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停了,太陽透過樹枝照進林子裡,渺渺的霧氣緩緩的升到空中,人就像在雲中行走,偶爾可以聽到幾聲蟲鳴,王勇帶着幾個人緩慢而又十分謹慎的在林中前進,進水的膠鞋隨着腳步發出‘噗嘰噗嘰’的聲音,溼透的衣服被體溫烘的半乾,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大家再堅持一下,前邊就到了集合地點了!”王勇回頭對腳步踉蹌的李亞楠說道。
“沒關係,我跟得上!”李亞楠氣喘噓噓地說道,煞白的小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隨着她的動作不斷的滴落,被雨水打溼的衣服勾勒出身體的曲線,顯示着女孩子的柔美。
“媽的,想不到老子也當了回俘虜,金山那個王八蛋別落到老子手裡,抓住他我非活剝了他的皮!”馬大栓對當了幾個小時俘虜的事耿耿於懷,一路上罵罵咧咧地說個不停,咬牙切齒地咒罵着金山家的所有女性,也許只有這樣他的心裡才能舒服一些。
“快到中午了,我們休息一會兒吧!”折騰了一夜,戰士們都累壞了,看現在已經突出了包圍,王勇找了個乾燥點的地方說道。
“媽的,我是餓暈啦,怎麼聞到一股飯香啊!”馬大栓扶着槍坐在地上抽了兩下鼻子說道。
“你是昏了頭了,咱們那點家底都扔了,一點都沒帶出來,連個米粒都沒剩下,哪裡來的飯香!”王勇笑着拍拍馬大栓的肩膀說道。
“王排長,真的有飯香,我也聞到了!”胡玉蝶忽然認真地說。
“小老鄉,你發燒了吧,這荒郊野地的哪來的人做飯!”王勇伸手摸摸胡玉蝶的額頭說。
“我纔沒病呢,真的有,那邊好像還有人在說話!”胡玉蝶躲開王勇的手,指着林子深處說。
王勇這會兒有點信了,兩個人不可能同時產生幻覺,他起身往那邊走了幾步,側耳細聽,隱約聽到了陣陣女人的哭喊聲,“孃的,不會大白天鬧鬼吧!”王勇抄起槍說道,“鍾強你跟我去看看。”
“我也去,沒準是哪個仙女知道我老馬餓了,下凡給我送飯來啦!”馬大栓拄着槍站起身跟上王勇笑着說道。
三個人持槍成戰鬥隊形小心的向林子裡摸去,他們順着聲音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發現了一個草棚,飯香和哭聲就是從那裡發出的。王勇打了個手勢,鍾強點點頭趴下身子,匍匐前進到草棚的另一側,馬大栓打開槍上的保險將槍口對準了門口。
“不要動!”王勇突然大喊一聲,突然閃身出現在門口,只見四個披頭散髮的朝鮮女人縮在草棚的角落裡哭泣,門口架着一口鍋,冒着熱氣,兩個衣衫襤褸的人正背對王勇用手從鍋裡抓飯拼命往嘴裡塞。見到王勇突然出現,看到黑洞洞的槍口一個女人發出聲刺耳的尖叫,吃飯的兩個人舉起了沾滿飯粒的手。
“去你媽的!”當王勇想上前檢查兩個人的身份,垂下槍口的剎那一個人突然起身,肩膀撞到王勇的前胸上,把他撞出了草棚,另一個人也撲上來去搶王勇的槍。
王勇踉蹌着退出了幾步,對着搶槍的傢伙當胸一腳把他踢了個跟頭,撞得草棚險些趴了窩,另一個趁機上前抱住了王勇高聲喊道:“排長你快跑,別管我!”
“扯淡,咱們死也要死在一起???”那個被叫排長的人被王勇踹的不輕,捂着胸口站起來,還要上前,卻被馬大栓用槍頂住了後腦勺,“還挺義氣啊,中國人?”
“老子是志願軍???”這個排長把手伸進了懷裡,拽出了顆手榴彈,忽然看到正和另一個人扭打的王勇笑了,“別打了,大家都是志願軍!”這會兒鍾強也跑過來把撲在王勇身上的傢伙拽了起來。
“誤會啦,誤會啦,都是自己人???”那個排長趕緊過來把自己的兵拉到自己身後笑着說道。
“呸???”王勇吐掉嘴裡的土,“什麼自己人,你們幹得事是志願軍幹得嗎,從娘們兒嘴裡搶吃的!”
“同志,我們也是餓急了,多少天沒吃到一粒糧食啦!”那個排長把手上的幾個沒掉的米粒擱到嘴裡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你們就搶老百姓的啊,有本事去搶美國人的!”馬大栓上去推了他一把說道。
“同志,你別說了,我們原來有十多個人,一個多月的時間,死的死,被俘的被俘,就剩我們兩個人了,槍也沒有子彈了,整天東躲西藏,吃野菜野果過日子???”那個戰士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愣子,別哭???”那個排長低聲喝道,可臉上也是一片悽然,他忽然看向了王勇,眼神變得呆呆的,嘴不斷的哆嗦着,“連???連長!”他猛的上前兩步,兩腳‘啪’的一磕,發出聲脆響,擡手給王勇敬了個禮,旁邊的三個人對着突然的變化都沒反應過來愣住了。
“連長你不認識我啦?我是楊國敬!”那個排長摘掉帽子又上前走了一步問道,滿臉都是企盼。
“你???你是楊國敬?”王勇楞了下神,指着那個排長說道,卻和腦海裡那個過去每天揹着一支駁殼槍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身後那個樂呵呵的十五六的小兵對不上號。
“連長,是我啊,我好想你!”楊國敬說着像個小弟弟遇到了大哥哥那樣撲到王勇懷裡‘嗚嗚’地哭起來。
“兄弟,你怎麼跑到這裡來嘍,別哭,讓我看看你???”王勇在楊國敬後背上使勁拍了幾下,眼淚在眼眶了裡只打轉,這是他逃離自己的老部隊後第一次遇到自己帶過的兵,平靜的心掀起了波瀾。
“馬排長,王排長啥時候當過連長啊,你聽說過嗎?”鍾強疑惑地湊到馬大栓旁邊問道。
“不知道,我就聽大腦袋說他入朝時剛當了幾個月的兵,三次戰役的時候才提的排長,再怎麼着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當連長吧?”馬大栓也蒙着呢,這會兒也是滿腦袋的問號呢。
“好了,不哭了,你現在都是排長啦,還哭鼻子啊!”王勇推開楊國敬,擦擦他臉上的淚水笑着說。
“連長,什麼排長不排長啊,我做夢時總夢到給你當勤務兵時候的事,跟着你覺得心裡踏實???”楊國敬擦乾眼淚認真地說。
明天要出趟遠門,估計得五六天後才能回來,只能慚愧地斷更了,還希望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