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二十四歲的男人,一個四十歲的女孩,中間隔着一張茶几,茶几上面堆滿了衛生棉……
怎麼用?
謝明堂有些焦躁的衝許翊吼:“誰叫你沒事把保姆給辭退的?”
如果這時候有個四五十歲的保姆在。也不至於這麼艱難。
許翊蒼白着臉,咬着脣,囁喏而艱難的站在那裡,她不是懼怕他的怒火,只是覺得難過。
瞧她明明跟謝依人一般大,卻比謝依人矮了小半個頭的嬌小身體,謝明堂強壓下內心的怒火,儘量用對謝依人的柔和來面對她,那時候的通訊遠沒有現在發達,上網也沒有現在這麼方便。
謝明堂只好自己給他科普,用簡單通俗易懂的語言:“你流血不是因爲你要死了。是因爲你發育了。”
發育兩個字在十四歲的女孩心裡其實是陌生牴觸又有些害怕與彷徨的。謝明堂看到她的身體抖了抖,聲音冷硬:“這是很正常的過程,我十四歲的時候開始變聲,長喉結。是自然規律,看得懂說明書嗎?上面有使用說明。”
許翊聽他這麼說,湛湛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望着他堅毅而堅定的眼神。默默點了點頭,拿起一包衛生棉,仔細鑽研。
五分鐘後,她進了洗手間,再出來時,彷彿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但又是不安的,雙腿之間突然多了那麼個東西,她變成了少女,面對一個在她心底天神般存在讓她敬慕的男人,她手腳都有些不知該往哪裡擺。
謝明堂想了想,還是拿出準備給她找個保姆,但被許翊拒絕了:“不不要,謝大哥,沒關係,我真的可以的。我已經自己生活一年多了,不要緊的,你看我不是把自己照顧的很好嗎?”
“你已經自己生活一年多了?”謝明堂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目瞪口呆。
一年多前,她才十二歲。
十二歲的謝依人只會纏着他要這要那,什麼也不會幹。
可是打量着這個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的房子,女孩的衣服晾在陽臺上,她穿着黑色的鉛筆褲,但雙腿細長,胳膊也十分纖瘦。
不過仔細發現,還是可以看到女孩確實已經開始發育。
謝明堂震驚的不知如何是好,那時候的他剛剛學會抽菸,他在女孩家裡抽了一根菸,最後做了決定:“沒有保姆是不行的,你要上初中了,也許學業會很重,還是給你找一個吧,幫你做晚飯,打掃房子,洗衣服,你早飯就自己去路上買點。”午飯是學校食堂供應的,不要緊。
許翊搖頭:“真的沒關係,我不喜歡人家給我洗衣服,總覺得洗的不乾淨,房子我也是每週打掃一次的,週末可以做,晚飯我回家來做,等我寫完作業再吃飯,不會耽誤的。”
她竟然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如此之好,井井有條,實在出乎謝明堂的意外。
她看起來那麼文靜瘦弱,但對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雙明亮的星眸中綻出亮光,彷彿燦爛星空落入寂寂暗河。
謝明堂縱橫商場多年,第一次,被震撼的無以復加。
她堅持不找保姆,謝明堂也沒有勉強她。
最終,他把那個洋娃娃送給了她,今天是六一兒童節,每個女孩,都渴望擁有這樣一個玩具。
許翊抱着洋娃娃站在窗口,望着謝明堂的車子離去。
眼中浮現出點點淚光,有寂寞,但更多的是欣喜,她抱緊了身上的洋娃娃,突然覺得沒有那麼孤單寂寞了。
謝明堂很忙,他還很年輕,還要不斷的努力,不斷的奮鬥,他用的是一個男助理,周圍也沒有什麼人可以相詢,他想起那天在房子裡看到的許翊,同時也想起了還在家裡的謝依人。
謝依人跟許翊一樣,沒有母親,只有保姆照顧。
許翊已經開始來了初潮,謝明堂知道謝依人還沒有來,但身體也開始抽高長成,正是需要人關心的時候了。
這時候,他接到了程雅蘭的電話,二十二歲的程雅蘭,父親是程氏珠寶的創始人,母親在省紀委任職,本人剛從國外留學歸來,身材高挑,長相出衆,自從去年在公司週年慶上見過謝明堂後,私底下跟謝明堂接觸頗多。
長得漂亮智商又高的女孩,很少有男人會拒絕,更何況她背後還代表着一個家族的實力。
謝明堂這一路走來,早已見慣人情冷暖,他懂得什麼是取捨,有得必有失,他也知道,什麼樣的女人對自己的人生是有裨益的。
他不屑感情,是因爲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談情說愛的資格,跟程雅蘭的結合能帶來多大的利益他心裡很清楚。
他雖然不經常約程雅蘭,但程雅蘭主動約他的時候,他也是很少拒絕的。
程雅蘭約他吃晚飯,她蕙質蘭心,溫婉有禮,進退有度,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不需要費心,飯自然吃的很愉快。
飯店對面就是一家百貨商場。
程雅蘭溫柔望着他,對他說:“待會兒陪我去逛一逛吧。”
謝明堂沒有拒絕,跟她一起進了百貨商場。
女人逛街,買的無非就是衣服和化妝品。
謝明堂和程雅蘭的關係,雖然沒有挑破,但兩人相處時表現出來的那種曖昧氛圍還是有的。程雅蘭喜歡謝明堂,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謝明堂沒有推拒她,一切就都變得順理成章。
謝明堂很大方,程雅蘭買的東西都是他刷的卡,在一樓買完了化妝品就去二樓看衣服。
程雅蘭身材好,穿什麼都是好看的,她挑衣服的專櫃旁邊是女士內衣專櫃。
程雅蘭很不好意思,想進去看看,但礙於謝明堂在場,又顯得有些猶豫,走了過去,但又踟躕的往後看了一眼。
“去看看吧。”謝明堂回過頭對她說,“依人也大了,我還想請你幫忙參考下。”
“對啊,我都忘了,”程雅蘭驚呼,“依人都十四歲了吧,是要大人關心的時候了,你今天應該把她帶出來的,也好參考一下。”
“沒關係,你買了我幫她那回去就行。”
程雅蘭用嗔怒的眼神瞥他:“拿回去,你會教她穿嗎?”
“……”謝明堂被堵得啞口無言。
在女孩身體這種事情上,他當然是沒有發言權的。
程雅蘭也沒有繼續調侃他,反而溫柔如水道:“沒關係,我給依人買了給她送過去,到時候我教她好了。”
謝明堂點點頭,對她說:“多選兩套吧,她懶,有時候衣服換不過來。”
程雅蘭低低笑:“明堂,你真是一個好哥哥,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哥哥了,依人有你這樣的哥哥真是幸福。”
他笑而不語。
程雅蘭最後給謝依人買了四套,白色,肉色,粉色,淡藍色,都是很清爽的顏色,沒有大紅大綠這樣的顏色,謝明堂拿了單子,率先去買了單。
天色已經晚了,程雅蘭想去謝明堂家裡,謝明堂看了看時間,搖頭:“依人已經睡了,回頭我拿給她吧,家裡有保姆,若有什麼問題,我讓她給你打電話。”
雖然有些失望,但程雅蘭還是沒有勉強,點頭應道:“那好吧。”
謝明堂把程雅蘭送回了家,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書店還未關門,他便停了車,進了書店,來到青少年心理教育板塊,特意選了幾本書。
每本書都買了一模一樣兩本。
一套給謝依人,另一套留在了車內。
程雅蘭買的內衣他也交給了家裡的保姆,讓保姆代爲督促,還交代了保姆關於謝依人要來初潮的事情。
保姆是家裡的老人了,從小看着他們長大,這會兒也感慨萬千:“明堂,是我疏忽了,虧得你提醒,你放心吧,我會看着依人的。”
謝明堂點頭,放了心。
至於那一個女孩——
他上網查了下資料,把如何穿戴女性內衣的事情都打印了下來,找了個週末的時間,又過去了一趟。
小女孩的資料在警局裡放了這麼多年,卻是無人問津,恐怕早已成爲陳年舊案,謝明堂也派人找過她的父母,但一直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謝明堂伸手按了門鈴,很快,裡面就傳來一道喜悅低吟的女孩聲音:“來了來了。”
門很快就開了,許翊繫着一條洗的泛白的圍裙,長長的頭髮綁了個魚骨辮,垂在一側,兩隻白淨的小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被汗水濡溼的頭髮微微貼在臉頰上,呼吸的氣息都是溫熱的。
她呆呆的看着站在門外的謝明堂,顯然沒想到會是他。
“不請我進去?”謝明堂開了口。
她啊了一聲反應過來,趕緊側轉身體:“請進請進。”
謝明堂進了屋,今天的他,穿着一件淡綠色的個字襯衫,一條藏青色的休閒褲,高挑修長如樹般挺拔。
看的身後的許翊臉上微微發燙,見他放下東西轉過身來,急忙跑入廚房幫他倒了杯水出來:“謝大哥,喝水。”
謝明堂看到地上放着水桶,一個拖把放在旁邊,竈臺上的鍋子裡噗嗤噗嗤冒着熱氣,廚房裡有濃郁的牛肉香味傳來,許翊瞥見他的目光,趕緊解釋:“我在燒土豆燉牛肉,快好了,你要吃嗎?要不你留在這裡吃晚飯吧。”
話出口後,她自己的都驚呆了,紅着小臉揮舞小手:“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你肯定不習慣在這裡吃飯的,也肯定瞧不上我做的,不好意思。”
謝明堂瞧她手足無措的侷促模樣,突然覺得心疼,他看了看時間,確實是晚飯時間了,今天謝依人約了朋友出去看電影,家裡沒人,程雅蘭有打電話約他共進晚餐,可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意意興闌珊,對她道:“你不想請我吃飯?”
“當然不是,我就是怕你不習慣。”
謝明堂在沙發上坐下來:“還要多久?”
“啊,哦,馬上好,過半小時,你等我一下,我再去炒兩個菜啊。”許翊很興奮,像是一個急於表現的孩子,在廚房裡來回忙碌。
謝明堂看她穿着白色的無袖衫,下面是一條白色運動短褲,四肢修長而纖細,拿着菜刀在砧板上飛快切着,不時還回過頭看他一眼,像是在觀察他的表情,是否有不耐,謝明堂剛想開口提醒她,那邊,她已經切到了手指,蔥白的指尖上瞬間開出一朵妖嬈的血花,她疼的嘶了一聲,謝明堂站起來,飛快的按着她的手到水槽下面,不停沖洗着。
他的手掌很寬厚,許翊的小手在他的比對下,顯得那麼瘦小,很疼,但她更多的是心慌,他身上的氣息太強烈,強烈到她有些呼吸紊亂,一顆心噗通噗通的不停跳動着。
水關了,她趕緊把手抽回來,道了句:“謝謝。”
謝明堂看着她,許翊急忙說:“沒事,我去貼個創可貼,你繼續去外面坐着吧,很快就可以吃飯的。”
她深怕他就此離去。
謝明堂點點頭,又坐回了沙發上。
此後,她倒是專心了。半小時後,準時開飯了。
一碗土豆燉牛肉,一個青菜炒香菇,一碗紅西紅柿番茄蛋湯,她挺不好意思:“謝大哥,這裡沒什麼吃的,你別嫌棄啊,你吃吃看,要是吃不慣,我再去弄點別的。”
謝明堂舉起筷子,夾了塊牛肉放入嘴裡,肉質香濃,味美醇厚,入口鬆軟,非常好吃,他挺驚訝,“你這廚藝跟誰學的?”
許翊笑了笑:“開始看許嬸做,後來我就買了書,自學,你喜歡就好,下次我可以做的更好的!”
謝明堂懂,他從這個女孩的眼睛裡看到了渴望,渴望他能經常過來,渴望有家人的陪伴。
他不會輕易給承諾,他只能說:“有時間我來看你。”
“真的嗎?”她心花怒放的表情告訴他,她其實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謝明堂點點頭,吃過晚飯,把帶來的書和內衣給她留下了:“你自己研究下。”
許翊又臉紅了,不過還是真心感激他:“謝謝你,謝大哥,我知道了。”
謝明堂還發現許翊的衣服都洗的發了白,褪了色,而且顏色都很素淨,跟謝依人那些花裡胡哨豔麗顏色相比,實在太素了。
她看起來沉默,安靜,卻又十分老成,與謝依人那懵懂又莽撞的個性,天差地別。
謝明堂回家後告訴謝依人:“把你不要穿的衣服都整理出來。”
“爲什麼?”
“你的衣櫃還放得下?”
謝依人咯咯笑:“是放不下了,那哥哥你要給我買新衣服嗎?”
“嗯,買,乖,去把不要的整理出來。”
“你拿我不要的衣服幹什麼?”
“捐贈。”謝明堂隨口找了個理由。
謝依人便歡天喜地的收拾衣物去了。
謝依人的衣服全部都是大牌子,除了顏色出挑外,質地更是沒的說,她衣櫥裡的衣服重來沒有重樣的,而且很多壓根兒沒穿過,吊牌都還在。
謝明堂把這些衣服帶給許翊,把許翊嚇到了:“怎麼這麼多衣服?我有衣服穿,不要,你退回去吧,太浪費錢了。”
“是我妹妹不要的衣服,她跟你一樣大,你每天來回穿這些,老氣橫秋的,哪裡還像個小女孩?”
許翊靜默了一瞬,看到那些衣服確實有穿過的痕跡,便收了下來,至於沒有摘吊牌的,她還是不肯要,太貴了。
謝依人不要,許翊又不要,謝明堂拿去又有何用,手一揚,衣服就進了垃圾桶。
許翊心疼死了,又蹭蹭蹭跑過去把它們撿了出來:“你幹什麼呀,那麼漂亮的衣服,你怎麼可以扔掉!”
“那就你穿!”
“好吧,我收下了,謝謝你,謝大哥,也謝謝你妹妹。”
從女孩到少女的成長,除了一個一知半解的謝明堂,沒有人陪伴她,一路都是她自己小心翼翼的摸索着過來的,她也害怕忐忑,但每次一想到謝明堂,她就出奇的鎮定。
她學習成績優異,學校開家長會的時候,她就說爸媽工作忙,沒時間可以不來嗎,老師也總是格外寬容,不來也沒關係。
所以她越發努力學習,她努力的證明自己,也努力的不想讓老師有任何機會需要她家長的地方。
因爲她沒有家長。
她害怕麻煩謝明堂,不想給他添任何的麻煩。
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謝明堂很忙,公司開展新項目,他一個月有一半的時間是在空中飛的,連謝依人都沒時間關心,更別提許翊了。
她好似從他的生活中淡出,他也沒時間去想起那個小女孩。
直到半年後,項目徹底步入正軌,他才稍微有了可以喘息的機會。
那天,正好是聖誕節。
項目獲得了超乎意料的利潤,全公司都很激動,公司晚上有酒會,犒勞大家這一年來的辛苦忙碌。
謝明堂在辦公室內年度財務報表,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他看了一眼便接起:“你好,我是謝明堂。”
“喂,你好,是許翊的家長嗎?”是一個女人的說話聲,聽聲音,大概三十多歲。
聽到許翊兩個字,謝明堂心頭微頓:“我是,請問哪位?”
“我是許翊的班主任,許翊在學校出了點事情,你能馬上來一趟學校嗎?”
“好的,我馬上過去。”謝明堂掛了電話,拿了外套和車鑰匙便往外走去。
啓動車子往外開,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哪個學校,哪個班,只好又給班主任去了電話,問明瞭情況,才驅車來到學校。
他來到教學樓,找到教師辦公室,一進門,便看到許翊倔強的繃着小臉,站在角落裡,另一名穿的漂亮的女孩趾高氣昂的抱胸站在另一邊。
許翊今天穿了一件玫紅色的羽絨服,挺漂亮的,但看到謝明堂時,委屈的眼神裡蓄滿了淚水,又拼命忍着,不讓淚水滾落。
看的謝明堂一陣心疼,轉頭對上已經朝他走來的班主任。
“你就是許翊的家長?”班主任沒想到,許翊的家長竟然這麼年輕,而且這麼成熟穩重,氣質出衆。
謝明堂穿着定製手工西裝,襯衫領口和袖口是南非鑽石袖口,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這是他晚上要出席酒會的打扮,自然是隆重而光華漫天的,再配上他頎長的身軀,驚人的氣勢,自然,讓人側目。
謝明堂點頭:“我是許翊的監護人,我姓謝,這是我的名片,你們把她怎麼了?”
老師有些尷尬,接了名片,看了上面的頭銜後,嚇了一跳。
謝明堂沒有問許翊到底做了什麼事,反倒是一口質問的語氣,你們把她怎麼了,老師也有些爲難:“是這樣的,這位是我們班上的黃菲菲同學,她前兩天在班級裡面丟了不少錢——”
“這跟許翊有什麼關係?”謝明堂向來反應驚人,“你們不會懷疑這錢是許翊拿的吧。”
那邊的許翊忽然攥緊了拳頭,大聲辯駁:“我沒有拿,他們冤枉我!”
一邊的黃菲菲開口了:“沒有拿,你爲什麼突然有錢買那麼貴的衣服,誰不知道你一直穿的破破爛爛的,誰說不是你拿的!”黃菲菲口氣驕縱的指責。
黃菲菲是校長的親戚,家裡很有錢,校長特意交代過要好好照顧,班主任也沒辦法,自然也不願意相信許翊這麼個勤奮刻苦的孩子會做出這種事情,可她查了好久,也沒查出來到底是誰偷的黃菲菲的錢。
又有同學舉報說昨天體育課,許翊說身體不舒服,提前回了教室,今天她又穿着一套嶄新的價格不菲的衣服來學校,黃菲菲便跑過來,一口咬定肯定是許翊偷了她的錢!
班主任沒辦法,黃菲菲把這件事情鬧到了校長那裡,校長要求她處理,她只能把許翊的家長請了過來。
她也一直以爲許翊家庭普通,甚至是有些寒酸的,但這一刻她見了謝明堂,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謝明堂問班主任:“你也覺得那錢是她拿的?”
班主任無法直視謝明堂那極具侵略性的眼神。
許翊不服,一直積蓄在眼眶裡的眼淚突然如豆大的珍珠,滾落下來:“不是我拿的,爲什麼要冤枉我!”
這時候,謝明堂遞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別說話,許翊哽咽着,拿手背抹了一下眼淚,背過身去,不再開口。
班主任無法回答,謝明堂就問旁邊的黃菲菲:“你有證據說錢是她拿的?”
黃菲菲梗着脖子看着謝明堂,大聲回答:“當然,全班就她最寒酸最窮了,不是她拿的還有誰。”
謝明堂突然冷笑,冰冷的眼神掃過她盛氣凌人的臉,又轉頭對上班主任:“她父母呢,爲什麼我來了她父母卻沒有來。”
“這個……”班主任啞然。
謝明堂長腿一伸,撈了張椅坐下:“打電話,叫她父母過來,當面談談,誰偷的錢。”
班主任也覺得謝明堂不好惹,準備開口,謝明堂卻氣勢逼人的望着她:“十分鐘之內她的父母若還是不到,你,可以下崗了。”他認真的神色,不是玩笑。
班主任突然慌了,拿起座機給黃菲菲的父母打電話。
黃菲菲的父母自然是不屑來學校的,還掛了班主任的電話,班主任額頭上留下冷汗,急忙給校長打電話。
校長在電話裡跳起來:“你說誰?”
班主任有重複了一遍謝明堂的名字,校長匆忙撂了電話,不出五分鐘就一口氣衝到了辦公室。
黃菲菲一看到他來了,急忙喊了聲:“舅舅!”
這校長卻沒管她,直接對謝明堂說:“謝總,哎呀,你來學校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啊。”一開口,滿嘴的官腔,典型的老油條。
謝明堂坐在那裡,滿身典雅流光,嘴角噙着冷笑:“王校長好大的架子,這麼匆忙把我請來,也沒機會打招呼啊。”
“誤會,誤會。”微胖的王校長擦了擦臉上的汗,“這肯定是個誤會,這許翊是你家孩子啊,謝總,我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
班主任覺得,要出大事了。
那邊的黃菲菲卻不依不饒:“舅舅,明明就是她偷了我的錢,買的新衣服,舅舅,那可是你給我的零花錢啊,不能就這麼算了!”
王校長回頭瞪了她一眼,謝明堂卻冷眼斜睨着他:“王校長,你說,我們許翊會淪落到需要偷你侄女錢的地步嗎?”
“誤會,肯定是誤會!”王校長聲音喊的賊響,班主任第一次見王校長這麼孫子的樣子,心中也明白了,謝明堂確實是來頭不小。
恐怕許翊這衣服……“許翊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這裡面肯定有誤會。”班主任跟着補充。
“是嗎?這位同學,你說是不是誤會?”謝明堂望着黃菲菲,黃菲菲被他冷銳的眼神驚駭,不敢說話,可又不甘心,最後還是一口咬定,“如果她沒有偷我的錢,哪來錢買那麼貴的衣服!”
“衣服?”謝明堂望着許翊身上那一身嶄新的衣服,忽然笑了,“她那樣的衣服,家裡有幾大櫃子,還需要買?”
黃菲菲聞言倒抽了一口氣,許翊身上的衣服雖然是去年的舊款,但那牌子從來不打折,她都只看過沒買過,怎麼可能呢。
可是謝明堂這一身氣勢逼人的打扮,又不是開玩笑的。黃菲菲臉上青白交錯,身體微微顫抖。
王校長也點頭附和:“是啊是啊,菲菲,你別鬧了,許翊同學家裡比咱們還有錢,怎麼可能偷你錢呢,你不要冤枉了人家啊。”
“舅舅—”黃菲菲漲紅了臉,不甘心的大叫。
謝明堂撣了撣身上的西裝,站了起來:“我還有事,許翊先跟我回去了,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還有下次。”
“好的,謝總,慢走。”王校長親自恭送他。
謝明堂去牆角,摸了許翊的頭:“走了。”
許翊眼眶還是紅紅的,但已經不哭泣了。
半年時間沒見,她長高一些,五官沒有多大變化,這是謝明堂第一次看到許翊的倔強:“謝大哥,我沒有偷錢。”
“我知道,我謝明堂養着的女孩,哪裡會需要別人的錢。”謝明堂像對待謝依人一樣,寵溺而溫柔的說着。
他無心的一句話,卻不知道,在許翊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的女孩。
走出教學樓,下雪了。
今天是聖誕節,也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天氣很冷,冷風吹來,許翊的小臉凍的發紅,謝明堂讓她在原地等,自己去開車。
許翊上車時車內已經開了暖氣,瞬間就緩和起來。
車子開出學校,天色已經暗沉下來,謝明堂接到了公司下屬助理打來的電話,問他在哪裡,酒會馬上要開始了。
旁邊的許翊也聽到了,指着路邊說:“謝大哥,你把我放在那裡,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聖誕節,路上挺熱鬧的,謝明堂並沒有想過要把許翊帶去公司,她不適合出現在那樣的場合,他心裡很清楚,所以他堅持開車把她送了回去。
在樓下,許翊下車前,從書包裡拿了一個紅豔豔的蘋果出來,沒有外包裝,就只是一個蘋果,但她笑着對他說:“謝大哥,聖誕快樂,沒有什麼可以送你的,希望你不要嫌棄,祝你平平安安。”然後下了車。
謝明堂沒有逗留,把車開走了。
隨後去參加了公司宴會,那個蘋果就被留在了車內。
宴會上他喝了點酒,司機送他回去的時候,他又看到了那個蘋果。
謝依人在他旁邊,也注意到了,哇了一聲:“哥,這是你給我準備的聖誕禮物嗎?哈哈,你真是太貼心了!”
“……”謝明堂想把蘋果拿回來的時候,謝依人已經張嘴咬下,他只好收回手,作罷。
瞧謝依人吃的心滿意足的模樣,謝明堂內心柔軟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黑髮,跟懂事的許翊比起來,謝依人顯然生活的太幸福,不知人間疾苦。
可他謝明堂的妹妹,又何必懂那些呢。
他很清楚,自己可以照顧好她,可以給她最好的生活,自然不會讓她經歷那些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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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是新年。
公司進入年終,比平時更爲忙碌。
謝明堂並不知道許翊因爲偷錢事件,被黃菲菲聯合同學排斥了。
這些同學之間的明爭暗鬥,老師都沒辦法參與,許翊成績好,老是喜歡,但總有些人看不順眼的。
黃菲菲就召集同學冷落她,孤立她。
許翊過的並不開心。
等謝明堂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已經馬上要參加中考,他有一次不小心從她的日記本中知道的這件事情。
但許翊一直沒說,謝明堂也沒有挑破,雖然已經初三,但他還是立刻跟學校打了招呼,叫人把黃菲菲調離了原來的班級。
黃菲菲離開那天,許翊覺得自己陰霾了兩年多的天空,頓時變得陽光燦爛。
這兩年裡,謝明堂見她的次數加起來屈指可數,她的個頭又長了不少,五官也張開了,很清麗脫俗的樣子。
她的成績向來很好,中考自然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成績出來的那天,她激動的給謝明堂打了電話。
謝明堂當時正在開會,但還是接了,許翊興奮的說:“謝大哥,我考上一中了,我考上一中了!”
那是謝明堂記憶中許翊第二次那麼大聲的說話,第一次就是她被冤枉偷錢的時候。
謝明堂可以想象她紅撲撲的臉蛋,那麼有神的眼睛,微笑着:“恭喜!”
“謝謝,謝大哥,謝謝你!要沒有你,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
“現在謝還言之過早。”
“要的,你晚上有空嗎?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好,我請你。”謝明堂很大方的允諾,明明跟程雅蘭有約的,只好再度推了。
公司的人也都奇怪的望着他,謝明堂結束通話,說:“我妹妹,高考成績出來了。考的不錯。”
原來如此,衆人都知道,謝明堂只有一個軟肋,那就是他的妹妹。
謝依人也確實考的不錯,但跟許翊,還是差了一截。
許翊上的是一中,謝依人上的是二中。
謝明堂確實很高興,挺滿意的。
程雅蘭是個知書達禮的女人,謝明堂說有事,不能陪她吃飯了,她也不會追問,只吩咐他回家了給她打電話。
謝明堂開車去接許翊。
她今天穿了條湖水綠的無袖連衣裙,她膚色雪白,站在那裡,就如一株扶風弱柳。
謝明堂帶她去了西餐廳。
這是許翊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她顯得很謹慎,很小心,竟然不讓自己露怯。
謝明堂很喜歡這個女孩的聰慧,凡事說一遍,她都能記住,他很用心的教她西餐禮儀,她學的有模有樣。
她很高興,說了很多話,他便安靜聽着,偶爾迴應兩句。
謝依人長得快,她的衣服穿在許翊身上其實顯得有些不太合身了。
吃過晚飯後,謝明堂問她有什麼想要的禮物,許翊想了想,搖了搖頭,她沒有什麼想要的。
謝明堂喟嘆,謝依人已經列好了一張清單交給他。
這就是區別。
許翊今天還特意穿了一雙坡跟鞋,十六歲的女孩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但她畢竟不擅長說這鞋子,出門的時候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腳,她驚呼一聲。
身後的謝明堂見狀,便伸手扶了她一把,結實有力的手腕從她腋下穿過,繞到她的胸前。
似乎……摸到了一團軟乎乎的東西……
他低頭去看她,許翊也擡頭望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白淨的臉彷彿能滴出血來,她已經
感受到左胸上面傳來的擠壓的力道,身體微微顫抖,叫了聲,“謝大哥!”
謝明堂反應過來,將她扶好,鬆開了她的身體,平靜自若的點頭:“沒事吧。”
“沒有。”她把頭髮撥到腦後,跟上謝明堂的步伐。
但是有一顆愛情的萌芽,已經悄悄播種在她的心裡。
高中是需要寄宿的,開學前,謝明堂把謝依人需要的東西,一模一樣給許翊給準備了一份,連衛生棉衛生紙都準備的一樣的。
謝依人帶了整整兩大箱子,要他開車送,許翊是一個人拖着一個行李箱去報道的。謝明堂想找人送她,但她拒絕了。木頁找巴。
一週回來一次,謝明堂又很忙,有時候一個月見一次,有時候一年見一次,當然,也有時候,在路上偶遇。
那是許翊上完高一的暑假,她在電影院打工,他帶着程雅蘭去看電影。
她穿着黃色的小馬甲,站在櫃檯後收銀。
謝明堂前來買票,程雅蘭勾着他的手臂,身體貼着他,一雙雪球呼之欲出,她今天打扮的有些過分。
謝明堂知道,她是期待在電影院發生點什麼的。
許翊的臉色忽然有些蒼白,找錢的時候,還出了錯,她望着謝明堂的眼神很複雜,這讓程雅蘭有些不悅:“明堂,快點兒啊,電影馬上要開場了呢。”
謝明堂從許翊手上接過電影票,沒有跟她說話,帶着程雅蘭朝vip影廳走去。
許翊呆呆的望着他們的背影,有些失神。
她一直都知道,像謝明堂這樣優秀出色的男人,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女人呢,他已經二十六歲,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強烈的雄性氣息是可以吸引任何女生的。而她,站在泥底,只能擡頭仰望他。
只是心,好痛。
謝明堂他們看完電影出來的時候,許翊還在收銀,掛着甜美的笑,親切的問候每一個客人。
那笑容,有點熟悉,也有點陌生。
之後是他帶着程雅蘭逛街的時候,也與許翊遇到過一次,她跟一名男同學在一起,兩人的關係看起來有點親密。
他看到那個男孩子好幾次偷偷想去牽許翊的手,謝明堂的心裡突然生出點焦躁的不舒服。
當那男孩把許翊拉進洗手間旁邊的無人處,試圖親吻時,謝明堂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