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10月1日15:05
武當山,李家村
李三娃還沒進院門,就對院裡嚷嚷起來,“娃他娘,我們回來了,快給公安局的領導和同志們倒點水,走了一天,可累壞了喲!”
院裡,李三娃的老婆應聲走了出來,但見到李三娃一進來就咋咋呼呼地便有些來氣,心說這些警察還不都是你給招來的,現在這麼大呼小叫的,讓村裡的鄰居不定以爲咱家又出了啥事。
“娃她娘,今天我帶着公安局的同志們進山轉了一圈,咱們這裡恐怕要開發了,省裡的地質隊好像在咱這邊山裡發現了什麼礦了,說是過幾天要來這裡勘探呢。”李三娃按着在回來路上張局長囑咐的話故意在院子裡大聲說了一遍。
“大嫂子,這幾天我們還要麻煩李大哥帶我們進山幾趟呢,這找礦的事可是國家的大事,將來如果真的開發了,那咱這裡就要大發展囉!”張局長在進院子前也是大聲說道,故意讓院子外看熱鬧的幾個鄉鄰知道。
李三娃的老婆一時沒鬧明白,剛想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便讓李三娃給拉進了屋裡。
李家的堂屋裡,劉建平和韓冰對今天現場勘查一事進行了分析,因爲接下來兩人需要趕緊分頭行動。那邊,張局長兩人在院子裡喝着茶,與李三娃和他老婆兩人嘮起了嗑。
“那個名叫拖馬斯的美國人,我感覺他應該是我們的同行,沒錯,肯定是幹情報工作的,但據我看卻又不像是那種職業的外勤情報人員,這點倒和我自己有些相似,可能這就是引起我共鳴的原因吧。而且剛纔我在無意中發現了他的一個最大的破綻,你猜是什麼?”
劉建平十分認真的直接問韓冰,沒有再故意插科打諢的在稱謂上開玩笑。經過今天一天的相處,原先彼此間的那種陌生感此時已經逐漸轉變成了一種默契,這讓兩人都感覺到對方好像是自己相處多年的同事一樣,因此交談起來也就逐漸省去了因職務高低乃至性別不同而刻意的那種繁文縟節。
“你這個傢伙別老是給別人猜謎好不好?我剛纔也想半天了,這個拖馬斯給我的感覺是非常精明的一個人,但這種精明卻太過於外露,這在我想取得那個楊子的指紋時就已經感覺到了。在我向楊子要水喝時,他主動說自己的那瓶水沒喝過,搶在了楊子的前面將他的水給了我。而據我暗中觀察,楊子揹包上的那瓶水,同樣也沒有開封過。這個謊話的目的應該很明確,但卻太容易露餡,所以我基本同意你的觀點。”
“看來還是女人的洞察力天生細緻啊。”劉建平讚了一句。
“少拿女人說事,這只是幹我們這行的基本功,你不也想到了嗎?”韓冰回敬了一句,接着又道:“還有就是她的名字,給我的感覺,楊子這個名字怎麼像是個日本人的名字。她剛纔自我介紹,她的名字是揚子江的揚子,但中國的百家姓中楊這個姓好像只有木易楊,揚子江的揚卻是提手旁,除非她是文盲,否則一個人怎麼可能隨便把自己的姓搞錯呢?”
“還有嗎?”
“該你了。”韓冰覺得她也應該聽聽這個傢伙的高見了,看劉建平一副淡定的樣子,應該也是胸有成竹。
“你的感覺和我完全一樣,看來我們真是……那個天生一對哈。”劉建平這句話差點讓韓冰又惱了起來。這十幾天共事下來,她覺得這個劉建平人是很聰明,而且知識淵博、心思慎密,雖說不是科班的情報專業出身,但卻一點也不外行,甚至強過很多她見過的業內人員,這點很對她的胃口。但這個人同樣也有很多缺點,除了比較摳門嘴貧的毛病外,還特別喜歡給人下套,讓她不得不防,省得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其實這些天來,她也從自己的領導甚至是小組同事們的話中或多或少聽出一點意思,好像上級這次安排她和劉建平搭檔,也有撮合他們的意思。對此她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是嘿嘿一笑。
“我是說我們真是天生的一對好搭檔,你說呢?”劉建平馬上補充道,但這句話明顯聽上去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是不是好搭檔,這要看你今後的表現了。”韓冰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不過在劉建平看來,韓冰好像對好搭檔一說還是蠻認可的。
“好吧,你覺得今天的天氣怎麼樣?”劉建平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不錯啊,怎麼了。”韓冰轉過臉看着劉建平,不清楚這個傢伙又要賣弄什麼玄虛,不過她知道肯定是有所指。
“今天的陽光可真好,看來老天也在幫我們啊。”劉建平繼續着他關於天氣的話題。
“我倒沒覺得有什麼好,早上出門時忘了擦防曬霜,這一天時間太陽把我的臉都快曬黑了。”韓冰嘴上隨便應付着,心裡卻在猜測劉建平講這話是什麼意思。
“厲害啊,你怎麼也會想到這一層?”劉建平一聽韓冰這麼說,有點大出意外。
“我想到什麼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韓冰有點莫名其妙。
“那個拖馬斯的手啊。”劉建平點撥道。見韓冰還是沒反應,於是繼續道:“剛纔那個拖馬斯主動給你水,我也有點起疑,於是便暗中觀察他的神態與動作,你猜怎麼着,在他把水遞給你時,我看到他的手背在陽光下顯得特別的白。”
“白人嘛,手白一點怎麼了?”韓冰反問道。
果然,劉建平略有些得意地說,“人的手如果不戴手套或防護,在這麼大的太陽下曬個半天,肯定要開始發紅,尤其是白人的皮膚,這是皮膚被紫外線曬傷的前兆,但那個拖馬斯的手卻顯得異常的白,你說這正常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如果塗了什麼高級的防曬霜呢?”韓冰提醒道。不過她知道這點劉建平肯定也會想到。
“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就留意觀察了他的另一隻手,你猜怎麼着?另一隻手的手背很正常啊,曬得有點紅,好可愛的樣子。”
“你這個人,還挺逗的,呵呵。”韓冰被劉建平的最後一句話逗樂了。不過隨後又補充道:“可是,如果人家一隻手擦防曬霜另一隻手沒擦,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啊。比如他的防曬霜擦到一半用沒了,只擦到一隻手,這怎麼說?”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你今天只要將留到的那個拖馬斯的指紋送去化驗一下,看看指紋上面有沒有防曬霜的成分就可以了。”
“我覺得吧,你對這個拖馬斯是憑直覺也好,查驗他的指紋也好,起碼到現在爲止這些都有待驗證,你憑什麼就認定那個拖馬斯肯定有問題?”韓冰很想聽聽劉建平最後的總結性觀點。
“我估計他戴了指紋手套,這東西我們前兩年也已經研發出來了,我還親手試戴過,所以對這東西特別敏感。據說我們這種指紋手套的原型就來自於中情局,那是一次在南美某國的行動中我們的人從對手身上繳獲的。”
韓冰點了點頭,心想怪不得這傢伙一開始就這麼胸有成竹,原來還有這麼檔子事。
隨後,兩人又將今天現場勘查中的所有疑點一一列出並進行了分析。
劉建平的結論是,這個山谷很有可能的確是飛機墜毀的現場。雖然在現場沒有發現任何一塊飛機的殘骸以及破碎的零件,而且拋開可疑的航空煤油沒能證實之外,在山谷中間以及兩側的山坡上多個地點他都發現有一些不正常的跡象,特別是一些地方的草木岩石有被外力衝擊過或高溫炙烤過的痕跡,這顯然也能從另一個方面印證這個觀點。當然溪水中採集的水樣如能檢測到確實含有美國軍標的航空煤油成份,那麼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應該轉移到這起事件的背景調查了。所以拖馬斯和那個楊子,可以肯定其身份和動機都有重大的嫌疑,但在沒有核實兩人身份之前,除了重點監控外絕對不要干擾他們的行動,以期從他們的下一步行動中分析出兩人此行的動機與目的,這對這起事件的後續調查是至關重要的一條線索,甚至可以說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對此分析韓冰完全贊同,見意見已經一致,她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你這是要給誰打電話?”劉建平問。
“組裡的小秦他們,通知他們今天晚上全部趕到地區公安局,我準備立即佈置下一步的行動方案。怎麼了建平,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我建議從現在開始,與這件事有關的電話,在保密通訊機沒有下發之前,儘量不要使用普通的手機。”劉建平用手向天上指了指,“如果這事兒和美國人有關,那就不得不防啊。”
“這……”韓冰猶豫了一下,他清楚了劉建平的意思,這是要防電子偵察衛星的監聽。的確,她清楚美國的電子偵察衛星可以隨意搜索截取地球任一區域的無線電信號並用超級計算機進行實時分析,一般的語音通訊就算經過加密也很容易被破解。
在國安局的保密工作條例中就專門設有防電子偵察衛星竊聽的要求。爲了應對這種防不勝防的現代“順風耳”,各國的特工反諜機關一般都會根據任務性質的不同使用不同的通訊手段或方式,防止對方偵聽,例如使用暗語。這種從古代起就使用的保密手段,在現代仍然應用廣泛。使用暗語,一般會根據任務種類和特性,提前制定好相應的暗語表,既通過將任務中可能遇到的情況預先分類制定相應的暗語以迷惑監聽者。例如將“全體集中”說成“全體聚餐”,將“分析情況”說成“品嚐美味”,將“立即行動”說成“打包回家”。這樣,原本是“小組全體集中分析情況後立即行動”一事就可以說成“全體聚餐品嚐美味後打包回家”。這種在小範圍內約定俗成的暗語,就算再強大的計算機也很難分析出什麼來。但這種方法也只是在特定的情況下使用,因爲暗語表的制定看似簡單,但要不出破綻而且方便使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這種方法最主要的缺點是靈活性不夠,很難應對突發情況。
而在科技日趨進步的今天,很多防竊聽的通訊設備也陸續研發了出來。劉建平剛纔提到的保密通訊機其實就是一種新研製出的加密通訊設備,而且幾乎不可能被對方在短時間內破譯,因爲這種機器有一個特別的衛星通訊頻道,可以通過衛星下載隨機改變的加密密鑰。但也正因爲這種工作機理,這種機器一般只能傳送加密的信息,用於一些特別重要關鍵的場合。
“李大哥,你家有固定電話嗎?”劉建平這時衝着院子裡的李三娃問道。
“有,有,就在二樓我房裡,我陪你上去。”李三娃聽到聲音趕緊進了屋。
“就用固定電話,直接打到聯絡處的值班室,注意不要打對方手機。”劉建平對着正上樓的韓冰叮囑道。
“怎麼像我媽,還羅嗦個沒完了。”韓冰小聲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