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原來是團部的炊事員,參軍有兩年了,剛當兵的時候參加過剿匪當過機槍手,沒打過打大仗,光追着土匪們在山上跑了,當兵前因爲在飯店裡當過幾天學徒,不打仗了就我調到了團部食堂,好長時間不摸槍了,這次讓團長派下來支援你們,大家不要嫌棄我啊!”說話的是三班的副班長邱志敏,笑眯眯地說道,因爲他在三班軍齡最長,又長得和善,一來就被任命爲副班長。
“在三班,你是老大哥,我們還得靠你多指教啊!”軍隊裡講究的是資歷是戰功,王勇也得敬着他。
“指教不敢當,以後班裡的吃喝拉撒睡我包了,管叫大家吃好喝好睡好!”邱志敏笑呵呵地說道。
現在班裡只有縮在一邊的劉立飛沒有哖聲,他覺得很自卑,班裡的同志各有所長,自己從學校裡參軍就到了宣傳隊,槍都沒摸了幾回,過去唱歌演話劇,編劇本寫稿子還覺得挺風光,自己很有才,可現在到這一看,那些東西一樣也用不上。
“小劉,你是宣傳隊來的?”王勇看看他說。
“班長,是的!”劉立飛聽班長問他,趕緊回答。
“真難爲你了,看你長得跟個姑娘似的,是個讀過書的吧?跟女兵們唱唱歌跳跳舞多好,何苦跟我們湊熱鬧!”張大富看着劉立飛臉上滿是憐惜地說道。
“讀過書怎麼了,一樣扛槍報國···”劉立飛心裡本來就有‘病’,再讓張大富一說,彷彿被打了臉,有點氣急敗壞地說。
“呵呵,小劉冷靜點,大富也沒別的意思,他就是張臭嘴,別生氣!”邱志敏趕緊拉住他勸道,“小劉說的對,班長也是文化人,你們看不一樣殺敵立功嗎?”
“我恐怕不行,槍我都打不準,更不用說立功了!”聽班副拿他跟班長比較,他又泄了氣。
“誰也不是天生就會打仗,都是在戰鬥中學習成長,你上過學,領會能力比他們強,只要努力,哪有學不會的東西!”邱志敏說道。
“是啊,班副說得好,等他用着你的時候,你也別管他!”王勇壞笑着說。
“看他那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瘦的跟豆芽菜似的,我用他幹啥!”張大富低聲嘀咕着。
“呵呵,你個憨娃,你識字嗎,將來給家裡寫信我看你找誰?”邱志敏敲了張大富腦袋一下笑着說。
“那···那還真得用他!”張大富揉揉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看看劉立飛又像犯了錯誤的孩子似的低下了頭,惹得大家一陣鬨笑。
“班長,你給我們講講咱們班的歷史吧?”劉立飛說道。
“班長講講吧,我也好奇咱們班出過什麼英雄!”邱志敏也催促道。
“講講吧”···其他人也催促道。
“那好吧,我到咱們班時間也不長,以前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聽老班長講過一點!”王勇看看大家說道,“咱們連是個紅軍連,革命初期就建立了,老底子是陝北老紅軍,三班一直連裡的主力,也是先鋒班,在歷次戰爭中都立過大功,幾次被打光,幾次重新組建,這個是咱們三班第一任老班長留下的···”
王勇說着從挎包裡掏出了那個針線包,鄭重地給大家展示,“這個針線包一共經歷了六十三任班長的手,到我這裡已經是第六十四個,每個班長都在針線包上打了個繩結,把他們的魂鎖在了我們三班!”王勇停頓了一下,把針線包遞給副班長邱志敏,他雙手接過,打開針線包,仔細的數了一遍,確實是六十四個繩結,他看完,又傳給下一個人,戰士們一一傳看着,每個人心中充滿敬意,嚴肅的臉上帶着虔誠,這個小小的針線包凝固着三班二十多年轉戰中國的歷史···
“我前邊的兩任班長都是入朝後,在一個月內先後犧牲的,他們說,三班歷經數百次戰鬥,轉戰大半個中國,沒有出現過一個逃兵,一個叛徒,三班只有英雄,沒有孬種!”王勇沉下心開始講述着三班入朝後的歷次戰鬥,講述每一個犧牲的戰友的故事···
整整一個下午,王勇訴說着自己親身經歷的每一次戰鬥,那些戰友犧牲的一幕幕在腦海裡迴盪,讓人肝腸寸斷,有時他講着講着就哽咽着說不下去了,戰士們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那一個個英雄的名字留在每個人的心中。王勇的一番話不但讓這些來自各處的新兵心靈上產生巨大的震撼,還讓他們明白了三班是個什麼樣的集體,在三班要做什麼樣的兵。看着一個個挺直腰板的戰士,王勇明白他們身上已打下了三班的烙印,心中已種下三班勇敢無畏的種子,以後他們這些人不論走到何處,都不會忘記他們曾經是三班的兵,把這種精神帶到新的崗位上!王勇看看陷入沉思的戰士們,鬆了口氣,兩位老班長也應該能瞑目,他幫着他們完成了心願------讓三班的精神永遠流傳下去,鍛造出一批批合格的戰士。
······
西線志願軍經過一星期戰鬥,給予敵人沉重的打擊,美第9軍從三所裡、龍源裡方向突圍無望,爲擺脫被殲滅的命運,丟棄坦克和汽車2000餘輛和大量輜重,掉頭向西從安州方向突圍。我軍各部乘機各個殲敵,殘敵逃往安州。我第40軍緊緊尾追逃敵,於當晚佔領安州。第42軍由於在清溪裡、新倉裡受阻,未能按時插到順川、肅川切斷逃敵退路,敵軍趁隙經安州、肅川退往平壤。我軍伺機攻佔平壤的條件已經成熟。
二師接到志司向平壤進攻命令後,立刻決定成立了一支先遣隊,一支偵察隊先行出發,偵察沿途的敵情,奪取戰略要點,爲後續的大部隊提供情報,開闢一條走廊,爲奪取平壤創造條件。
先遣支隊以二營爲骨幹,加強了兄弟部隊的一個連組成,由團參謀長吳震率領,部隊補充了彈藥,攜帶三天的給養,也沒進行例行的戰場動員就悄悄地出發了。
部隊一出發就以強行軍的速度沿着公路向南進發,他們必須在明天拂曉前行軍五十餘公里趕到舍人場。偵察隊早就撒了出去,通過電臺與指揮部保持聯繫,報告敵人的動向,前衛連盡責的開闢道路,搜索殘敵。
他現在他們已經出了我軍控制的區域,王勇不斷的跑前跑後的查看每個班的情況,叮囑班長們注意清點人數,防止有人掉隊。現在路上沒有了大批的敵人,但還有逃散的散兵遊勇,南朝鮮派出的武裝特務,人多的大部隊他們不敢動手,落單的志願軍戰士卻是他們最好的目標。排裡的人雖然不多,但是新兵多,班長帶兵經驗少,他不得不操心這些小事。
四連長賀斌從出發臉就一直陰着,自己的連隊向來是前衛,當先鋒,這次被安排跟隨指揮部一起行動充當預備隊的角色,跟營長說了半天,也沒能搶下來,心裡不痛快,看誰都不順眼,嚇得通訊員都跟他保持距離,遠遠的吊在他身後。
“王勇,你不好好走路,來回顛兒什麼呢,晃得我頭暈!”賀斌看王勇滿頭是汗的穿行在行軍的隊伍中,沒好氣地說。
“連長,我···”王勇剛要訴訴苦,就看到通訊員衝他擺擺手,又指指賀斌的腦袋。王勇看看連長耷拉老長的驢臉,明白了通訊員的意思:連長正在氣頭上呢,憋着邪火,別招惹他。
“連長,戰士們對當預備隊不高興,我們一排三個人的時候都是打前鋒,現在人多了,卻跑到後邊了,都不理解,讓我跟你說說,不能這麼窩囊啊!”王勇不能不回答連長的話,又不想觸黴頭,轉念一想,索性就來了個‘以毒攻毒’,你不是憋屈嗎,我比你還憋屈呢。
“戰士們都這麼說?”賀斌聽了王勇的話一愣,又問道。
“啊,大家都說咱們連那是軍裡命名的鋼鐵先鋒連,哪次打大仗不是衝在前邊的,什麼時候幹過給人家‘提鞋’的事兒啊···”
“什麼叫給人‘提鞋’啊?當預備隊就那麼丟人,我看是你們思想有問題,革命工作哪輪到你挑三揀四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沒學過啊,第一條是什麼?”通訊員在後邊聽了直咧嘴,剛纔連長你在營長那‘泡蘑菇’,營長就是這麼說你的,轉眼你又撿起來砸到人家一排副腦袋上了。
“第一條是‘服從命令聽指揮啊’,這大家都知道。”王勇想都沒想就回答道,“連長,可現在是打平壤,那可是朝鮮的臨時首都,誰先進去,誰就是‘平壤第一連’那是多大的榮譽啊,咱們連說什麼也得爭取到這個稱號!”連長一腳已經踏進了自己設置的‘埋伏圈’,王勇又撒了把‘米’,不怕他不往裡鑽,省得待會他沒事找事,把火發在自己身上。
“王勇,你的思想有問題,革命工作,分工不同,我們當預備隊也是革命工作,不要光想着好事都歸你。再一個現在你是幹部了,不能和戰士們隨便發牢騷!”賀斌板起臉來教訓王勇說,可他卻不知不覺鑽進了套。
“連長,怎麼會呢!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這不是隻跟你叨咕叨咕嗎,我也是這樣跟戰士們解釋的,可他們不幹啊,非要讓我再跟你說說,向營裡反應一下,我正發愁怎麼說呢。”王勇一臉的苦相跟賀斌說道。
“你再去跟戰士們做做工作,解釋一下,不要因爲這點事影響了戰鬥情緒,打擊了士氣!”賀斌趕緊叮囑道。
“是,連長,我就這麼跟他們說,‘咱們連是團裡的主力,好鋼得用到刀刃上,這還沒到時候呢’!”王勇說道。
“好,就這麼說,等到關鍵的時候就是咱們出手的時候,那時候誰也不許他媽的拉稀!”賀斌一下興奮起來,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是,連長你放心,我一定做好工作,穩定戰士們的情緒!”王勇趕緊轉身走了,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還戰士們的思想工作呢,我連你的思想工作都做了。他走過通訊員的身邊時,小傢伙衝王勇豎起大拇哥,“一排副,還是你高,真是當政委的材料!”
賀斌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了點什麼,噗嗤下樂啦,自言自語地說道:“老子是不是被這個新兵蛋子耍了!”
······
“平壤就要到了,沒上車的請趕快上車,沒有買票的同志請買票!哦!不,沒投票的同志請投票,沒收藏的請收藏!”窩心都忙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