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開着暖氣,舒適的溫度讓人昏昏欲睡。
都快三個小時了,唐末晚還是沒有離去的打算,時不時逗弄一下孩子的臉蛋兒,時不時又俯身親一下。簡直就是精神抖擻,百看不厭。
但不代表有人也如此振奮。
傅紹騫想回房去睡,提了好多次,都無情遭拒,不把人帶走,也是孤枕難眠,可是想把人帶走,又談何容易,糾結一番,他乾脆脫了西裝外套,只穿着單薄的襯衫,高大的身軀靠在牀尾的牀柱上。打起了盹兒。
均勻綿長的呼吸傳來,唐末晚擡頭,看到在暈黃的光影裡那疲憊的側臉,與已經泛出青色鬍渣的下巴,尤其是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眼底的黑眼圈更是明顯,泛着青黑。
她不在的這幾天,他肯定也是沒休息好。爲了讓她不那麼難受接受這個消息,着實是煞費苦心,一點一滴的滲透進來。
如果是突然爆炸式的接受這樣的消息。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當場暈過去,現在這樣,至少沒有那麼難受。
而且他手長腿長的,這樣蜷縮着睡,看着就不舒服了。心口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疼痛。
忍不住又低頭注視着懷裡的孩子,她心中徘徊良久,又猶豫良久,終於輕輕把孩子放回了被子裡,仔細蓋好,這纔不舍的站起來,推了推牀尾上的高大男人:“醒醒,醒醒。”
她不敢大聲。怕把孩子吵醒。
她的身體捱得他很近,雙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他本就坐着,姿勢很契合。大手一揚,就扣住了她纖細的腰肢,還把臉埋在她的腰腹間,帶起一陣酥麻。
唐末晚伸手按了按他緊皺的眉宇:“回房去睡吧,別再這裡了。”
沉睡的男人咕噥一聲,從嗓子裡發出的聲音帶着濃重的暗啞:“你呢。”
她嗯了一聲:“一起去吧。”
“嗯,那好吧。”原本閉着眼沉睡的男人忽然睜開眼站起來,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唐末晚嚇了一跳,差點發出驚呼,男人早有防備,一低頭,就吻住了她香軟的紅脣,抱着她更緊的壓向自己的身體。
唐末晚被吻得又癢又難受,屋子裡的溫度似乎也是瞬間升高,額頭和頸窩處都伸出密密的細汗,身子止不住一陣陣燥熱。
牀上的小人兒乾脆的踢了踢被子,一隻小胖腳丫又露了出來,翻了個身,身上的睡衣也往上翻,露出他鼓鼓的肚子和小肚臍眼。
唐末晚一看,頓時沒了接吻的興致,匆匆忙忙從他身上跳了下來,蹲在牀邊又幫他蓋好。
傅紹騫似乎看透她的心思,站在背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都這麼晚了,那你繼續陪着他吧,我在這裡打個盹好了,反正明早我很早就去公司了,也沒多少時間了。”木討司血。
唐末晚一驚:“那你趕快去牀上睡啊,這裡哪裡能睡得舒服。”
“嗯,不要緊的,隨便睡一會兒好了,沒事,你看着孩子吧。”
瞧他又慢慢朝牀尾走去,唐末晚明明覺得,這就是他給她挖的一個陷阱,可是又忍不住,朝他走去。
傅紹騫剛打算坐下去,就察覺到腰間的衣服一緊,被人從後面拽住了,回頭,盯着她欲言又止的紅潤臉龐:“有事?”
“那個……還是回去睡吧。”
男人挑眉:“你真的想好了?”
她默不作聲,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時候,臥室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唐末晚受驚,轉身,門口的保姆同樣一臉驚嚇:“孫……孫少爺……”
保姆沒想到這麼晚了,傅紹騫和唐末晚竟然還在傅縉言的房間裡。一時間,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
還是傅紹騫坦然:“我們正要走了,不放心所以看看縉言。”
“哦。”保姆認真道,“孫少爺放心好了,我每隔幾小時都會定時過來看看縉言少爺的,不會讓他着涼的。”
“嗯,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保姆覺得哪裡不對勁,一時間又整理不出頭緒來,就回房去睡了。
唐末晚吐出一口氣,聽傅紹騫說:“現在放心了吧,那我真回去睡了。”
這次男人沒有抱她,徑直擡腿往外走去,她又依依不捨的望了一眼牀上的小人兒,這才默默跟他走了。
只是沒想到,剛把房門帶上,男人又把她抱了起來,而且是直接扛在了肩上,朝二樓的某個房間走去。
唐末晚都不敢出聲,害怕驚動了正在休息的其他人,只能任由他扛着把自己丟在大牀上。
身體輕微戰慄着,卻一點力氣使不上來,只能任由他溫柔而纏綿的像是刻意的取悅自己。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想着他之前的苦肉計,按住了他不斷往下侵略的大手:“你不是說明天還要去公司嗎?已經很晚了,趕緊休息吧。”
他笑了笑,清雋的面容在窗外月色掩映下,勾魂奪魄,漆黑的眼睛像一汪潭水,足以將人溺斃,無視她又急又亂的呼吸:“嗯,也不差這幾分鐘了,沒有睡前運動,睡不着的。”
唐末晚的聲音和眼角不自覺染上了幾分嬌媚:“別鬧了,睡覺。”
傅紹騫停下動作,半撐着身子,黑暗中,望着她嫣紅臉頰的黑眸一閃一閃,似乎在認真思考她的話:“真想睡了?”
她點頭,說不疲憊真是假的,苦撐了一夜,剛纔抱着傅縉言的時候不覺得,現在突然安靜下來,睏意便阻擋不住的一陣陣涌上來,身體的反應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敏感,甚至還有些遲鈍。
而且他們都沒有洗澡呢……
傅紹騫粗糲的手指滑過她倦意的面龐,俯下身,親了親她的嘴角,竟是真的沒有勉強她:“那睡吧。”
他從她身上下去,不過還是順手一撈,將她撈入了自己的懷裡,儘管呼吸沉重,還是閉上了眼睛,努力平復。
唐末晚在他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知道他是爲自己考慮,心裡也是感動,本以爲自己可以馬上入睡,可十幾分鍾過去了,她發現,自己竟然失眠了。
倒是身邊的男人,似乎睡的十分安穩。
不,他沒有睡着。因爲唐末晚清晰的感覺到,硬邦邦的小鐵棍膈的她大腿生疼。但你硬要說他醒着,未免太牽強,人家可沒她這樣糾結啊。
她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望着窗外皎潔月色,努力平復自己躁動的心情,但真的很失敗,這種強烈的燥熱感不但沒有下去,反而越來越高。
也許是察覺到她的異樣,他突然主動鬆開了她,翻了個身,與她背對背。
……
唐末晚盯着一臂之遙的健碩背影,心跳紊亂,發現又是十多分鐘過去,自己卻仍是毫無睡意。
猶豫了一下,繳械投降,遲疑着半推半就的靠了上去。
她的身體一碰上傅紹騫堅硬的後背,就感覺到他明顯的身體一怔。
她的臉像是被炭火燒烤,不受控制的紅起來,她就知道沒沒睡,可就是他明顯的身體反應,給了她鼓勵,讓她慢慢把手環到了他的腰間,撫上他平滑堅硬絲毫無贅肉的性感腹肌上。
她的手稍稍一動,她就感覺面上的那堵厚實寬闊的背脊越來越僵硬,呼吸也越來越沉重,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立刻就被壓在了男人高大的身軀之下。
他漆黑如墨濃的像墨汁,那激情四射的眼底,哪裡有半分睡意,入耳的,是他帶着揶揄笑意的調侃:“不是說累了要睡了嗎?”
“你不也沒睡。”她臉紅的能滴出血來,眼神閃爍,不敢與他對視,心臟怦怦跳,幾乎從喉間挑出來。
男人臉上帶起一絲極淺笑意,眼角有銳利精光閃過:“本來睡了,可是有人不停的騷擾我,想睡也睡不着,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急促粗重的呼吸纏繞在她的頸邊,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被調侃的惱羞成怒了,雙手撐在他健碩的胸膛上:“那你要是不想的話,就麻利的一邊睡覺去吧,我也睡了。”
她鴕鳥般閉上眼睛,結果,他的吻就直接落到了她柔軟的紅脣上,身體感受着他帶來的擠壓,耳畔,是他勾人的笑意:“我睡不着了,當然要你負責……”
她沒有迴應他的話,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放鬆,接受着他的誘導,房間內,春光無限。
唐末晚在渾身疼痛中悠悠轉醒,多日的分別,突然之間的爆發後果可想而知。
望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還有窗外大亮的天色,她有些短路的腦子,忽然之間,她從牀上坐起,掀開被子,下牀,想去看看傅縉言。
但,腳一落地,低頭,望着自己赤白的身體,腦門一熱,臉蛋發紅,瞥見整齊的放在一邊沙發上的換洗衣物,臉又不受控制熱燙幾分。
抓起手機一看,更是有撞牆的衝動。
這都快十一點了。
她沒忘記,這裡是傅站的老宅,而她竟然在別人的家裡,睡到家裡,還是以這樣一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身份,像傅站這種老古董,肯定是有微詞的,哪怕嘴上不說,但心裡想法肯定不少。
她不可能忘記傅站當時在書房裡對她說的那些話。
所以馬不停蹄換好了衣服。
打開房門,保姆正好準備敲門,兩人都是一愣,唐末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保姆也是客氣而和善的衝她微笑:“唐小姐,你起了啊,老太太讓我上來看看,順便問下中午您想吃點什麼。”
“哦,不用這麼麻煩了。”唐末晚覺得自己留在這裡吃飯很不合適,尤其看不到傅紹騫,心裡更是不踏實,“你們孫少爺人呢。”
保姆答:“孫少爺一早就出門去公司了。不過交代了,中午讓您留在這裡吃飯。”
唐末晚心裡咯噔一下:“那縉言呢。”
“縉言少爺啊,老太太跟他剛剛從外面串門回來,正在客廳裡喝水呢。”
“嗯,我下去看看。”唐末晚趿拉着一雙粉紅色的棉拖鞋,步下樓梯。
客廳裡,傳來老太太愛憐的叮囑聲:“慢點,喝慢點。”
小傢伙乖巧的應着,穿着一件灰色的衛衣,底下是一條格子的揹帶褲,外面穿着一件灰色小西裝,這應該是三件套,配上圓圓的包子臉,襯得他越加可愛動人。
“謝謝太奶奶,我喝完了。”
老太太接過杯子,摸着傅縉言柔軟的黑髮,小傢伙突然擡頭,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轉着,像夜空中的星辰:“太奶奶……”
“怎麼了,縉言,想說什麼。”
小朋友一副欲言又止的糾結小樣兒,掙扎了一陣纔開口:“太奶奶,哥哥什麼時候來接我回家呀。”
老太太一怔:“怎麼突然問這個?”
之前傅縉言雖然也來住,倒是沒像這段時間住這麼長的。
傅縉言的小臉脆生生的,但似乎帶着一抹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憂愁,才兩歲的孩子而已,竟然已經懂得那麼多了,他說:“我又不是沒有媽媽,我得回她身邊去。”
老太太聞言呆住,想起了昨晚上院子裡其他孩子說的那些話,頓時一陣心疼:“縉言,其實你媽媽……”
“嗯,我想媽媽了,我想回去了。”
兩歲的孩子,對媽媽的認知已經已經有了很清晰的概念,哪怕他不親唐宛如,但是內心裡,還是有了爸爸媽媽的概念,只是個概念上停留在爸爸媽媽不喜歡我上面,所以並不親近他們。可一旦被別的孩子欺負了,遭遇了挫折,自然而然還是想回到父母身邊。
“縉言想媽媽了?”老太太很詫異。
傅縉言不說話,低頭擺弄着手上的小黃人玩具,唐末晚站在緩步臺上,心如刀割,老太太一擡頭,也瞥見了站在那裡的唐末晚,唐末晚正準備打招呼,恰好手機響了。
看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她有些驚訝,但也不敢怠慢,趕緊接起,語氣是恭敬的:“教授。”
老太太一聽,也把對方的身份猜透了。
打電話來的,正是唐末晚墨爾本的授業恩師。
他很喜歡中國文化,所以與唐末晚交談時,一直儘量使用中文,這次也不例外:“晚晚,中國好玩嗎?”
唐末晚點頭:“還可以,教授。”
“嗯,那邊的活動已經告一段落了吧,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教授的中文因爲並不能區分正確的前鼻音和後鼻音,與所有老外一樣,幾乎都在一個音調上。
唐末晚望了眼坐在沙發上兀自玩小黃人的傅縉言,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教授不知道唐末晚的心思,開始抱怨:“晚晚,你不知道你這不在的這幾天,我的生活都感覺混亂了,活動結束了就趕快回來吧,還有,你馬上要參加考試了,趕緊的,回來吧。”
“……好,教授,我知道了,我會盡快的。”唐末晚只能先這麼對教授說。
教授嗯了一聲:“那我叫人幫你訂最近的機票飛回。”
“不,不用,教授,機票我自己會買的,您放心,我會盡快的。”
“ok,我等你。”
結束與教授的通話,唐末晚發現傅站不知何時從外面進來了,也坐在沙發上,而老太太看她的眼神,似乎突然之間變得有些複雜。
保姆從廚房裡出來,準備開飯。
老太太回過神,招呼唐末晚:“來,先吃午飯吧。”
傅站重重哼了一聲:“日上三竿,真當我們這裡是酒店啊,一點規矩不懂。”
老太太瞧唐末晚尷尬的訕笑,氣的給了他一柺子:“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不想吃就出去,沒人求你吃。”
傅站狠狠瞪了老太太一眼,但老太太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然後拉着唐末晚落座。
傅縉言瞧見唐末晚很是喜歡,笑着叫小姨。
“乖。”唐末晚俯身抱起他,坐在自己身邊,老太太瞧她細緻的幫傅縉言圍上餐巾,動作輕柔,眼神裡盡是疼惜,心就軟了。
這纔是母子啊,哎,一想起唐宛如,想起過去種種糟心事,頓時不暢快了。
吃飯間的氣氛是沉默的,傅縉言很乖巧,自己用勺子吃飯,但也有不少灑出來,唐末晚就想親手喂他,這大概是天下所有母親的心願吧。
結果傅站冷哼一聲,語帶不悅:“放下,讓他自己吃,他已經兩歲了,還需要喂嗎?好的習慣是從小養成的,你這樣只會寵壞了孩子。”
雖然老太太也同意,他們並不寵溺孩子,可瞧見唐末晚臉上的委屈,又回過頭瞪着傅站:“吃飯就吃飯,哪來那麼多話,早說了,不想吃就出去!”
傅站沒想到老太太竟然一再爲了個外人削自己面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重重摔下筷子就走了。
老太太也不攔他,見他走了就招呼唐末晚:“別理他,老東西冥頑不靈,你想喂就喂吧。”
結果是傅縉言主動說:“不用喂,我可以自己吃。”
老太太見狀,也不知該說什麼好,氣氛一度有些僵硬,唐末晚看着傅縉言自己努力吃飯的樣子,有些小小的失落,老太太則斟酌着問:“你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