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在那兒把事情簡單說了兩句,傅紹騫結束通話後,還帶着小傢伙去洗了個澡。
換好衣服出來時,唐末晚和老太太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外頭的天氣有些涼。
儘管穿着長長的風衣,突然從裡面出來,唐末晚還是感到了淡淡涼意,傅紹騫打開大衣把她整個裹了進來,一起去停車場取了車,本來說好了去外面吃飯,他卻道:“我有點事情要處理,先送你們回去。”
老太太和唐末晚都沒有意見,小傢伙自然也不敢吭聲。
唐末晚見他一直緊蹙着眉頭,好像真有大事發生,不免揪心,但他不說,他們也幫不上忙,所以只能安慰他:“開車慢點,我們等你回來。”
“嗯。”
傅紹騫把人送回家後,驅車去了醫院。
病房門口,站着兩名警察。
傅子慕也趕來了,黑色的西裝身姿筆挺,此刻靠在雪白的牆壁上,深鎖的眉峰深刻而冷峻,透過牆上的透明玻璃,望着躺在裡面的唐宛如。
陳墨見傅紹騫來了,起身上前:“傅總。”
“什麼情況。”傅紹騫也看了一眼裡面的唐宛如,面無表情。
陳墨搖頭:“植物人。”
這時候,其中一名警察走向傅紹騫,出示證件:“我是市刑偵大隊隊長楊文龍,你是傅紹騫?傅成光的堂弟?想跟你瞭解下情況,希望你配合。”
傅紹騫一直都有派人盯着傅成光的行蹤,他早就知道唐宛如在傅成光的手上,他倒不是不去救唐宛如,而是傅成光其實很狡猾,每次去關押唐宛如他們的地方都特別小心,甩掉尾巴,還有就是唐宛如的生死,傅紹騫並不關心,所以也就放之任之,跟丟就跟丟了吧,他只要確保唐末晚他們沒有危險就可以了。
而這次,唐宛如會被警方解救,完全是因爲第二個被囚禁的女孩帶來的意外。
那個女孩身上有手機,上面有定位系統,她的父母見她幾天未歸,就報了警,起初電話關機沒有信號,警方也無可奈何,突然有一天,出現了信號,警方很快就將她的位置所訂。
那是被困的女孩和唐宛如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傅成光的身上騙來的,傅成光很快就發現了,一掌拍在唐宛如的身上,唐宛如本就身體虛弱,一頭重重磕在桌角上,就暈死了過去。
等警察發現她的時候,她就成了這模樣。
至於另外那女孩,傷勢也不輕,傅成光知道自己事情敗露,可能因爲走的匆忙,又被那女孩糾纏,所以連捅了那女孩好幾刀,現在那女孩還生命垂危的躺在icu內,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至於傅成光,則消失的不見蹤跡,被警方通緝。
唐鎮遠和彭媛來了醫院。
彭媛的表情淡淡的,唐鎮遠看了唐宛如後,卻是老淚縱橫,手緊攥着拳頭在牆上敲着,嘴裡叫着:“宛如宛如……我是爸爸啊,宛如,你睜開眼看看爸爸,都怪爸爸不好,沒有早點發現你,都怪爸爸不好……”
傅子慕神色肅穆的站在那裡不動不動。
唐鎮遠已經從警方那裡知道大部分的事情,看到傅子慕,氣不打一處來,揮出拳頭砸向傅子慕的臉,傅子慕沒有躲避,硬生生捱了唐鎮遠一拳,但是第二拳落下來的時候,就被傅子慕一手接住了。
唐鎮遠感覺自己的骨頭被握得咯咯作響,疼痛令他的臉色開始泛白,彭媛原本面無表情的,見唐鎮遠痛苦,便喝道:“鬆手!你這什麼態度,唐宛如變成這樣,你們父子兩都有脫不開的責任,現在還想倒打一耙嗎?”
傅子慕望着彭媛嗤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不是你們貪財,事情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他一用力,就將唐鎮遠給甩開了。
彭媛面色一僵,在傅子慕的冷眼下沒再吭聲。
那邊的警察和傅紹騫瞭解完情況後,過來:“你們是傷者的父母嗎?正好,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傷着是什麼時候不見的?期間有沒有跟你們聯繫過?……”
唐鎮遠疲憊的應付完警察的問題,就一下栽坐在旁邊的藍色連排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眼淚從眼眶裡滾落。
他本來也就這麼一個女兒,如果唐宛如有個三長兩短,又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心情怎麼可能好過。
至於彭媛,自從韓靜語死後,她似乎看淡了一切事情,唐宛如死不死,她真的不關心,不在意,甚至有種死了最好的想法。
當然,她是不可能表現在臉上的。
警察又走向傅子慕:“傅先生,麻煩您跟我們回一趟警局,我們有事情需要您協助調查。”
傅子慕站直了身體,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又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單手插在褲兜裡,跟着警察走了。
傅紹騫眉心微微一皺,上前:“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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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內,審訊室。
傅子慕斜斜的靠在椅背上,一手垂在身側,一手搭在桌面上,隨意敲着。
因爲與傅成光的特殊關係,警方試圖從傅子慕的身上找出突破點,傅子慕的態度是配合的,但也是傲慢的,大多數的時候,是一問三不知,偶爾幾個回答的,也是言簡意賅到令人髮指。
警察也逐漸失去了耐心,有些光火,其中一個是警校畢業沒多久的,真是憤青的時候,站起來一拍桌子:“老實點,別以爲你家裡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爲所欲爲,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傅子慕眉目微微聚攏:“那請問,我犯了什麼法?”
律師蘇錦樑感到了,傅紹騫與他在外面談了一會兒,沒多久,審訊室的門就被打開了,上頭一人說:“你可以走了,但是如果有任何消息,請立刻通知我們。”
傅子慕嘴角掛着痞痞的淡淡笑意,看了就讓人大爲光火,小警員不服氣,差點衝上去跟他幹架,幸好旁邊的同僚及時攔住了。
大廳內,蘇錦樑已經辦好手續,並且道:“我當事人並沒有參與任何綁架猥褻囚禁過程,他對此事毫不知情,如果沒有直接有力的證據,希望你們不要過分打擾我的當事人,當然,配合警察辦案也是每個良好市民應盡的義務,有消息我們會通知警方的。”
傅子慕上了傅紹騫的車。
坐在後座上,伸長了雙腿,頭靠在車窗上,傅子慕神色淡漠的望着窗外後退的街景,蘇錦樑在旁邊吩咐他需要注意的事情,他也是意興闌珊的,許久纔回應一句:“知道了。”
傅梓遙本來也被傳召了,但因爲剛好在外出差,第二天才會趕回來。
車子行駛在無聲的黑幕中,傅子慕疲憊的閉上眼:“我先睡會兒,到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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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紙包不住火。
傅紹騫回來的時候,就見老太太在客廳裡來回踱步,衣服都沒換,滿面憂色。
“紹騫,怎麼樣了?”
“小奶奶,你怎麼還不休息。”
老太太嘆一聲:“我怎麼睡得着,警察那邊怎麼說,成光他真的……”
傅紹騫截斷了她的話,嗓音低沉,但極具震懾力:“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您想再多也沒用,縉言他們呢。”
“還在樓上玩呢,末晚陪着他。”
“嗯,挺晚了,早點休息吧,有消息了我通知。”
老太太不放心,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過頭來:“那子慕呢,沒什麼影響吧,公司呢,會不會也……”
如果傅成光綁架猥褻的事情被媒體報道出去,傅氏的聲譽是會受到極其嚴重的影響的,這種後果是不可估量的,傅紹騫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已經派陳墨去處理,傅氏的公關團隊今夜也將集體行動,確保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但這種事情,壓的住一時卻壓不住一輩子,傅紹騫只能在大事爆發之前,竟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上樓,傅縉言的臥室裡傳來一陣輕柔的女聲,是唐末晚講故事的聲音,講的還是葫蘆娃的故事。
他推門進去,唐末晚立刻把食指放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幫傅縉言掖了掖被角,收好故事冊,關了燈,跟着他從房間裡退出來。
回到三樓的臥室,傅紹騫頗爲不屑道:“那小子什麼時候要聽講故事了?”
“你跟個孩子計較什麼。”唐末晚一邊幫他脫衣一邊回答,“他再懂事,也是渴望父母陪伴的,給他講講故事有益增進親子之間的感情,你要有時間,就多陪他玩玩啊,騎騎大馬什麼的他最喜歡了。”
傅紹騫解皮帶的手一頓:“你這是在對我暗示什麼嗎?”
“……你想多了。”唐末晚略囧,臉上浮現一層淡淡的薄暈,突然又想起來,“對了,依人剛纔打電話過來,他們蜜月回來了,明天晚上請我們吃飯,問你去不去。”
說起謝依人,傅紹騫就想起謝明堂,隨後又想起了在健身房看到的那個瘦瘦弱弱的女人,點了點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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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時分,傅紹騫帶着唐末晚和傅縉言出門。老太太早早的吃過晚飯就去隔壁小區門口的廣場上跳廣場舞了。
來這裡以後,這是老太太最大的興趣愛好,跳舞的時候又認識了一羣志同道合的老頭老太太,精神狀態大爲提升,生活的十分愜意滋潤。
雖然心裡也記掛着傅成光,可生活不還得繼續嘛,老太太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傅紹騫驅車來到陸立風住處。
唐末晚進門之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們這樣空手來會不會太不禮貌了?”本來想在路上買點水果的,但硬是沒碰到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
傅紹騫神色平靜:“不要緊,禮尚往來,下車他們過來的時候讓他們也別帶就行了。”
“……”
按了門鈴,很快門就開了。
謝依人穿着一件寬鬆的孕婦裝,整個人裹在裡面,顯得肚子非常圓滾,唐末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不免詫異:“你不是跟我差不多嗎,爲什麼看起來肚子那麼大。”
謝依人是屬於典型的顯懷的人,不過五個月的肚子已經比當時唐末晚生傅縉言時七個月還要大一些了,她把唐末晚拉進來,笑着解釋:“不是我肚子大,是你太小啊,當然,醫生說我最近可能營養過剩,寶寶長得有點快。”
傅紹騫環顧四周,發現謝明堂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菸,背影看起來形單影隻,陸立風在廚房幫忙,保姆在做飯。
謝依人忍不住又低頭親了傅縉言兩口,然後邀功:“縉言,你快進來看看,阿姨給你買了好多好多的玩具。”
傅縉言原本一臉的嫌棄,突然眉開眼笑:“真的嗎?”
唐末晚搖頭,真是個現實的小傢伙。
“是啊是啊,你們跟我進來看啊,我給你們每個人都帶了禮物啊。”
衣帽間的地板上,果真堆滿了各種包裝的禮物,全部沒有拆封,謝依人抓頭,在裡面翻翻找找,好不容易找出兩個做了特殊記號的盒子來:“來,來,這是貝克漢姆簽名的限量版足球,這個是最新上市的遙控汽車,還有還有——”
這下小傢伙坐在裡面,簡直就是樂不思蜀不肯離開了。
至於唐末晚,謝依人說:“你自己看着辦吧,喜歡什麼拿什麼,我已經忘了裡面到底是些什麼東西了。”
唐末晚哭笑不得,隨手拿了一樣,謝依人便興致勃勃的催促她打開。
依言拆開,竟然是蒂芙尼一對鑽石耳釘,唐末晚星眸瞠圓,還給了她:“這也太貴重了。”
謝依人又給她塞了回去:“這裡的每樣東西都很貴重啊,再說了,你下次出去蜜月的時候也是要給我買的,拿着吧拿着吧,記得買更貴重的就行了。”
“……”當真是禮尚往來啊。
“對了,你們想好去哪裡度蜜月了嗎?”謝依人他們去了歐洲,遊了好幾個國家,她非常滿意。
這個問題,唐末晚還真的沒有考慮過,搖了搖頭:“沒想過。”
“也該想想啊,雖然婚禮被延後了,但早晚要去的嘛,早作準備啊。”
“至少等孩子生下來,孩子太小的話也不好出門,所以……”度蜜月這個問題真的不適合現在考慮。
陽臺上,傅紹騫和謝明堂相對而坐,謝明堂遞了一根菸給傅紹騫,他接了,但只是捏在指縫裡,做了個抽菸的姿勢,並沒有點燃。
謝明堂的聲音帶着點沙啞帶着點慵懶還有點頹軟:“不敢抽?”
“不是,不想抽。”
傅紹騫的回答惹來謝明堂的輕嗤,似乎還帶着微微的不屑,傅紹騫則笑:“你不明白,等你有這麼一天的時候就知道了。”
謝明堂斬釘截鐵的答:“不會。”
傅紹騫搖頭:“別把話說的太滿。”
謝明堂不屑的輕哼。
傅紹騫隨意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狀似隨意開口:“聽說你最近在找新助理?之前那個離職了?”
謝明堂從鼻孔裡發出淡淡的哼聲,傅紹騫自言自語的回答:“那真是奇怪了,我前兩天還在健身房看到她了。”
傅紹騫看到對面的謝明堂似乎一怔,原本懶散靠在椅子上的身體突然坐直了。
傅紹騫莞爾,沒有把話說的更明白。
有些事情,靠別人說是沒用的,要靠當事人自己去發覺。
陸立風忙的熱火朝天,終於得了空出來,謝明堂看到他脖子上繫着的小熊維尼的圍裙,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傅紹騫也忍不住笑了。
擦了擦臉上的汗,陸立風對自己這位大舅子可沒了好臉色:“大舅子,我這是爲了你妹的幸福在努力,你那什麼表情啊。”
謝明堂沒說話,心思彷彿飄遠。
他的印象裡,是曾經有個小女人,繫着圍裙親自給他下廚,有段時間,明明他去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卻每天堅持做,最後一個人默默吃。
陸立風拿起桌上的雞尾酒,開了一瓶,仰脖喝了幾口,問傅紹騫:“聽說傅成光出事了?”
傅紹騫淡淡的轉動着手上的香菸:“你消息還挺靈通的。”
陸立風沒有理會他的調侃,關心道:“那你想好應對之策了嗎?”
現在的做法,肯定不能以策萬全。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傅紹騫也不是神,有些事情只能防患於未然,真的發生的時候,才能走一步看一步。
當然,a城全部的主流媒體他們已經打過招呼,就算事情真的爆發,也是沒有人敢正面大肆報道的,但不包括一些小報小雜誌,爲了衝業績,往往都是幹些搏出位博眼球的事情。
平靜永遠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兆。
這天晚上,他們喝酒吃肉,談天說地,過的相談甚歡。
但酒席還未散,該來的始終都要來。
他們的手機大多都有新聞推送的功能,一旦發生什麼事情,新聞就會第一時間推送到手機屏幕,想忽略都不行。
“傅氏企業前任總裁喪心病狂囚禁前妻,猥褻少女,至今逍遙法外,天理何在”
“性虐殺手潛逃在外,有可能就在大家身邊”
“傅氏總裁心理變態,請給大衆一個說法”
甚囂塵上的新聞標題突然鋪天蓋地的出現在各大論壇上,朋友圈上,傅紹騫可以防的了實體雜誌和主流媒體,卻防不了這個信息發達的網絡時代啊。
同一時間,傅紹騫的手機就差點被打爆——
事情發生的快的有些出人意料。
謝明堂放下了雙腿:“你先應付媒體,我找人去查。”
陸立風跟着點頭:“我找人去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