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喬瓦尼和哲野的和聲唱的那麼好聽,乙非也忍不住跟着唱起來。但是哲野和喬瓦尼一會兒變個調子、一會兒變個節湊,把乙非帶得亂了套,把個桑塔露琪亞唱得七零八落。乙非賭氣停下來,指着他們兩個說:“你們太不友好了!”被說的兩個人哈哈大笑。
“Fei, 再試一遍,”哲野笑着說,“我保證唱好。”又回頭對喬瓦尼說:“你要好好的!”喬瓦尼不服氣地說:“都是你先挑起來的!”
哲野又對乙非說:“最重要的是你要集中在自己的聲音上,只想着怎麼把你自己的部分唱對。”喬瓦尼重新開始了前湊,大家又開始唱起來,這次乙非只聽自己的聲音,另外兩個傢伙也不再搗亂,大家唱了一段非常棒的和聲。
哲野伸手揉了揉乙非的頭髮,說:“唱得真不錯,加入我們樂隊算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很快過了卡里歐進入了英格蘭地界。窗外的景物漸漸變得秀氣、規整了,住宅也漸漸得多起來。又開了一個多小時,布萊克浦鐵塔已經映入眼簾。
奧利弗給喬瓦尼打來電話說:“咱們先去海邊吧,現在3點來鍾,正好是暖和的時候,去沙灘玩兒最好。”“好!”喬瓦尼掛了電話,對哲野說咱們先去海邊找地方停下吧。
大家在海邊下了車之後,凱瑟林趕緊跑過來,走在哲野身邊。哲野故意拖着不往前走,等着後面的幾個朋友。乙非看到街道兩邊的琳琅滿目的各種小店,非常熱鬧,就上前挽住凱瑟琳胳膊,說:“走,咱倆去那些小店兒看看。”凱瑟琳尷尬地笑笑,和她一起向前走去。
“對了,凱瑟琳,你怎麼說一口流利的日語啊?”乙非想起這件一直好奇的事,問道。
“我本來就是在日本長大的。我爸爸在東京工作,我們全家都從美國搬到日本,很多年了。”凱瑟琳看了乙非一眼,又趕緊加上說:“我和哲野認識很久很久了,我從很小就喜歡他。知道他來英國讀書後,我也來了。”
乙非看了看這個癡情的孩子,問“你有19歲麼?”凱瑟琳驕傲地說:“明年就19了!”“啊,真年輕啊!”乙非感嘆說。“凱瑟琳,”乙非想了想,還是說:“有時候,你越追,他就會越跑,你可以嘗試一下稍微放放手,他也許就轉回來了。”
“啊?”凱瑟琳擔心地說,“那要是真把他放跑了怎麼辦?”
乙非正要答話,“嘭”一個什麼小東西砸到了她的臉上,乙非低頭一看,是一粒葡萄。這是誰幹的,乙非向周圍望去。
“Hay, Chinese! ”一幫窮極無聊的少年站在街頭,爲首的一個手裡還拿着一串葡萄。原來是這幫小混混乾的,乙非怒目望向他們。
在英國,最嚴重的社會問題之一就是青少年問題。由於課業不重、競爭不激烈,好多青少年整天無所事事,過剩的精力無處釋放,經常聚在街頭,向無辜的人們尋開心,輕則辱罵,重則毆打,甚至殺死人的事也時有報道。最無奈的是,誰對他們也沒有辦法,如果你還手打他們的話,就是侵犯未成年人,進監獄是你而不是他們,所以他們都是有恃無恐,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Hay, Chinese, 你爲什麼來我們這裡?”那個少年又摘下來一粒葡萄向乙非的臉上扔去,旁邊的一幫少年起鬨般大笑。
“喂,你再扔一個試試!”哲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趕過來,對着那孩子大聲說道。雖然那少年看到哲野個兒大又強壯,但是因爲他們人多,所以也未退縮,反而笑着說:“又來一個Chinese !”並挑釁地又向乙非扔了一個葡萄。
哲野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後彎過自己的小臂抵在那少年的脖子上,“趕緊道歉!”其他的小混混們見狀,就要一擁而上,這時喬瓦尼、本、奧利弗等人也都趕到了,奧利弗對那幫少年大聲說,“hey, 你們真想找不痛快麼?”小混混們一看對方人也不少,一時嚇住了,不敢動。
由於街上經常有少年團伙鬧事,所以英國街頭總有巡警在大街上來回溜達着執勤。乙非遠遠看到有警察就要過來了,衝過去,拉上哲野說:“快走!警察來了!”哲野一愣神之際,那少年趕緊掙脫跑掉了,孩子們聽說警察來了,知道自己也沒幹什麼好事,一鬨而散。
“還不快走!”乙非拉上哲野向海邊跑去,喬瓦尼、凱瑟琳、本等人也不敢遲疑,大家都趕緊跑過馬路,紛紛向海邊衝去。
巡警遠遠看到一羣少年跑散了,又有幾個青年也跑了,然而街上也沒有什麼騷動,知道不過是小摩擦,所以也無心插手。
哲野、乙非他們一口氣跑到沙灘,才停下大口大口的喘氣。“Uta, ”乙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下次千萬別和他們動手,否則吃虧的是你!”
哲野也累得雙手扶着膝蓋,“這幫孩子也不看看我是誰,哼!我當年在街上混的時候,他們還吃奶呢!”
“你就別提你那段歷史了,你媽媽當時不知多擔心呢!”旁邊的凱瑟琳插話道,哲野瞪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凱瑟琳向乙非吐了吐舌頭。
“看!小毛驢!”凱瑟琳突然興奮地指着前面說。果然,一個女士拉着兩隻小毛驢正在招攬生意。凱瑟琳衝乙非說:“Faye, 看咱倆誰先追上那兩隻毛驢!”
乙非聽說又要跑,不覺有點兒底氣不足,但是一想:你個小丫頭比什麼不好,和我比誰跑得快? 然後就點頭說:“行!”當下倆人甩下鞋子向前跑去。
乙非小瞧了凱瑟琳,她不僅個兒高腿長,而且真的跑得很快,再加上沙灘地上本就阻力大,沒幾步乙非就被落下了,再也跑不動了。“到底還是年輕體力好啊,我真的老了。。。”乙非望着凱瑟琳的背影感嘆着。
凱瑟琳扭過來頭,得意地衝着乙非一語雙關地喊:“Faye,你輸了!我贏了!”
大概被凱瑟琳激發了奔跑的慾望,兩隻在海灘上散步的大犬突然也開始撒歡跑起來,向着乙非衝過來。乙非猛然想起上次毅然教給她的話,遇上狗不能跑,越跑它越追你。 於是壯起膽子,站在原地,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投降似的舉着雙手。
兩隻狗跑過乙非身邊圍着她轉了兩圈,看她無意和它們再比一場,於是跑走了。
“快睜開眼睛吧!狗都跑遠了!”哲野把乙飛舉着的手放下,笑着說。
乙非有點兒不好意思,說:“我其實就是怕黑、怕狗,別的都不怕!”
“Uta, 快來!”,克里奧斯和喬瓦尼他們已經都衝到海水裡去了,大聲地叫着他們過去。雖然還沒有進入夏季,但是5月的晴朗日子裡,也是很暖和了,乙非他們在海邊痛痛快快地玩兒了一陣。大家的褲子都溼了,誰又會去在意?!
這時,本看了看錶說,咱們要是想上鐵塔的話,必須現在就走,5點鐘就是最後一班電梯了。既然來了布萊克浦哪有不去鐵塔的道理,於是大家停止了海邊的嬉戲,向鐵塔走去。
虧得他們到的比較晚,等電梯的人已經不多了,否則的話在這樣的好天氣裡,等個一兩個小時不在話下。終於大家都上了電梯,開始向塔頂攀升,地面隨之越來越遠,但在電梯裡可以觀賞外邊的風景。
馬上就要到了,電梯周圍黑了下來,突然,“咯噹”一聲,電梯卡住了,不再動彈。大家都沒有太在意,等着電梯重新運行。
黑暗裡乙非忽然大喊:“開燈!”站在她旁邊的哲野伸手攬住她開玩笑地說:“這裡哪有燈啊!”
乙非一把抓住哲野的衣服,陡然變了聲調,淒厲地喊“Uta,開燈!快點兒開燈!”然後呼吸開始明顯地急促起來。哲野黑暗中伸出另一隻手去扶她,一把摸到她的頭,發現已經都是汗水。哲野想起乙非說過怕黑,但沒想到是這樣的程度,頓時心也跟着怦怦地急速跳了起來,緊張的手都發抖了。忍着慌張勸慰道:“Fei ,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乙非突然間情緒就失去了控制,抓着哲野的衣服,聲嘶力竭地喊着:“開燈!Uta!我喘不上氣來了!開燈!開燈”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電梯裡的人都驚住了,人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只有同梯的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被幾乎喪失理智的乙非嚇壞了,開始低聲的抽泣,小聲地叫着媽媽。
這時,哲野已經感到身邊的乙非在軟軟地往下滑,哲野急得心都快蹦出來了。他猛然把乙非拉起來,掀開身上套在T恤外邊的襯衫, 緊緊地把乙非的頭裹在懷裡,急切地說:“Fei , 你聽我說,你聽好,現在已經開燈了,燈已經亮了!已經亮了!”
乙非聽了,意識彷彿又回到了身體裡,她想擡頭看看那已經亮了的燈。哲野緊緊地裹着她,不讓她動,“Fei, 現在光亮很刺眼,你需要適應一下再看,噓~~~, 別動別動~~~”電梯裡的人聽到乙非安靜下來了,沒有人敢說話,都在黑暗中緊張地關注着。
不知爲什麼哲野忽然想起了一首特別著名的英國民謠《Daisy》,他抱着乙非,輕輕搖晃着,在她耳邊輕輕地唱起來這首既抒情又愉悅的歌兒:
Daisy, Daisy, Give me your answer do, I am half crazy, all for the love of you….
哲野唱得太好聽了,一旁的小女孩也停止了啜泣,靜靜地聽着。。。
終於,“咯噹”一聲,電梯又啓動了,幾秒鐘之後,電梯打開,重見光明。 電梯裡的人紛紛往外走,免不了好奇地想看看那位對黑暗過分恐懼的的姑娘,已經平復下來的乙非乾脆藏在哲野的襯衫裡,最後才從電梯出來。
他們走出電梯,幾個朋友趕緊圍過來,問侯乙非。大家發現,這回哲野不但褲子是溼的,整個前胸後背的襯衫也都因爲緊張溼透了,而乙非更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