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非假期已滿,即將踏上回英的旅途,她執意讓一平只把她送到巴士站。一平拉住乙非說:“乙非,你別太責怪自己,更不要懲罰自己,媽媽不會希望你那麼做的。 你也沒有做錯什麼,只是運氣不好,我們都理解的。”
“哥,別說了,多保重!爸爸你也多費心了,我走了。”乙非擦乾淚水,上了巴士。
回到英國,乙非重新開始了工作和生活。沒有了明俊的大房子,乙非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在雲軒的幫助下,她找到了west end一個小studio,沒有廳,只有一個房間,但有廚房有浴室,對於一個人生活來說再合適不過了。最好的是,這間studio是和其他樓上樓下的幾戶同進出一個大門,就像一個大家庭,非常安全,而關上房門又互不干擾,可以各行其事。
而詹尼弗和承恩乾脆退掉了自己的房子,搬進大房子和子馨、大衛同住,反正在哪裡都是要租房子的,大家在一起方便而且互相也有個照應。他們時常叫乙非來,但是乙非只是實在推不脫纔會來一趟,大家知道她忘不掉明俊,所以也不再多勉強她,就經常上她那裡坐坐,吃吃乙非做的好飯菜。
由於看到大衛、子馨難免就想起明俊,再說大衛長得還和哲野很像,更是讓她心亂,所以乙非總是下意識地躲着他們,只有雲軒成爲乙非最放心的朋友。他們經常在一起討論武俠小說, 最近更是在合着寫一部新小說。雲軒上個小說結束後,反響挺好的,還有人找他出書,雲軒都謝絕了。他只是個人愛好而已,不想爲了了錢而改變自己的初衷。
沒有什麼比寫作更佔據人的心靈和時間的了,乙非沉浸在武俠的世界,慢慢的心不再那麼疼痛。雲軒還寫得一手好毛筆字、畫得一手好國畫。他教乙非寫毛筆字,讓她修心養性,但是乙非實在學不來,她倒是喜歡畫國畫。
乙非不喜歡山石蟲鳥,只喜歡畫花,雲軒乾脆就光教她畫花。雲軒對待乙非, 就像對待小孩子一樣,該說的說該教的教,但是卻又不強迫不批評,乙非願意畫,就多畫,不願意畫,就少畫,非常寬鬆。乙非沒有負擔,反而一直堅持了下來,現在也能畫得有模有樣。
日子這樣平淡安靜地過着。忽一日,許久沒見的毅然來電話了,關懷的聲音仍舊透過數碼信號傳遞到乙非的耳朵裡,“乙非,最近好麼?”
乙非的鼻子還是酸了一下,“嗯。。。好!”
“我有事要告訴你,今天下班到學校附近的星巴克坐會兒吧?”
“好。”“六點鐘!”“嗯,好的。”
下了班,乙非來到星巴克,毅然已經在等她了。啊,世事變遷,唯有毅然不變!還是那麼俊朗有神,蓬勃昂揚。有穩定的感情生活真好!乙非心裡很羨慕。
看到乙非,毅然心裡疼了一下,怎麼瘦了這麼多!原來的乙非,雖然苗條,但也不是十分纖細的類型,看着有股子運動員的健美。現在的她,則是一股弱不禁風的樣子,臉上的紅潤也不見了,只剩下蒼白。只有大眼睛還晶瑩閃爍,透露着以前的機靈勁兒。
毅然不敢多想,乙非的事他不能插手,今生緣定乙非不歸他管,如果他執意介入,結果只能變得更糟。乙非,不知你命運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啊!
“喂!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我有那麼可憐麼?”乙非笑着說。
“噢,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情。”毅然趕緊回過神兒來,“對了,乙非,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已經決定和歐陽去美國了。我的永居12月份就可以辦好了,所以我會在聖誕節前後走。 ”
“哦,要走了。。。”乙非看着毅然,心中難免不捨,不過馬上換上笑臉,“這次離吃你們喜糖不遠了吧?”
毅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不遠了,我們準備明年春節結婚。”
“哇!太好了!”乙非真心實意地替他們高興,忍不住拍起手來。
“乙非,我們要不要在美國和明俊。。。”不等毅然說完,乙非趕緊說,“啊,今年的聖誕節沒有你組織party啦,多冷清!”
“唉。”毅然嘆口氣,知道乙非不想提起那個名字,於是繞過那個話題,和乙非繼續閒聊了一陣。
告別了毅然,乙非緩緩向家裡走去,以前和毅然他們聚會的歡樂場景又浮現在眼前,唉,這麼快就曲終人散了。。。到了門口,看到一位高個子的漂亮姑娘,看着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站在那裡。乙非這個樓門裡住的都是學生,平時都是穿得亂七八糟的,而這位小姐儀容高貴大方,衣着雅緻合體,站在這裡像個另類。
乙非歷來不愛管閒事,拿了鑰匙準備開門。那位小姐開口用中文說道:“請問你是安乙非小姐麼?”
“哦?我是。請問你是。。。?”乙非疑惑地問道。
“我叫傑希卡,從美國來的。”那女孩答道。
乙非頓時心裡一驚,她知道這個女孩肯定和明俊有關,難不成是明俊以前或者現在的女友,特地找她來糾纏的?乙非臉上頓時露出了戒備的神色。
傑希卡的嘴角挑起一個小小的嘲笑,心裡抱怨: 卓明俊,你爲了這個女孩快賠上半條性命,可是你看她,哪有半分相信你?!
傑希卡不溫不火地說:“我是卓明俊的妹妹,他除了你沒有別的女朋友。”說完眼睛冷冷地看着乙非,直率的回答着她眼中的疑問。
“哦?”顧不上傑希卡的冷漠,乙非對她的身份將信將疑,因爲她和明俊長得並不像,她雖然漂亮,但絕沒有明俊那樣絕美的容顏。
“唉,”傑希卡嘆了口氣,“我確實是他的妹妹,我長得象爸爸,他長得像媽媽。我自小就知道我沒有他那樣好看,像你這樣的眼光我真地看得太多了,很累。” 乙非倒忽然理解了她的那種心情,她自己又何嘗不是被這種眼光困擾呢。
“快請進來!”就算不是明俊的妹妹,乙非也不能讓千里之外來的客人總站在門口吧。乙非趕緊把傑希卡讓到了自己的小屋。
“屋裡太簡陋了,你請隨便坐吧。”乙非對於這麼華貴的傑西卡在這麼寒酸的小屋裡屈就多少有點兒歉疚。
傑西卡只是氣質高貴,但並不難纏挑剔,她很安靜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說:“安小姐,是大衛告訴我你的地址的,希望你不介意我的不邀而來。”
“這是哪裡話,歡迎你來。”乙非趕緊說。
“想必安小姐也猜得到,我這次是爲了我哥哥明俊來的。”傑西卡看看乙非,繼續說:“我看他實在太痛苦了,真得不能袖手旁觀了,所以來看看我是否可以爲你們做些什麼。”
“他。。。他怎麼樣了?”乙非顫聲問到。
“細節我就不多描述了,總之很不好,神不守舍,寢食難安。”傑西卡說。“安小姐,我哥哥的外貌會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不公正的判斷,他其實是非常長情的人。我來是想讓你多瞭解他。你願意聽聽他以前的故事麼?”
“嗯!”乙非當然願意,她一直都很好奇明俊以前的感情生活,可是實在沒好意思問過。
“其實,”傑西卡和明俊一樣,聲音總是不急不徐,“在你之前,我哥哥只愛過一個人。那是在他17歲的時候,他的學校裡來了一位年長他八歲的新美術老師,非常飄逸出衆,畫得一手好畫。而我哥哥當時已經畫得很好,所以很快受到那位老師的注意,經常給他更多的幫助,也給他找了更多的機會參加各種競賽和展覽。後來我哥不顧一切地愛上了她。”
傑西卡停下,喝了一口乙非給她泡的茶,繼續說:“後來我爸爸發現了,勃然大怒,認爲是那個老師帶壞了他純潔美好的兒子,利用手裡的權利把那個老師發派到其他偏遠的學校去了,把我和哥哥很快送到了美國去讀書。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爸爸吧?我哥肯定不會提到他。 簡單說吧,我爸就是職位很高的**長官。”
乙非早就知道明俊肯定不是來自於一般家庭。“那後來呢?”她忍不住問道。
“哦,那個老師也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很快離開新加坡,去了美國。而我哥不是那麼輕易放棄的人,後來他輾轉打聽到她去了馬薩諸塞州,就不聲不響的用優異的成績,考到了麻省理工學院。”
乙非不禁一驚,天啊,明俊居然是麻省理工畢業的!
“爸爸覺得我哥給他掙足了面子,毫不猶豫得讓我哥從紐約去了麻省。我哥終於追得那位女老師,直到大學畢業,他們一直很幸福。到了畢業,面臨去留的問題,我哥和爸爸又弄僵了,爸爸不知怎麼查到了那位女老師的存在,又出手干預。但這次哥哥沒有妥協,畢業後,帶着她去了加州,和爸爸基本形同陌路了。”
“那後來。。。?”
“後來到了加州後,那位女孩一直心裡不能安穩,她覺得拖累了明俊。另一方面,她33歲了的時候,我哥哥才25歲,沒有成家立業的概念,所以她可能也比較着急安定下來,越來越覺得和我哥相差太懸殊。
她後來跟我說過,當她有一天早上看到自己的眼角出現了皺紋的時候,再看看還青春貌美的我哥,她的信心就全垮了。她無法承受自己在我哥面前老去枯萎,終於過了不久,和一位一直喜歡她的美國中年人結婚了。這就是我哥全部的故事。然後就是遇到你,他對感情真得很認真。”
乙非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知道明俊心裡居然有這樣的創傷。一直以爲都只能是明俊離開別人,從沒想過,明俊被別人拋棄,而自己又再次讓明俊承受了被放棄的痛苦。乙非的心好疼。。。忽然,乙非突然不安起來,問道:“是不是。。。是不是我長得特別像那位女老師?”
一絲不易覺察的嘲笑掠過傑西卡的眼睛,但是她的教養讓她只是好聲好氣地說:“你和她,完全不同。她長髮飄逸,身材高挑,穿衣打扮永遠都是最有品位的,她不太愛說話,說話時也是柔柔的,從沒有攻擊性。這麼說吧,她是我有生以來見到過的最美的女人。”
喔,真的是和我一點兒也不一樣!乙非不但不介意傑西卡那抹嘲笑,反而大大地高興起來,我不是她的替身!明俊愛的就是我本人!
“安小姐,雖然我不瞭解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和我哥哥在一起。”傑西卡忽然很真誠地說,:“因爲自從你出現之後,我才發現我的哥哥居然也會那麼陽光燦爛,風趣幽默。他以前可能總怕自己顯得不成熟,有些壓抑自己,但從他到蘇格蘭後,我每次和他通話,他都是那樣的生機勃勃,像個真正的年輕人了。他以前話不多,可是他到這裡後,我們每次通話,他都很能講,還很有趣。所以,我請你不要放棄我哥哥,他能這麼快樂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啊!”
乙非默默不語,心潮澎湃,明俊那英俊到不真實的臉,又一次浮現在乙非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