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桐在擡腳的瞬間,便看到兩個年輕人,沿着寬闊的長街,迎面走來。
其中一個年輕人,一身衣衫裁剪得體,做工徑直,手中握着一把劍,另外一個年輕人臉上掛着笑意,一身白衫瀟灑自若,手中也抓着一把長劍,一邊走着一邊轉來轉去,似乎將長劍當成了一個玩物似得。
前面的人自然就是東方春澤,一身白衣的便是風流無雙的邢若玉了。
孤桐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東方春澤卻也正在看着他,眼眸淺淺,帶着複雜的神情。
他腳步落回原地的時候,那人已經走到他的身前,帶着一種別樣的眼神,灼灼的盯着他,就像是好久不見的熟人,重逢後不確定是否認錯了人。
但是,孤桐可以確信,他絕沒有見過此人!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觀望着,都停了腳步,熱鬧的大街也似乎瞬間靜止了,兩人間距離中空氣內有兩道劍光在無形碰撞,隱約的氣勢隱隱澎湃,四周的人似乎收到無形的壓力般,不由自主的往四周踉蹌的退出,那後莫名其妙的看着這幾人一眼,便自顧自的離去。
距離青樓楚館不遠的大街上,頓時空了出一片地界來。
來往的行人看到這極爲古怪對峙的人,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經過這片空地的時候,小心的翼翼的繞行過去。
秋嵐已經如同一隻小貓般,悄悄躲在孤桐的身後,腦海一片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邢若玉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他的眼光已經盯着孤桐手中那把清脆碧綠的劍,看的很仔細,劍鞘上的每一絲紋路都不曾放過,越是看,笑的越是燦爛。
等他最後一絲目光,落到孤桐持劍的手上時,他的雙眼卻慢慢收縮,那一隻手修長潔白,打理的很自己,瘦削而有力,他忽然狠狠的點頭說道:“就是他!”
東方春澤也笑了,說道:“你便是孤桐?離歌樓的孤桐?”
孤桐可以很確定不認識此人,而且他更確定此人不是狼神閣的人,雖然這人不曾出手,可是明明中氣勢的碰撞已經基本確定此人修爲跟姬冰在伯仲之間,若是屬於狼神閣,必然只能是狼神閣三神之中,一直未曾露面的霸神聞海,可是世人都知道霸神聞海以霸氣著稱,外形粗獷豪放,絕非這般俊俏公子的模樣。
不是狼神閣的人,卻無端找上他,那自然不是因爲萬里追殺令的事情。
想到這裡,腦海中不由閃過汪大成可惡的嘴臉,心頭一陣明亮,頓時知道此人屬於何方勢力了,至於他不考慮趙無狄,那是因爲自信那晚所謂隱秘無常,以趙無狄之能,此刻必然還追查不到他身上來。
孤桐於是冷冷說道:“你們是汪大善人的狗腿?”眼睛卻斜射着邢若玉。
邢若玉聞言卻是不惱,反而鼓掌稱讚着說道:“離歌樓的孤桐果真慧眼如炬,初次見面,便能猜到我邢若玉的身份,不錯,我就是汪老手下四大金剛一公子中的一公子--‘玉劍客’!”
孤桐斜眼瞄着他手中不停耍來耍去的長劍,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笑容。
東方春澤卻也笑了,笑得幾乎連眼淚也流出來,咳道:“對!對!他就是那個老混蛋的狗腿,只是我卻不是,想來天下還不曾出現能夠當作主人的人物。”
邢若玉對於東方春澤的嘲諷,毫不在意,顯然已經習慣了。
孤桐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安,這人說話張狂激昂,竟然毫不避諱汪大善人,自詡身份比汪大善人更高一籌,這在江湖中必然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這時,秋嵐從孤桐身後,探出玲瓏的臻首,偷偷望了孤桐一眼,俏巧的嘴角綻出了一絲笑意,瓜子般的臉蛋立時現出兩個小酒窩。
這時,東方春澤和邢若玉才發現孤桐身後,竟然藏着這麼一個大美女,頓時看的一呆。
秋嵐打量着眼前這兩個人,年輕的一位臉龐白淨,杏子般的朗目,顧盼生輝,自有一種恢宏英偉的氣度,一身衣衫穿的很得體,站在那裡,穩穩的猶如一顆老鬆,帶着沉穩的氣質,竟然與他的年輕的面容極不相符。
還有他充滿熱情的銳利眼神,已足使任何女人感到難以抗拒,和孤桐的孤傲是完全不同的,但卻同是那樣地在揮散着男性的魅力。
旁邊那位白衣公子,長得更是俊俏,粉臉上一對劍眉,挺拔俊朗,那白皙的面容像女孩子家家施了脂粉般,愣一看還以爲是那家的小姐女扮男裝,而且那臉上常常掛着三分笑意,更讓人心中舒暢。
她雖不知道兩人是誰,卻大感有趣。
所以,秋嵐故意嘆了口氣,向孤桐嬌嗔道:“你一眼也不肯看人家,他們兩人卻死盯着人,你再不想辦法,我遲早給他們吃了!”
這樣的女孩兒家軟語,出自像秋嵐那麼美麗的少女之口,確要教柳下惠也失去定力。邢若玉眼前一亮,同從未碰到這般有趣可愛的女子,以他****的心態,見到秋嵐這般款款私語後,頓時感到體內一陣火熱燥起,忍不住舔了舔嘴脣。
心中當下只有一種衝動,恨不得現在就拉着秋嵐,找一處僻靜的場所,纏綿悱惻一番。
因爲秋嵐只露出一雙眼眸,東方春澤沒能看到她的全貌,卻隱約間感到那秋水般瀲灩的眼眸,似乎有些熟悉,只是沒有多想,望了一眼身側幾乎流口水的邢若玉,心中好笑,當下用手肘輕輕撞他,說道:“嗨,口水都流出來了!”
邢若玉恍然醒轉過來,聞言匆忙用手擦拭嘴角,等看到秋嵐眼眸中笑意的時候,才知道是東方春澤在匡他,不由苦笑着搖搖頭,說道:“美色當前,小生失禮了!”
說完,竟然恭恭敬敬的向孤桐和秋嵐,施一大禮。
孤桐這是卻故作正容道:“你這丫頭被他們吃了正好,省的像一隻八爪魚般,死纏着我,還不時的拉我逛街,讓我深受其害!”
說道最後,自己覺得玩笑可笑,便忍不住笑了。
秋嵐垂下俏臉,泫然欲涕,真是我見猶憐。
孤桐知道她這是故作姿態,心中還不知在打着什麼鬼主意,本想不去理她,只是眼光瞥見她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明知道她是裝的,卻也不由一陣內疚,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確是重了些,說到底,秋嵐還有恩於他。
另外,兩人的關係更是已經近到不行,只差最後一層窗紙了。
邢若玉這般風流之人,自然最是憐香惜玉,最見不得這類情景,慌了手腳,似乎覺得是三個大男人如此欺負一位‘弱質女流’,實是不該之至,急亂下揮揮手,說道:“姑娘莫怕,小生會保護你!”
豈知東方春澤忽然揮手,在他額頭狠狠敲擊一下,說道:“你個傻瓜!”
邢若玉和孤桐齊感愕然,東方春澤難道真是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嗎?
東方春澤用手指着躲在孤桐身後的秋嵐,淡淡笑道:“這位姑娘外表傷心欲絕,藏在身後的手卻在玩弄着衣角,其心可知,嘿!”
邢若玉和孤桐不由齊往秋嵐望去。
秋嵐‘噗哧’一笑,道:“有什麼好看?”向着東方春澤嗔道:“你是誰?的確有點道行!”
孤桐心中暗自搖頭,這丫頭真是花樣出衆,而自己卻每每無可抵抗。
秋嵐皺起鼻子,從孤桐身後跳了出來,先向東方春澤裝了個不屑的鬼臉,纔對孤桐若無其事地道:“桐哥哥,他們欺負我,你可要保護我呀。”
孤桐頓時哭笑不得。
然而這是,東方春澤和邢若玉已經看清秋嵐的全貌,頓時便被她美麗的模樣驚呆了,後者長大了嘴,這一次嘴角真的有口水流出。
而前者,卻同樣長大了嘴,甚至雙眼都瞪到最大,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樣,盯着秋嵐。
東方春澤的眼光實在可怕。
從來沒有其他女人,能夠讓他露出這般的目光,就算青樓楚館的輕舞姑娘也不能,全世界,只有一個女人能夠讓他失態,而這個女人卻恰恰消失了。這兩年來,他不停尋找,幾乎腳步已經踏遍古玄大陸每一塊地界,像鬼域、蠻林以及西疆荒野等地,他都曾踏足其中,卻依舊毫無消息。
曾經他已經失望了,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見到那爲女子了。
甚至,在夢中,他都會想象兩人相逢的局面,要麼不是在仙界,要麼就是在地獄,絕非在人間,他們兩人在人間的緣分,已經盡了。
於是,他每到一個地方,便會以酒澆愁,希望酒醉後混沌的自己,能夠忘記她,忘記孤獨,忘記心痛,雖然醒來後,心更痛。
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在封江城,竟然會碰到他。
東方春澤看到秋嵐的時候,雙眼便呆滯了,不可相信的念頭充滿了他的心頭,而後驟然化成狂喜,想也不想便往秋嵐身前衝去,大叫道:“你是嵐兒?”
孤桐也吃了一驚,沒想到東方春澤看到秋嵐的時候,反映竟然如此之大?
吃驚歸吃驚,反映卻不滿,就在東方春澤前衝的剎那,他長劍一橫,連鞘點出,穩穩的點在東方春澤的胸口,止住了他往前衝的身姿。
這時,秋嵐已經嚇了一跳,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跳了起來,腳步一點,便竄會孤桐的身後,然後雙手抓着他的手臂,探出頭來,謹慎的盯着東方春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