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依人一看到傅紹騫來了,眼淚就啪嗒啪嗒落下來,那麼委屈的模樣,看得人都心酸不已。
“紹騫哥哥。”謝依人推開唐末晚的手,勉強站起來,結果腳步不穩,一個趔趄,就差點摔倒。
“小心——”唐末晚提醒她。
可惜有個人比她動作更快,直接接住了謝依人那軟軟倒下的身體。
謝依人靠在傅紹騫的懷裡,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哭的梨花帶淚,身體還瑟瑟發抖:“紹謙哥哥,我好怕,也好疼。”
傅紹騫目光溫柔,堅定的將謝依人抱起,點頭,又看了唐末晚一眼,見她手上都是血,又是一蹙眉,唐末晚急忙解釋:“我沒事,我是從公交車上下來的,血是謝小姐的,你快送她去醫院吧,早高峰,救護車沒那麼快到的。”
謝依人也不停的依依啊啊的叫着,傅紹騫只好轉身抱着她先走。
唐末晚看着他的車子消失在視野裡,感到前所未有的悵然若失。
當然,今天鬧了這麼一出遲到那是不可避免的。
可衆人還是被她那一身狼狽的模樣嚇了一跳。
就連出來罵人的陸立風見了她,也是把話擠在了喉頭裡:“唐末晚,怎麼回事?”
一想到自己這個月的全勤,她趕緊解釋:“陸醫生,是這樣的,我在路上遇到謝小姐發生車禍,所以我見義勇爲我……”
“謝依人發生車禍?”陸立風微微皺眉,又盯着唐末晚的額頭,“那你額頭怎麼傷的?”
“有嗎?”手一摸,才發現上面的血已經結疤,硬邦邦的,她回想了一下,瞭然,“公交車上撞得。”
衣服上也有血,實在太有礙觀瞻了,陸立風都懶得說她了,揮手:“去把自己處理乾淨先。”
然後回辦公室,給謝依人打了個電話。
不過接電話的卻是傅紹騫。
陸立風也挺驚訝的:“紹騫,你怎麼跟謝依人在一起呢?”
傅紹騫解釋:“謝明堂出差去了,謝依人找的我,唐末晚告訴你的?”
陸立風反問:“不然呢,不過她倒是隻告訴我謝依人出車禍,沒說是你把人接走的,哎,”看唐末晚從自己辦公室前垂頭喪氣走過的模樣,陸立風忽然感覺到什麼,“我說她也受傷了,你怎麼不把人一起帶走呢?”
傅紹騫面色微僵:“她也受傷了?”
“是啊,渾身上下那麼多血,你就沒發現?”
她說那血是謝依人的……他也就沒那麼在意……
陸立風憑着不同尋常的敏銳嗅覺打趣他:“哎,你就這麼當着她的面抱走了謝依人,這小妮子就沒點兒其他反應?”
傅紹騫冷臉:“關你什麼事。你沒事這麼喜歡八卦是吧,那你來,我今天早晨還要幾個重要會議,確實走不開,你來吧。”
“我不去。”陸立風搖頭跟撥浪鼓似的,“上一次謝依人在我診所裡面爲你跳樓,鬧的滿城風雨的,這事兒我都沒敢跟你們說,萬一我去了又鬧出點什麼,謝明堂肯定要殺了我。”
“你說什麼?謝依人在你那裡跳樓?”
傅紹騫的一句問話讓陸立風恨不得絞斷自己的舌根,瞧他都說了些什麼!呸呸,用力給自己甩了幾個嘴巴子,他欲轉移話題,但是傅紹騫怎麼跟這麼輕易就放過他:“陸立風,限你十五分鐘內趕到醫院,不然謝依人跳樓的事情謝明堂也立刻會知道。”
陸立風氣結:“傅紹騫,你威脅我!”
“看你受不受威脅吧。”
……
不去,還能怎麼辦呢。
謝明堂出了名的愛妹,誰也惹不起。
早知道就不打這個電話了,哎。
傅紹騫盯着手錶,陸立風氣喘吁吁的衝過來,傅紹騫清雋的揚了揚眉:“遲到了兩分鐘。”
陸立風氣息不穩:“你真當我是火箭啊,我已經飛的過來了,行了行了,你要真有事你就走吧,我在這裡盯着。”
急救室的燈還紅着,陸立風揮了揮手,傅紹騫點點頭,轉身離開。
好不容易平穩了呼吸,看着上面的紅燈熄滅,立刻疾步上前去。
謝依人躺在病牀上,雪白的牀單和被子越發襯得她身體羸弱,額頭上綁着紗布,人還是清醒的,一出門就開始左顧右盼,四處查看,陸立風還真有些傷心,好歹他也長了一張讓女人瘋狂欽慕的臉,在謝依人眼裡就這麼路人甲?
“咳咳——”陸立風用力咳嗽了兩聲,已示自己的存在感。
謝依人的失落寫滿整張小臉,我見猶憐,語氣也極其低落:“陸立風,紹騫哥哥走了嗎?”
……叫他陸立風,叫傅紹騫哥哥?這差距是不是有點兒大啊。
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他長得這麼沒女人緣?
“你現在當務之急是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暫時別想了,走吧,我送你回病房。”陸立風好言相勸着。
眼淚已經在謝依人的眼眶中打轉,陸立風知道,這小妮子是又傷心了,未免她想不開,他只好講各種笑話逗她開心,吸引她注意。
結果她都意興闌珊的,還告訴他:“你別費心思了,我沒事,看你這麼累,你還是安靜坐着休息會兒吧。”
陸立風真是恨得牙癢癢啊:“枉費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不領情。”
她淡淡哂脣,看向窗外碧藍澄澈的天空:“因爲除了他,所有人在我眼裡都是將就。”
將就。陸立風活到這麼大,第一次成爲別人的將就吧。
那滋味,真不怎麼好受。
不過看謝依人那佈滿失望和脆弱的小臉,實在不想打擊,只好繼續轉移話題:“那你跟我說說,早上車禍是怎麼回事吧,交警也來了幾次,想跟你做筆錄呢。”
她懶懶的眨了眨眼:“不想說,你也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無精打采的,陸立風抓頭撓耳,看着她油鹽不進的模樣計上心頭:“你就那麼喜歡傅紹騫?”
“當然,我從五歲開始就喜歡上他了,我十歲生日的時候就發過誓,這輩子非他不嫁!”一說起傅紹騫,謝依人就來勁了,原本黯淡的眸光瞬間晶亮晶亮的。
“五歲?十歲?”陸立風詫異的重複着這兩個數字,“那時候傅紹騫多大,你多大啊,謝依人,真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早戀!”
謝依人突然就臉紅了:“你別這麼大聲行不行,不過早戀就早戀,有什麼關係,對,我就是早戀傅紹騫了,怎麼滴吧。”她還嬌蠻的撅起了下巴,一副你能把我怎麼樣的兇狠樣。
陸立風搖頭:“謝明堂都沒能把你怎麼樣,我能怎麼樣啊,你跟唐末晚童年吧,那就是差了八歲啊,八歲,我怎麼都覺得你像個小女孩,難怪傅紹騫不喜歡你!”
原本還燦亮的眸子,立刻已經冷若冰霜,那幽幽的問句叫人心寒:“陸立風,你會聊天嗎?”
還是第一次有人是他不會聊天,他當然是不會承認的,出於職業本能,他給謝依人做心理分析,可謝依人卻直接打斷了他,並且告訴他:“如果你是想勸我放棄,那就滾蛋吧。”
“不,不是。”陸立風一本正經道,“我或許可以幫你。”
“幫我?”謝依人明顯不信,但顯然有些動心,“你想怎麼幫我?你爲什麼要幫我?”
“助人爲樂還需要理由嗎?”他甚是不解的問。
謝依人冷笑:“別人或許不需要,但對於你們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來說,太需要了,說吧,什麼理由,或者,什麼條件。”
“好吧,明人不說暗話,你又這麼聰明,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我其實是想幫紹騫,他沒有你想的那麼好,等你真正接觸了,你會發現自己壓根兒就不喜歡他!”
“你騙人!不可能!”謝依人斬釘截鐵的反駁他,“我愛他,就只愛他一個人!”
愛,多輕易的一個字眼啊,其實從謝依人的表現來看,陸立風就可以憑專業斷定,她對傅紹騫只有盲目的崇拜與執着的佔有,這個,只是小女孩對一個充滿男性氣息的異性的美麗幻想,與愛,沒多大關係。
陸立風也不着急,只說:“那咱們就走着瞧啊,我幫你追他不好嗎?萬一真成了也說不定。”
謝依人似乎陷入了沉默的考慮中,不時打量陸立風那清雋傲然的面色,研究他話裡的真實性。
他就這麼大大方方的站在那裡任她打量,最後勉爲其難的吐出幾個字:“你真的沒騙我?”
“騙你我能有什麼好處呢?而且你忘了你哥哥叫謝明堂,我騙你,他不還得跟我拼命?”
“嗯,有道理。”謝依人似乎放下了戒心,也在認真思考他話裡的含義,最後,笑着答應了:“行,那我就等你消息,讓你幫我追,陸立風,千萬別叫我失望了。”
“那就一言爲定,拭目以待。”
唐末晚的桌上放着管體發白的藥膏,是前臺五分鐘前送上來的。
送上來後她就一直盯着看,張曉曼也在她肩膀後面盯了良久,良久卻是沒發現,終於有些看不下去,搖着唐末晚的肩膀:“末晚,這怎麼回事,誰送來的啊,給你額頭用的?”
看藥膏上面的成分和說明,確實對治跌打損傷有效果。但這,真的是給她的嗎?
誰給的呢,莫名其妙放在前臺那裡,她可不覺得有人會在背後這樣默默的關心她。
搖頭,她也無法回答張曉曼這個問題。
張曉曼勸她:“行了,先塗藥吧,誰送的都不重要,關鍵是要有效果,你嚐嚐,腫的很難看呢。來,我幫你上藥。”
“哇,輕點——”雖然張曉曼已經已經很輕,可唐末晚還是忍不住驚呼。
“忍忍吧,淤血要推開,不然晚上會更腫,到時候推就更痛了。”
唐末晚被推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可推到一半,診所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嘴裡叫囂着:“張曉曼呢,張曉曼,你給我滾出來!”
張曉曼手一抖,藥膏都糊上了唐末晚的眼睛,唐末晚趕緊用手去擦,結果引得眼睛都劇烈疼痛起來,越擦,越紅。
“哎呀,末晚,你別擦啊,快點兒,去洗手間洗洗吧,這樣是不行的!”張曉曼催促着她去洗手間,唐末晚站起來,結果就與外面衝進來叫囂的女子正面撞上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洗的有些褪了色的連衣裙,眼中怒火中燒,看着溫秀的面容此刻卻被濃濃的恨意所取代!
“張曉曼呢,給我滾出來!”她平常肯定很少發火,所以一大聲,整張臉都漲的通紅,原本白皙的肌膚立刻顯得異常紅亮。
看到唐末晚她就抓着唐末晚的死摳:“張曉曼呢。”
唐末晚眼睛火辣辣的刺痛,只能用一眼示物,想先勸她幾句,結果張曉曼已經從診室內趕了出來。
看到眼前的女子,立刻面色蒼白,那女子乾脆直接推了唐末晚一把,唐末晚身體往旁邊一倒,撞在了牆壁上,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張曉曼剛叫了一聲:“王太太——”
結果這個王太就擡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異常清脆又響亮的巴掌聲引來了其他同事的圍觀。
慶幸這個點是休息時間,沒有病人,要不然要怎麼收場呢。
張曉曼卻打得搖搖欲墜,雖然眼睛疼痛,唐末晚還是上前去了,擋在那女子和張曉曼之間,勸道:“王太太是吧,有什麼話就好好說,動手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王太太的一張脆生生的俏臉帶着壓抑而澎湃的怒氣,她手指都在顫抖,開口,聲音又很細微,但依舊改變不了她的怒容,她指責:“那你問問這個張曉曼,她都做了些什麼!”
唐末晚看向張曉曼,只見她低下了頭,似乎有難言之隱,又見後面圍滿了不知情況的同事,她只好再次勸道:“王太,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要不咱們進來說吧,坐下來好好談談,也許這其中有誤會也說不定。”
穿着白裙的王太太白淨溫婉的臉憋得通紅,唐末晚想她平時肯定不太善於表達自己的情緒,她這樣的人就像一直無害的小貓,只有在被逼急了的時候纔會亮出銳利的爪子,而現在,就是她出手的時候!
她盯着張曉曼冷笑:“誤會,你問問這個所謂的張醫生,是不是誤會?”
唐末晚朝張曉曼打眼色,讓她解釋。
可是張曉曼除了低頭,卻是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爲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唐末晚有些急了,陸立風不在這裡,要是鬧出點什麼,肯定對她們的實習考覈有影響,最主要的是她的眼睛,似乎越來越疼。
王太盯着唐末晚的眼睛看,平常應該是個很善良的人,所以稍微緩了緩語氣:“這裡沒你什麼事,就去弄你眼睛吧,我找的是張曉曼,她藉着看診的名義勾搭了我的丈夫,這口氣,我是無論如何咽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