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雷丁音樂節的前幾天,詹妮弗風風火火地來了。
現在雖然是放假時間,但大衛爲了詹妮弗並沒有回家。詹妮弗是個搖滾迷,早就買了今年雷丁藝術節的票,準備和自己的死黨史翠西帶着各自的男友同去。可是史翠西突然接到去美國出差的命令,現在這個經濟危機的年頭,誰敢不以工作爲重,於是不能成行去雷丁了。於是詹妮弗找到明俊和乙非。
“傑森,”詹妮弗抖着手裡的票,央求明俊道:“近二百鎊一張的票,除了你,我想不起還有誰能不眨眼地買了,所以,幫個忙吧,買了這兩張票吧,咱們四個一起去,多棒啊!”
明俊笑了,拿過票來看了看,問身旁的乙非說:“你想去麼?”
乙非想了想,裝作不經意地點明:“哦,雷丁音樂節啊,聽說哲野他們也會去演唱呢。”明俊愣了一秒鐘,馬上說:“他們實力還真是夠強啊。”又對乙非說:“一年裡最盛大的音樂節,你肯定想去吧?”乙非說:“無所謂,去不去都行。”但是那目光裡的渴望卻沒有逃過明俊的眼睛。明俊拿下票,對詹尼弗說,“行,我買了。”詹尼弗發出一聲歡呼。
明俊對乙非說:“雷丁到倫敦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咱們也可以在白天順便去倫敦玩兒一下。別忘了,前後還有兩個bank holiday呢。”乙非一聽說玩兒,兩眼頓時冒出光來:“真的?!”明俊用手裡的票打了她頭一下,“怎麼就這麼愛玩兒呢!”嘴上這麼說着,眼裡卻都是寵愛。
雷丁音樂節開始的週五早上,詹尼弗和大衛以及明俊、乙非整裝準備向英格蘭南部進發。 明俊看到詹尼弗帶着露營帳篷、雨鞋、水壺、汽燈等,很是詫異,“帶這些幹什麼,我們要野營麼?”
“嘿嘿,不懂了吧?!咱們要去的是音樂節,不是音樂會!大家都是要在草地上露營過夜的。所以這些東西都要帶,我還恨組委會今年不讓帶瓦斯罐了呢。”明俊說:“這樣啊,那我們沒有帳篷怎麼辦?”
詹尼弗拍拍她帳篷的提袋,“我這個可以睡六個人呢,咱們到時候一起將就將就吧,大家都是這樣的。”乙非倒是沒意見,就是怕明俊不適應,問道:“你住慣酒店,露宿可以麼?”
“當然可以!我以前上學時不知露營過多少回呢!”明俊不但無所謂,還很興奮。於是一行人上車向南部駛去。中間過程中,幾個人輪換着開車,停停走走的,七八個小時纔在高速公路上看到雷丁的出口,已經到吃晚飯的時間了,今天顯然不能去倫敦玩兒了,所以直接下了高速駛入雷丁城區。
進入市區,所有的車就都開不動了,只能一點一點蹭着走。一位位司機都搖下車窗,不耐煩地盯着前面的動靜。路兩側就更不得了了,一羣羣、一撥撥的年輕人,揹着帳篷,穿着雨鞋,拎着揹包,潮水般在街上走着,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洋溢着激動和興奮。街上出現了很多臨時出現的小售貨攤,有賣咖啡的,有賣點心的,有賣紀念品的,也有賣些能發亮的各式各樣的夜光棒的,店家臉上寫滿笑意,估計一年到頭只有這幾天生意最好。
好不容易捱到了音樂節指定的停車場附近,大衛說:“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明俊發現來來往往的年輕人的手裡都拎着tesco的塑料袋,想必周圍有個tesco超市,於是對大衛說:“這周圍肯定有tesco, 咱們既然來了,就不要特殊了,也去tesco 隨便買點兒三文治之類的就行了吧?再說,街上的車塞得那麼厲害。”
大衛想想明俊說得也對,而且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上哪裡找合適的餐館。於是一行人就到tesco超市裡買吃的。一進超市,大家都會有一驚的感覺,不知道的會以爲又發生了什麼革命呢,到處都是青年學生,熙熙攘攘的如同鬧市,Tesco的經理不知該有多高興。
他們幾個也買了些吃食,拎着袋子混在學生們中間朝會場的宿營區走去。到了入口,明俊等人才明白他們將要參與的是一場什麼樣的盛會:泰晤士河一側的一片廣褒的起起伏伏的草地上,密密麻麻支起了數也數不清的帳篷,蘭的、綠的、紅的,像五顏六色的花,開得漫山遍野。年輕人們,這一幫,那一夥兒的,摩肩擦踵,人數驚人。遠處依稀可見一個碩大無朋的紅色黑色相間的舞臺,像外星人基地一樣矗立在演出區。
大衛驚訝地張着嘴,半天合不攏:“天啊,這種陣勢我一生裡不知能見到幾次!”說完又發愁說:“這麼多人我上哪兒能找到哲野他們啊,都說好了我來了就找他們的。”原來詹尼弗想看看演出後臺什麼的,所以大衛約好了哲野到了之後找他們。
“真是的,你的手機幹什麼使得?”詹尼弗嗔怪道。“嘿嘿,我讓這麼多人都嚇糊塗了。”大衛說着拿出手機撥打哲野電話,可是怎麼也打不通。他對詹尼弗說“沒人接啊。。。這小子,幹什麼呢?”
乙非看詹尼弗有點兒着急,就說:“我有喬瓦尼的電話,要不試試打給他看?”詹尼弗說:“好,好,快點兒打吧。”
電話響了若干聲,終於接通。喬瓦尼的聲音傳來:“Faye? 是你麼?”乙非趕緊說:“是我,我和大衛他們都來到雷丁了,現在正在露營區,”喬瓦尼那邊的背景聲音嘈雜的很,乙非忍不住問道:“你們現在在哪兒啊?大衛和詹尼弗還等着見你們呢。”
“你們過來吧,我們就在營區不遠處,橋下面的南邊第一家,皇冠酒店的餐廳裡,過來吧!今天是Uta生日party呢!”
乙非說:“等我和他們幾個商量一下,再打給你好了。”掛了電話,乙非對大衛、明俊和詹尼弗說:“他們在不遠處的皇冠酒店給哲野開生日party呢,讓咱們過去。”詹尼弗一聽有party, 眼睛都亮了,“那還等什麼?快走吧?”
乙非看着明俊,明俊說:“在這裡也無趣,沒什麼可乾的,咱們就去吧。”乙非想反正一會兒就見面了,也就沒再給喬瓦尼打電話。
明俊幾個人穿梭在人流中,走了一陣,來到了皇冠酒店。這酒店有兩個餐廳和一個偏廳,大概哲野的生日晚會租的偏廳,因爲裡面有喧鬧的音樂傳出來。本來這些地方都是安靜的,但是每年的這幾天,都會被喧鬧淹沒,人們對此倒都很寬容,畢竟只是幾天的事。
進得偏廳,就看到大大的條幅掛在牆上:Happy 26th Birthday, Uta! 還有不少各種顏色的氣球,彩條兒等等。蘇格蘭來的大學生們基本都知道哲野,其中更有爲數不少的哥大學生。所以party上的人還真不少,而且,學生們永遠都有本事把一間屋子弄得熱熱鬧鬧的。
哲野正坐在一張堆滿禮物的桌子邊上,和幾個人說着話,無意間向門口看了一眼,正看到乙非和詹尼弗進來,頓時心中狂喜,漆黑的雙眸閃出亮眼的星光,“是Fei! 她終於還是來了!”他趕緊站起身準備向乙非跑去,卻又猛然發現跟在後面的明俊。
哲野眼中的星光熄滅了,重新坐回桌子邊上,繼續着和那幾個人的談話。乙非幾個人走到哲野跟前,都笑着說:“Uta, 生日快樂!”哲野微笑着但又淡淡地一一感謝。
乙非問:“凱瑟琳沒來麼?”哲野不以爲意地說:“哦,我讓她放假就回日本了。”乙非驚訝地說:“她肯一個人回去?”哲野輕輕笑了一下,“她聽說我就要回日本發展了,所以也趕着回去辦理轉學呢,反正以後她要纏着我有的是機會了。”
乙非笑笑,不再多說什麼,卻低頭從包裡翻出一個前些日子買的手機掛件,上面墜着一隻非常可愛的小小的塑料熊貓,躺在晶瑩透明的小塑料袋裡。乙非把掛件託在手上,伸到哲野面前,說“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沒有準備,這個小禮物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哲野臉上仍舊掛着淡淡的微笑,用兩個手指從乙非手心裡拎出那個透明小塑料袋,看了一眼,然後一擡手,頭也沒回,一個弧線,就扔到身邊桌上的禮物堆裡了。那麼小的一個袋子,混在大大小小的禮物盒裡,哪還看得到蹤影?!
乙非臉上的表情錯愕了一秒鐘,明俊則輕輕地嘆了口氣,拉上乙非向別的桌子走去。詹尼弗和大衛留下,和哲野商量着如何讓詹尼弗溜進後臺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