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依人步履匆忙的上了五樓早教中心去接傅縉言,卻被老師告知:“縉言已經被他的爸爸接走了啊。”
“什麼?”晴天霹靂,謝依人腳下打了個晃兒,她剛剛纔跟傅紹騫通過電話,他要她上來接人,又怎麼會已經把孩子接走了呢。
心中頓生不好的念頭,她急忙再次給傅紹騫打電話,而傅紹騫已然知道。
因爲剛纔的視頻通話結束的最後,他又看到了被丟棄在後面後備箱的小小身子。
他們把唐末晚和傅縉言一起綁架了。
“所以那個帶走縉言的男人是傅成光?”
傅成光通緝在逃,可是縉言再聰明也只是個三歲的孩子,他對傅成光還是熟悉的,叫一聲爸爸也不爲過。
得到了傅紹騫的證實,謝依人氣極,又急又惱的衝着早教中心的老師吼道:“你們怎麼看孩子的,怎麼能把孩子給陌生人帶走,太不負責任了!”
老師錯愕的望着她:“可是縉言真的叫那個男人爸爸啊。”
謝依人恨恨的跺了跺腳,去監控室調錄像。
果然,孩子是被傅成光帶走的。
只不過,他穿着襯衫西裝,打着領帶,整理的就如同他平常出席宴會時候的優雅得體,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在逃的通緝犯。
老師恐怕怎麼想也想不到通緝犯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還帶走了孩子。
傅紹騫報了警,但不允許警察擅自行動,一切都要在暗中進行。
傅成光和韓夏朵爲什麼會搞在一起暫時還不得而知,但可以預料的是,傅成光已經成了亡命之徒,並且還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如果一個不小心,後果不堪設想。
傅紹騫的臉色冰寒一片,生平第一次,恨不得把人碎屍萬段,可看着畫面上定格的最後一幕,一顆心還是急速下墜,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無法言語的驚濤駭浪般的鈍痛席捲了他,讓他的身體難以控制的微微顫抖。
他的妻子,兩個孩子,每一個生命都是那麼脆弱,根本容不得任何一點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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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晚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個昏暗的小房間內,手腳被縛,動彈不得。
絕望的恐懼如潮水般席捲了她,她的四肢沒有一點力氣,肚子被踢得好厲害,是孩子害怕了吧,她的恐懼已經影響了肚子裡的孩子。
她一遍遍安慰自己,試圖讓自己下來,但沒有辦法,那些恐懼來自心底,牢牢的捕獲了她,胸口痛的不成樣子,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陌生而陰森的環境更加加重了她的心理負擔。
外頭突然傳來孩子淒厲的哭聲,那麼熟悉,唐末晚一下子驚醒過來,衝着外面喊:“縉言,縉言——”
是傅縉言的哭聲,她孩子的哭聲她不可能聽錯的。
絕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衝破她的喉口,可她卻動不了,什麼都做不了,更加不敢大力的掙扎翻身,如果摔下去,肚子裡的孩子要怎麼辦……
唐末晚覺得自己被封了,她真的要被逼瘋了,失聲痛哭:“縉言,縉言——”
她該怎麼做,才能救她的孩子,爲什麼,他們爲什麼這麼殘忍連孩子都要綁過來。
外頭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唐末晚喊的嗓子都要啞了,眼淚爬滿了她的臉。
終於,外頭傳來沉沉的腳步聲,還有女人的咒罵聲:“該死的臭小子,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頭頂的電燈忽然被打開,驟然明亮的光線刺得唐末晚眼睛生疼,一時難以適應,唯有閉上眼,等待那不適過去後,卻突然瞪大眼。
唐末晚震驚的瞪着被帶進來的傅縉言,臉上紅腫,身上有被打過的痕跡,哭的嗓子都啞了,那一瞬間,唐末晚的心疼的快要死掉,她失聲痛哭:“縉言……”
“媽媽!”縉言也跟着哭起來。
而提着傅縉言衣領子的韓夏朵,則氣惱的大吼:“吵死了,哭什麼哭,再哭我就把這臭小孩從這裡扔出去喂鯊魚!”
唐末晚不敢置信的瞪着韓夏朵:“韓夏朵,你瘋了是不是,你到底想幹什麼!就算你恨我,小孩子有什麼錯,你綁小孩子幹什麼!”
韓夏朵目露猙獰:“你還有意思跟我說這個熊孩子?也不想想他都對我做了些什麼,我今天不打死他就算是客氣的,我其實恨不得現在就弄死他!”
這樣兇殘而狠戾的語氣,聽得唐末晚心驚肉跳,忍不住質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呵,你們把我逼的這樣走投無路,還裝着一點聖母的樣子問我想幹什麼,好吧,我也不怕告訴你,我要的很簡單,我要傅紹騫。”
唐末晚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如此的執迷不悟賊心不死,她對傅紹騫的愛已經太過偏執,偏執的叫人心慌,可怕:“你要他你就去找他,你抓我們幹什麼。”
韓夏朵重重冷哼,突然又輕笑一聲,帶着陰森的寒意,嗓音愉悅而輕快:“抓了你們,他纔會乖乖就範啊,弄死你們,他才能徹底屬於我啊。”
唐末晚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似乎已經瘋狂的女人,強烈明亮而刺目的燈光下,她笑的那麼燦爛,又詭異,皮膚透着瑩潤乾淨的白,但眼裡的瘋狂和執拗卻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已經失去了理智。
她想要殺了他們?殺了她和縉言嗎?
傅紹騫會來救他們嗎?肯定會的,可是來了,是不是也會陷入危險之中。
她盯着韓夏朵,心絃狠狠顫抖着。
小傢伙也被嚇着了,瑟瑟發抖,淚珠子不斷滾出來,卻不敢哭出聲。
過了會,唐末晚似乎平復了心情,點了點頭:“你只是要傅紹騫而已,如果你真殺了我們,你還能得到他嗎?你覺得以他的性格還不跟你拼個魚死網破?”
“你到底想說什麼。”韓夏朵冷眼睥睨着她,“別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放了你們。”
“落在你手上我也沒指望你會放了我了,但你若是聰明人就不應該幹這麼愚蠢的事情,傅紹騫那樣的男人是吃軟不吃硬的,你越是逼他,他反彈的越厲害,難道這些年你還沒有吃夠苦頭?”
韓夏朵似乎被戳中心事,神情越發煩躁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幫我把手腳解開,我就告訴你得到傅紹騫的法子。”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是最瞭解他的人,爲了我們活着,才能更好的牽制他不是嗎?”
韓夏朵依然不相信:“你要出賣他?”
“我也不想。”唐末晚表情悲慟,“可現在我兩個孩子在這裡,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你既然這麼想要他,可以啊,你就帶着他出國吧,但至於能不能控制住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有什麼法子?”韓夏朵似乎真的心動了。只要可以讓傅紹騫跟她走,她就有法子可以控制住他,這一次,她再也不會讓他逃脫。
唐末晚深吸了一口氣,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輕盈利落的腳步聲,還有男人不屑的輕哼聲,唐末晚忍不住秉住了呼吸,看着這個穿着正式得體的襯衫西褲的男人邁着大步朝他們走來。
乾淨清爽的面目,鬢角略略發白的臉孔,卻挺得筆直的身軀,略顯蒼白瘦勁又有些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與傅紹騫和傅子慕還有幾分神似的面容,此刻卻是那麼陌生,帶着不寒而慄的膽寒。
唐末晚的胸口滯漲,發酸,難受,傅縉言忍不住叫了一聲:“爸爸!”小傢伙到現在還不明白他嘴裡的這個爸爸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唐末晚也是曾經喊過傅成光爸爸的,往事已矣,卻不想,有一天會變成這等模樣。
傅成光笑的溫和含蓄,饒有興致的盯着他們。
一邊的韓夏朵其實是有些怕這個男人的,以前還沒感覺,現在卻覺得他陰沉難以捉摸,可是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而且她沒有忽略剛纔他那一聲輕哼:“你什麼意思啊,你哼什麼。”
“愚蠢,她說什麼你就相信嗎?你覺得她會把自己的老公讓出來給你嗎?”傅成光的聲音苛刻不帶一絲感情。
韓夏朵怔了怔,側轉目光看着唐末晚,唐末晚則是佯裝神色平靜的望着傅成光:“我不讓傅紹騫,那還能怎麼辦,難道我要眼睜睜看着兩個孩子出事嗎?你呢,現在全城通緝你,綁了我們,你又想得到什麼,你這樣做,替子慕和梓遙想過嗎?你的事情會成爲他們一生抹不去的污點,一個坐牢的父親,你還指望傅子慕能安穩做好總裁的位置,你還指望傅梓遙能嫁個好人家嗎?”
傅成光的眼神是麻木嘲諷而又偏執的,從他的表情唐末晚可以看出,他的心理疾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是陷入了自我的瘋狂中的深寂和陰冷。
這樣的人,根本不好對付。
唐末晚覺得手腳發寒,傅成光衝着她露出笑容,盯着她的雙眼,眼神也顯得越發幽沉愉悅:“既然我敢綁你們,就保證不會讓事情泄露出去,所以你擔心的這些,都不會發生。”
他忽然輕笑一聲,還輕哼着歌,彷彿很癡迷的樣子,韓夏朵望着他的臉,也覺得有些寒。
一時間靜默下來,韓夏朵看看唐末晚,又看看傅成光,一時間,一個惡毒的念頭冒了出來:“我聽說你兒子還睡了你老婆?正好這裡有一個你兒子的前妻,還是傅紹騫的老婆,你不覺得嚐嚐你這個弟妹的滋味是個很好的法子嗎?”
唐末晚不敢置信的心神俱裂,韓夏朵竟然能提出這樣沒有任性的法子來。
不,不可以,要是傅成光真的對她做了這種事情,她會死的,她肯定會去死的。
她的臉色猝然發白,小傢伙突然挺身擋在她的跟前,小小的身子顫抖的厲害,卻還是鼓起勇氣瞪着他們:“你們不許欺負我媽媽!”
傅成光笑的優雅隱忍又紳士:“是個不錯的好主意,可惜,我對懷孕的女人沒興趣,倒是你——”
韓夏朵突然感覺背後一陣陣發寒,傅成光盯着她的表情就像看着自己的獵物,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征服掠奪和殘酷的殺戮,還有虐待的快意。
“你……”她突然後悔答應傅成光的提議,她這是在與狼共舞,一不小心,就會把戰火引到她的身上,她嚥着口水,害怕的警告他,“你別亂來……要是沒有我,你以爲你能順利拿到錢走掉嗎?別天真了!”
傅成光呵呵一笑,突然轉身走了。
韓夏朵原本貼着牆壁的身體,忽然緩緩滑落下來,面對傅成光,她也是害怕的。
唐末晚也害怕,可不得不在此時開口:“你看到了吧,他根本就已經心裡扭曲了,你繼續跟他在一起,遲早會出事的!”
“你剛纔說……有什麼法子可以得到傅紹騫……”
她深信此刻的傅紹騫一定是心急如焚的在找他們,只要有一點消息,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會來救他們,所以她不可能被打倒,她一定要等到他來救他們。
“你先幫我把手腳解開我就告訴你。”
“休想。”
“那你也休想。”唐末晚眼神執拗如鐵,與韓夏朵眼觀鼻,鼻觀心,可一想到外面的傅成光,韓夏朵是不敢妄動的,於是從身上拽了個鑰匙扣出來,上面穿着一把很小的刀子。
唐末晚會意,傅縉言立刻跑過去抓了鑰匙過來。
她們的對話不多,而且壓低了聲音,韓夏朵看着唐末晚的目光意味不明,唐末晚聳聳肩:“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孤擲一注。韓夏朵鋒利的眼神如刀子滑過她的面容。
唐末晚只能暗自祈禱,但願傅紹騫能快點找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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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湖的別墅內。
偌大的客廳內,坐滿了人,卻是寂靜無聲。
傅紹騫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逐漸暗沉的天色,任憑身後的人來回走動。
警方的人在緊張的調試工具,謝依人靠在沙發上,無聲啜泣,老太太在旁邊着急來回踱步,卻又不敢出聲。
陸立風謝明堂傅子慕傅梓遙全部趕來了。
甚至是陸雲深都來了。
韓文軒胡亞蘭韓之敬和許一寧正在趕來的路上。
“我們已經調取了所有馬路的監控視頻,確定車子是往西郊的山林去的,只是那裡地段偏僻,剛剛又在進行攝像頭整修,所以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傅子慕一遍遍撥打傅成光的電話,但始終是關機狀態,他整個人侵潤着霜雪般的寒意,菲薄的脣,緊抿着。
傅梓遙則是憂心忡忡:“要是他真的敢做出傷害縉言的事情,我絕對會跟他拼命的!”狠戾的語氣,充滿了仇恨。
綁走孕婦和孩子,算什麼。
傅紹騫靜靜站立在窗前,雙手插在褲兜裡,,這裡可以看到隔壁別墅裡亮起的燈光燈光,舉家團圓的坐在飯桌前吃晚飯。
老太太突然擔心的哭了出來:“要是晚晚和縉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叫我可怎麼活啊。”
氣氛瞬間又低了幾度,謝依人一直不敢哭,此刻也跟着哭起來。
傅紹騫面無表情的站在窗前,雙手插在褲兜裡,烏黑修長的眉目鐫刻着透出冷意,慢慢側轉過身體,客廳內忽然又安靜下來。
他站在光影交錯的窗口,窗外的景緻是幽深而安靜的,一如他此刻沉寂的表情,他說:“辛苦大家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隨後,他自己則上樓。帶着謝依人給他拿回來的唐末晚的手機和那一盒紅色的內聚。
無視身後那一片憂心忡忡的目光。
他上了二樓,進了傅縉言的房間,地板還散落着他玩過來不及收拾的玩具,牀頭櫃上甚至還有他吃了半包來不及藏好的零食,牀上還有一副他畫了一半的全家福,人像已經勾勒好,但沒有上色。
隨後他又上了三樓,回了他們的臥室。
沒有開燈,臥室裡一片暗沉,只有一絲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櫺照進來,落在地板上,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屬於她的香氣,他們的衣服整齊的掛在衣架上,昨晚上他們還在寬敞的大牀上絮絮而語。
他忍不住壓了壓自己的雙眼。
黑暗中,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是一條短信,韓夏朵發來的短信,上面是一個地址,下面是韓夏朵的話:紹騫,我在上面這個地址等你,你一個人來,要是報警或者有人跟着的話,我就殺了傅縉言和唐末晚!
傅紹騫清俊如玉的面容染了一層冰冷的寒霜。
他並沒有立刻回覆,也沒有通知樓下的人,而是進了洗手間,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換了一套純黑的手工西裝,但沒有打領帶,襯衫領子最上面的幾個釦子是敞開的,幽深的夜色落在他的臉上,點入他的眼裡,他的表情靜默而迷人,浪蕩又不羈。
他把手機放入口袋裡,下樓。
又是所有人都望着他。
傅紹騫淡淡點頭,神色疏淡:“我出去走走,不用跟着我。”
“可是傅先生……”警方有話想說。
傅紹騫卻冷漠的打斷:“那是我太太和孩子,我比你們更緊張,不用你們提醒我。”
他走了出去,臨走前,與謝明堂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又很快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