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口,她徑直下車,朝他的辦公室走去。
陸立風忽然明白,她是來找唐末晚的。心下暗驚。追上去想勸幾句,謝依人卻瞪他:“你閉嘴,沒你什麼事。”
“妹妹,君子動口不動手,咱有話好好說唄。”
“我是女人,不是君子,別跟我說你那套歪理。我不聽。”她氣勢洶洶的衝入唐末晚和張曉曼的辦公室。
正有幾個男病人在問診,看到謝依人皆被嚇了一大跳,她是長得美,可他們都是有功能障礙或者心理疾病的人,美女有時候對他們來說就是洪水猛獸,尤其謝依人還一副來者不善的吃人模樣。
唐末晚也被嚇到了,這謝小姐說來就來,如龍捲風過境似的。她着實不知如何應對:“謝小姐,你……”
謝依人上前就去抓唐末晚的手腕,唐末晚想躲,卻躲不過,而陸立風跟在謝依人身後,也替唐末晚捏了把冷汗,剛準備開口阻止,卻聽謝依人說:“走,唐末晚。陪我去逛街!”
劇情大逆轉啊——
陸立風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唐末晚則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沒聽錯吧,謝依人這興師問罪的,居然是要她去逛街?
“謝小姐,我正上班呢。”唐末晚將希冀的目光看下身後的陸立風,希望他出言阻止。
陸立風卻是眼一閉,手一揮:“去吧,唐末晚,陪謝小姐好好逛街,今天不算你礦工,不會扣子工資。”
謝依人驕傲的朝他揚了揚下巴,一手挎着迪奧手包,一手拽着唐末晚:“算你識相,車鑰匙給我。”
陸立風明顯不放心,她上次撞毀的跑車還在修理廠呢。她眼一瞪,他只好講要是丟了出去,不忘交代:“小心點。”
“羅嗦,走了。”
唐末晚欲哭無淚,陸立風還朝她揮了揮手,這種賣下屬求榮的勾當,他做的好不要臉。
謝依人高啊,步子邁的極大,唐末晚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謝依人將她塞入副駕駛,自己去開車。
謝依人一腳油門,車子就如離弦的箭似的衝了出去,唐末晚只能死死抓着頂上的把手,風穿過車窗刮在臉上,髮絲狂亂飛舞,不時飛進眼睛裡,她根本睜不開眼,她只能懇求謝依人:“謝小姐,開滿點兒吧,現在車子還是挺多的,兩邊又有限速,你已經超速了。”
“那就超吧,”謝依人滿不在乎的輕哼,“反正罰的是陸立風又不是我。”
唐末晚默默的替陸立風哀悼了一下,不過車速快也有快的好處,一下就到城中最高級的百貨商場了。
謝依人霸道的停好車,叫唐末晚下車,唐末晚已經被甩的有些不舒服了,勉強壓住那噁心的感覺,跟着她下車。
像個隨從似的被她拖着走進那些自己平時根本不會進來的店。
有錢的人永遠無法想象沒錢的痛苦。
就像謝依人隨手買一個包,有可能卻是張曉曼父親最後生存的希望。
貧富懸殊的社會就是這樣悲哀。
謝依人看樣子是真的找唐末晚來逛街的,看中了什麼,就一定要用她的意見,唐末晚總是說好看。
最後謝依人就不耐煩了:“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有沒有一點主見呢,每個都說好看,那到底哪個更好看一點呢。”
唐末晚抓頭:“謝小姐你長得那麼漂亮,真的不管什麼包都好看啊。”
謝依人撇嘴:“跟那些人一樣,就知道阿諛奉承拍馬屁,沒勁,真不知道紹騫哥哥看上你什麼。”
“呵呵。”唐末晚只能乾笑,對謝依人的問題,她也回答不上來。
“這個,你覺得怎麼樣?”謝依人又從高處拿了一個嫩黃色的prada最新款皮包下來,通身的黃色,像春天裡明媚的油菜花田,大片大片的,美得動人心魄。
“很好!”這個唐末晚倒是一眼就喜歡上了,包不算太大,卻絕不小,裡面分兩層,可以放很多東西。
謝依人揹着,相得益彰,是真的不錯。
唐末晚重重點了幾下頭,終於讓謝依人滿意,將包遞給導購道:“那就這個吧,包起來。”
“好的,謝小姐。”
謝依人又另外選了兩款包,大小皆不同。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隨隨便便一出手就這麼五六萬沒了。可憐她打工三四年了,居然只有幾千塊的存款,而現在,更是徹頭徹尾的窮人了。
如果不是謝依人強拉着她進來,她是連看都不會來看的。
“發什麼呆呢,走了。”謝依人將新買的三個包丟到她身上,真的將她當作了隨從似的。
與其說唐末晚是來陪謝依人逛街的,不如說是來給謝依人打下手的。
下面又去買衣服,謝依人拿了很多套衣服在她身上比劃,她不得不提醒謝依人:“謝小姐,你身材比我好多了,而且氣質出衆,這種衣服那麼貴,根本不適合我,你放在我身上比劃是比劃不出那種高端氣質的,還是要你自己穿起來才能看出好壞來。”
謝依人輕哼一聲:“算你有自知之明,不過,這衣服不是買給我的,這些,你都給我拿進去試一遍。”
原來,她不但要當下人,還要當衣架給人試衣服啊。
好吧,抱着那堆平常連想都不敢想的衣服進了更衣室,一分價錢一分貨也不是沒道理的。
上千上萬的衣服跟幾十幾百的地攤貨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其實她底子不差,穿幾十塊的衣服隨性,穿上千塊的衣服也能烘托出高雅的氣質來。
她打開門的那一剎那,謝依人從時裝雜誌上擡頭,也有些微驚,這女人,打扮打扮貌似也不是那麼差嘛,這就是傅紹騫看上她的原因嗎?
心又是陡沉。她招呼服務員:“把她身上那衣服包起來吧。”
接着去買鞋,謝依人乾脆叫叫她試,試完了,一口氣買了五雙。
花錢如流水。
唐末晚的手已經提不起那麼多東西了,連肩上都扛了一沓鞋子,她們已經在商場轉悠了幾個小時,此刻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
唐末晚飢腸轆轆,謝依人冷豔高貴的低頭瞅了她一眼:“唐末晚,你餓不餓。”
“餓啊。”唐末晚有氣無力的回答,走的還出了一身汗,與謝依人那髮絲都不曾有一絲凌亂的模樣根本沒法比。
謝依人略一思索:“那我們去吃飯,”隨後又補充,“那打電話給紹騫哥哥,約他也一起出來吃飯。”
“什麼?”唐末晚的腦子有點當機,叫她約傅紹騫吃午飯?
他們連晚飯都沒約過,更何況是午飯!估在腸技。
“嗯。”可是謝依人就這麼清清冷冷的站在旁邊看着她,“快點打電話吧。”
唐末晚想也不想就回答:“謝小姐,他怎麼可能出來呢,你快別開玩笑了。”
“誰跟你開玩笑了。”謝依人眉眼娟秀,卻透着一股子傲然,“我們就去對面的餐廳吃飯吧,你沒打過怎麼知道他不會出來,現在就打。”
簡直就是被趕上絞刑架啊。
唐末晚晚上可以想象傅紹騫接到自己電話時那牴觸的樣子啊,謝依人這不是害她嗎?“謝小姐,我覺得還是你打比較好啊,是你請他吃飯啊,我……”
“叫你打就打,哪那麼多廢話啊。”謝依人面露不悅,“而且要是我打了他會出來的話,我還需要叫你嗎?你打不打,不打我就叫陸立風炒了你。”
唐末晚都快被她的蠻橫給弄哭了,萬般皆下品啊,最後還是被逼的拿出了手機,看着唐末晚撥出傅紹騫的號碼,謝依人心裡別提多嫉妒了,她打給傅紹騫的電話,他多半是直接轉給陳墨的,可是唐末晚打給他,他卻是親自接的。
心底又委屈的冒酸泡,這就是區別吧。
難道傅紹騫真的喜歡唐末晚嗎?可這怎麼可能呢?
唐末晚沒看出謝依人那百轉千回的心思,只聽到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起,忍不住在心底哀嚎,要是他沒接就好了,最多響幾聲就掛掉,可他接了,還問她什麼事。
“我……你……”在如何稱呼傅紹騫這個問題上,她又犯了難,最後乾脆又直接跳過,“那個,你吃午飯了嗎?”
“還沒。”他拿着鋼筆在手中轉悠了一番,“你想請我吃午飯嗎?”
她一噎,趕緊回答:“不是我想請你,是謝小姐要請你!”
傅紹騫的手隨即一頓,嘴角輕抿,又坐直了身體:“你現在跟謝依人在一起?”
她老實說:“是的。”
謝依人都已經快拿眼睛把她給灼穿了,她壓根兒不想讓傅紹騫知道自己也在,可唐末晚都給她捅出去了,本以爲傅紹騫肯定是不會來了,唐末晚也以爲傅紹騫聽了謝依人的名字該不會出現了吧,誰知,他卻說:“好,我現在過去,告訴我地址。”
“……”唐末晚傻眼的看着謝依人。
謝依人正一臉着急的對她打着手勢,意思是叫她別提自己名字了,然後一定要把傅紹騫約出來。
唐末晚訥訥的哦了一聲,因爲不知道具體的地點,就把手機遞給了謝依人。
謝依人不知道唐末晚要幹什麼,所以死也不肯接,唐末晚卻告訴她:“傅紹騫要抵制呢,你告訴他。”
“啊——”謝依人不敢置信的接過手機,有些戰戰兢兢的叫了一聲紹騫哥哥。
聽得唐末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都大叔了,還哥哥呢。
不過謝依人立刻又心花怒放的將手機還給了唐末晚:“行了,唐末晚,我們走吧。”
可能是傅紹騫的到來讓她心情大好,居然還主動幫忙提東西,丟到車上的時候,還拎了三個袋子給她,分明是唐末晚最中意的一件衣服一雙鞋子和那個prada的手包。
謝依人說:“這東西就當謝謝你今天陪我逛街了。”
天啊,謝依人是大方,可她無功不受祿,怎敢接呢,連連擺手:“謝謝你,謝小姐,不過這東西根本不適合我,我不要了。”
謝依人又是面色一擺,看樣子是生氣了:“叫你拿着就拿着,哪那麼多廢話。還有,我跟你說,待會兒吃飯的時候……”
唐末晚跟謝依人坐在裝修奢華氣氛浪漫的西餐廳內,雖然中午用餐的以商務人士居多,可不妨礙謝依人的好心情,還不時提醒她:“剛纔我跟你說的話,你都記住沒有?”
唐末晚立刻點頭如搗蒜:“知道了,謝小姐,你放心吧。”
“嗯,那就好。”謝依人看看時間,又朝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
唐末晚就知道是傅紹騫來了,其實她正對着窗外,剛纔就看到他的車子開進來了,不過還是意興闌珊的扭了頭,結果,也是眼前一亮。
嗯,傅紹騫纔是標準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帥,無論都在哪兒都彷彿金光籠身,而這種耀眼的光芒並不像陽光那麼刺眼,反倒像溫和的月光,輕輕的,卻總能牢牢吸引人的視線。
菸灰色的商務襯衫,配上黑色的西裝褲,愛馬仕的皮帶扣爲他的身段加分,明明是從上班的地方趕來的,也能優雅的像是參加一場宴會,難怪謝依人對他這麼癡迷。
唐末晚微微眯了眼,這樣的男人居然說要娶她,雖然只有兩年,可唐末晚還是覺得,驚奇了。
她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如鑽石般的男人呢。
胡思亂想的時候,謝依人已經在旁邊推了她一把,唐末晚回神,以爲是自己約的傅紹騫,所以急忙站了起來,扯開笑容打招呼:“傅總,你來了。”
一聽到她的稱呼,傅紹騫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不過沒吭聲,唐末晚幾乎給她介紹:“偶遇了謝小姐,一起吃個飯,餓了吧,幫你點了你最喜歡的雪花牛肉,馬上就可以上來了。”
傅紹騫朝謝依人點了點頭,謝依人立刻羞紅了臉。不過傅紹騫接着又問:“你知道我喜歡雪花牛肉?”
唐末晚尷尬的:“我猜的,想你應該會喜歡,我就擅作主張幫你點了,沒關係吧。”
傅紹騫盯着她良久,揚了揚嘴角:“挺好。”
謝依人一直在旁邊悄悄注視着傅紹騫,此時見她們的對話告一段落,乖巧而安靜的將秀氣的雙手放在桌子上,微微一笑:“紹騫哥哥,我爲早上的事情跟你道歉,你別生我氣行嗎?”
傅紹騫大方應道:“不生氣。”
“那就好,我們吃飯吧。”見侍者送了午餐上來,謝依人趕緊愉悅的招呼。
這恐怕是傅紹騫第一次陪她出來吃午飯吧,記憶中她約他吃飯的次數何其多,他能應約的次數卻是寥寥無幾。
謝依人點了一份澳洲牛排,傅紹騫的雪花牛肉也是她點的,唐末晚哪裡會知道呢,不過是謝依人假借着唐末晚的名義罷了。
傅紹騫的用餐禮儀沿襲了法國巴黎式的貴族與優雅,看他吃飯,就像欣賞一場高規格的歌舞劇,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賞心悅目。
謝依人癡迷的看着,唐末晚卻是不敢這麼大膽的直勾勾盯着的,而且她也沒這麼高級的用餐禮儀,她怕刀子與餐盤碰撞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破壞了這樣的美感,而且牛排那麼少,不易飽,所以她點的是炒飯,雪花牛肉炒飯,大快朵頤。一勺子下去,就是滿滿一嘴,忒滿足了。
傅紹騫擡頭,與謝依人的目光撞上,謝依人立刻嬌羞的垂了頭,唐末晚則是管着自己的胃,不停的大勺大勺的往嘴裡塞,狼吞虎嚥的,樣子確實算不上文雅。
傅紹騫眉心稍皺,結果卻是從自己的餐盤裡選了一塊切好的牛肉遞給她:“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來,吃點牛肉吧。”
“咳咳,咳咳。”唐末晚垂着頭,盯着那還冒着血絲的五分熟的牛肉,頓時覺得……胃口全無。
原諒她吧,雖然也是肉食動物,可她不是野人啊,不喜歡這樣茹毛飲血的吃法啊。
不過她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歡吃這樣的,據說這樣的牛肉最嫩。
傅紹騫見她不動,就催促她:“剛纔還看你吃的風捲殘雲的,怎麼不吃了?不喜歡?”
看着傅紹騫對唐末晚的體貼,謝依人的眼神兒都要冒火了。
唐末晚頓覺心裡涼颼颼的,呵呵笑了兩聲站起來,對傅紹騫說:“我可能吃的有點猛了,你們慢慢吃,我先去上個洗手間。”
傅紹騫不語,她就落荒而逃,跑去了洗手間。
她其實只是朝着洗手間方向走去,走到他們看不到的角落裡時,就拐了個彎兒,換了個方向,從餐廳偏門離開了。
站在巷子的暗處,還可以看到玻璃窗後傅紹騫和謝依人用餐的場景,沒有了她這個超大隻的電燈泡,謝依人終於綻開了笑靨如花。
嘆了口氣,幸好剛纔吃得快,也吃的稍微多了些,勉強安撫了自己躁動的胃。
至於謝依人送給她的那些衣服,她還是留在了餐廳的座位旁,並沒有拿,謝依人發現的話應該會拿回去吧。
她今天也算是明白了,謝依人不過就是拿她當接近傅紹騫的跳板,而自己給人牽玩了線,就該安靜退場了。
退吧。本來也沒她什麼事兒。
本來想打車的,可打開錢包,看到你們錢包裡僅剩的兩百元錢,這錢要撐到半個月後發實習工資。
頓時就打消了打車的念頭,還是老實公交吧,而且揹包裡還有那條上次給彭媛買的但沒有送出去的絲巾,看了看發票,今天已經是七天退換期的最後一天。
她一咧嘴,趕緊上了公交車,往店鋪方向而去。
到達絲綢店,她就跟老闆說明來意。
她說想退了這絲巾,因爲她母親並不合適。
可是老闆卻說,這不屬於質量問題,不能退,只能換,換跟店裡同等價位的其他圍巾之類的。
唐末晚撇撇嘴,她本來還想退了換點兒生活費呢。現在可好,舉目望去,店裡除了女士用的絲巾方巾還有男士用的圍巾,小方巾。
她情不自禁的被其中一條黑白相間的男士羊絨圍巾所吸引,走過去一摸,質感相當棒。
老闆過來介紹:“小姐,你真是好眼光,這是我們今年剛到的冬裝新款,你上次來還沒有呢,是採用新西蘭進口羊絨手中製造而成。相當有品位的,如果你想退了那絲巾的話,那我建議你給男朋友買條圍巾吧,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是不錯,她忍不住去翻背後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