下甚至沒有迴應。就是男生們路過他們,也都忍不住多看幾眼。乙非有點兒那悶兒,這個傢伙雖然英俊但怎麼也沒到明俊的級別,爲人又這麼傲慢,怎麼這麼受歡迎啊,不就是會打兩下冰球麼?就這麼了不起?怪不得得了自大病。

乙非發現哲野旁邊的位置上沒有人,反正她也找不到坐的地兒,乾脆走過去,大模大樣地在哲野身邊坐了下來,頓時引來無數敵視、驚奇的目光。乙非也不說什麼,開始吃漢堡,喝湯。桌子上的其他人都停了吃東西,驚訝地看着乙非,然後又看看哲野,繼而都哈哈大笑起來,每個人都一臉等着看好戲的表情。

哲野不易覺察的笑了一下,對乙非說:“你怎麼不問問這個座位有沒有人就坐下了?”乙非繼續認真吃飯。“嘿,我和你說話呢,你怎麼不回答呢?”

乙非嚥下一口吃的,轉過頭看着哲野,認真的說:“你還是和我說日語吧!”。

“真的?你懂日語?”哲野立即興高采烈地問道。

“不懂。但是你的英語說得太差,反正我也聽不懂,還不如你說母語,至少有一個人還比較舒服。”乙非十二萬分真誠地說。

“哈哈哈。。。”同夥們都鬨堂大笑起來,哲野的臉紅了。看來他的口音是個軟肋,也沒少被朋友們嘲笑過。

乙非轉回頭,帶着勝利的微笑開始喝湯。英國的西紅柿湯和中國的西紅柿湯大相徑庭,英國的湯都是濃湯,而且裡面都放有各種古怪味道的調料。乙非對於調料的味道倒無所謂,她是個大吃家,什麼口味都能接受。只是這濃湯一般都是當菜吃的,所以比較鹹,這一點乙非比較在意。因此她從自己的揹包裡拿出一瓶水,往湯碗裡倒了一些,這樣可以稀釋一下鹹淡,還可以迅速降溫。乙非又攪拌了幾下,端起碗喝了幾大口。

同桌的幾個人都看傻了,除了哲野剩下的都是西方人,沒見過這麼喝湯的,還不用勺兒。緊接着乙非又往碗裡倒了些水,端起來,一口喝乾,做美味狀。然後好像纔看到旁邊哲野那驚訝的目光似的,抱歉地說:“哦?你也想喝?真不好意思,我都喝光了。要不這樣吧,”乙非拿起套餐裡配的一大杯可口可樂,“這可樂我反正也不喝,你喝這個好了。”說着拿起可樂杯子,遞到哲野面前,然後故意手一抖,一杯可樂一滴沒浪費係數倒在哲野褲子上。哲野立即跳起來,“啊!你!”乙非做惋惜狀,對哲野說“嘖嘖,你看,你怎麼不接好?這麼不小心,就算我沒把飲料灑到你身上,你不定什麼時候都會灑自己一身的。”桌上其他幾個小子,頓時又是一頓大笑。

乙非說完,拎上揹包,自顧自走了,留下哲野尷尬萬分地站在鬨笑的朋友們中間。

上次酒灑明俊絕對是出於善意,這次故伎重演,卻是百分百不懷好意地故意整人,乙非一邊覺得挺解氣的,一邊又覺得有點兒不安,心裡嘀咕這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她急急地走餐廳,往聖海倫斯公司的分部走去。都快到了,纔想起來,自己是開車來的啊,車卻忘在哥大附近了。好在也沒多遠,乙非推門走進聖海倫斯分部。

下午的工作本以爲是很簡單的工作,但進行得並不順利。安裝軟件時,不是有這樣的問題,就是有那樣的問題,不時彈出對話框說不是缺了這個文件,就是少了那個文件。乙非對硬件系統一直不是很瞭解,但凡出錯就手忙腳亂的。她不好意思給公司同事打電話問那麼低級的技術問題,於是又是上網查又是翻工具書的,一通忙亂。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乙非越來越着急,這麼個小差事也完成不好,可怎麼跟科林交待?早知道聽明俊的話,沒事兒的時候多看看技術書,而不是天天翻小說了。可現在後悔也來不急了,怎麼辦呢?還有好幾臺機器沒裝好呢。乙非突然靈光一閃,對,找卓明俊啊!乙非趕緊給明俊打電話求助。

明俊正和組裡的幾個人開會,研究新遊戲的程序呢,手機響了。他低頭一看是乙非,就接通了,“喂。”“卓明俊,我在外邊給一個公司裝我們組新作的軟件呢,可是安裝總也過不去,說是有幾個系統文件沒有,我看擴展名也不知道那幾個文件是什麼。。”乙非焦灼的聲音從電話裡傳過來,“快幫幫我吧。”

“彆着急,幾分鐘之後我打給你。”明俊放下電話,“咳,咱們今天先到這裡,大家回去再想想還有什麼好主意,明天早晨再討論。”大家奇怪地看着明俊,心想今天傑森怎麼了,沒討論出個所以然就放我們走了?

明俊趕快回到辦公室,給乙非打回電話。“怎麼纔打過來?”乙非在電話另一端抱怨“我都急死了。”明俊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乙非心裡他好像整天沒事幹似的。“安乙非,遇事要冷靜,彆着急。先把那幾個找不到的文件名告訴我。。。”在明俊耐心又準確的幫助下,乙非很快把問題一一解決。

“大美,週末你想吃什麼,我請你。”乙非完成了工作,心情不錯。

“你還是有空兒多看看專業書吧!”明俊還要繼續冷戰,掛了電話。

“嘁!”乙非表示不以爲然。

乙非接下來順利完成了安裝,調試後,證明沒什麼問題,終於順利完成了工作,長出一口氣。這麼一通折騰,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乙非趕緊告辭出來,奔向停車的地方,因爲還得去上語言課呢。

乙非找到車,拉開車門坐好,一點火,沒有動靜,又接連試了好幾次,都打不着火。 乙非仔細一看,壞了,由於今天下雨她一直開着大燈,下車時忘了關,本來車的電瓶就有些問題,五六個小時的消耗,使得電瓶沒電了。“啊,真倒黴”乙非沮喪地說,“這可怎麼辦呢。如果走去語言學校又好像有點兒遠。只要有個車能給我的電瓶充點兒電就好了。”

乙非硬着頭皮攔下幾個人,但都沒有可以連接兩個電瓶的帶夾子的電線。乙非想給明俊打電話,又覺得麻煩明俊太多了,打給大衛了,大衛卻和詹尼弗在愛丁堡呢,再有車的就是毅然了,乙非趕緊搖頭,不行不行。想來想去,還是找明俊吧,反正債多了不愁。

乙非一咬牙,撥通明俊電話。“怎麼?你還沒搞定?”傳來明俊驚訝的問話,“又出什麼問題了?”“又出了點兒問題。。。”乙非吞吞吐吐地說,“我的車,沒電了。”“哦。。。,反正我要下班了,你在哪兒,我去一趟吧。”

乙非掛了電話,呼出一口氣。等了一陣子,估計明俊快到了,乙非就鑽出車子,站在路上張望,等着明俊的到來。

“嘿,”一個聲音在乙非身後叫她,“是等我麼?”

乙非回頭一看,閉了閉眼,居然是陰魂不散的宇多哲野!“怎麼又是你?!”乙非無精打采地問。“這是我的地盤啊!我等着去上課,就沒有回宿舍。”哲野笑了笑說道。乙非心想居然你也會笑啊。本來已經不想再和他爭鬥,但乙非突然想給他點兒教訓,就眯了眼,皮笑肉不笑地對哲野說:“Uta, 是Uta 吧?”哲野點點頭。“Uta, 你知道中國有個寓言叫井底之蛙麼?”哲野搖搖頭。“不知道啊?哦,就是說你這種人的。一會兒,我讓你見一個人,你就明白什麼叫井底之蛙了。”

說話間,明俊的車到了。乙非努努嘴,對哲野說:“看,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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