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高維時空的闡述,在讓約翰震撼的同時,也讓他產生了一系列的疑問。
在阿瑞麗亞斯的描述中,這個宇宙中所有已知的生命,似乎都是始於三維時空,然後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步進化,最後才能完成艱難的時空維度跨越,上升到更高的生命層次。那麼這樣一種類似生命階梯的進化進程究竟意味着什麼,這又是誰的安排?包含着生命起源這個終極秘密的宇宙,爲何所有生命都是起始於三維時空,而不是一開始就誕生在四維、五維、甚至更高維度的時空之中?抑或是在更高維度的時空裡,本就存在着另外形態的生命,只是處於低維時空的我們不能感知而已?
“你的這些問題,我也無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因爲在這個宇宙中,僅就文明層次而言,我們亞克人,還有泰坦人,都並不比地球人類高出太多,而這樣的答案,應該只有終極的文明才能解答。或者說,如果知道了這些問題的答案,那麼也就相當於解開了這個宇宙的終極秘密。”阿瑞麗亞斯說着對着約翰抱以遺憾的微笑,因爲這個問題在約翰的頭腦中醞釀了很久,也很強烈,所以她早已感知。
“是的,我能理解,能回答這個終極問題的生命還沒有完成蛻變,還沒能進入到你說的生命的終極階段。”
約翰會心一笑,表示已經不再介意想法被人感知。稍後他繼續問道:“但還有一個現實的問題我想你應該知道答案,或許你能告訴我迷底。”
“請講。”
“女士,你不是可以感知我的思想嗎?那又何必要讓我說出來。”約翰聳了聳肩,靜候阿瑞麗亞斯的回覆。既然她可以感知,那他也懶得動嘴。
“約翰先生,首先思維的感知並不是萬能的,它不能完全替代語言溝通的作用,因爲語言的溝通會伴隨產生情感上的交流,這比僅靠感知對方的思維,內涵上要豐富得多。而更主要的原因是,一個人的思想浩瀚就如宇宙,我們目前所能感知的,僅僅是已經在思維最表層維度形成的那部分信息,而並不能感知全部。而且在被感知者思維波動劇烈時,感知也會產生相當大的錯誤概率以致導致誤解的產生,所以這也是我們的文明至今仍然依賴語言進行溝通的一個主要原因。”
“哦,原來如此。爲什麼不早說,那樣我的感覺會好很多,最起碼在你面前不再感到有種**裸的感覺。”約翰一聽,頓感輕鬆了很多,於是便接着問道:“女士,進入暗時空,也就是你所說的高維度時空,會讓三維世界發生什麼樣的改變?還有師傅剛纔憑空就從我手槍裡把復進彈簧取了出來,但又沒有觸碰到我的槍,請問這是怎麼做到的?”
對於這個問題,阿瑞麗亞斯並沒有用深奧的理論去爲約翰解答,而是舉了一個例子。
假如有一種生命,他們是生活在比我們還要低一個維度的世界,也就是像一張紙一樣的二維世界,那麼在他們的眼中,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平面。當他們想從這個平面世界上的一個點去往另一個點時,最短的行進線路就是走紙上兩個點之間一條直線,因爲在這個平面世界裡不會再有比兩點間的直線更短的捷徑了。但是,這時如果另外有一個他們所不知道的三維世界的生命,就如同你我,往這個平面世界上放了一塊很重但又看不見的“石頭”,使得這個平面世界產生了嚴重的凹陷彎曲。當這塊“石頭”恰好又放在他們想要經過的那條直線的中間時,那麼一個另二維生命們感到奇怪的現象發生了。他們會發現,那個原本非常遙遠的目的地突然就出現在了眼前不遠處,只是他們對此還是可望而不可及。但是如果這塊“石頭”足夠的重,使平面世界的彎曲到了極致,也就是使得平面世界上的兩個點觸碰重合,那麼他們也許一步都不用跨,直接就到達了他想要去的目的地。
阿瑞麗亞斯舉完這個例子後說道:“約翰先生,事實上地球的人類文明肯定已經知道,一個大質量的物體就可以使周邊的時空發生彎曲,所以你應該也能夠理解,這塊‘石頭’在三維時空中的確也是可能存在的。”
約翰點點頭表示理解,自從上個世紀初愛因斯坦發表了著名的廣義相對論之後,時空彎曲與質能互換的理論早已成爲了現代物理學的經典,他在大學物理課上就學過。
“女士,你舉的這個例子我也曾經在大學學習物理時就聽過,關於通過時空的彎曲實現跨星際的旅行,其實人類也早有設想,那就是通過‘蟲洞’①來實現。理論上,蟲洞是連結兩個遙遠時空的空間隧道,就像是大海里面的漩渦,是無處不在但轉瞬即逝的。這些時空漩渦據說是由星體旋轉和引力作用共同造成的。就像漩渦能夠讓局部水面跟水底離得更近一樣,能夠讓兩個相對距離很遠的局部空間瞬間離得很近。只是到現在爲止,‘蟲洞’還只是在理論上存在,迄今爲止,人類的科學家們還沒有觀察到蟲洞存在的證據。所以在現實的宇宙中到底有沒有‘蟲洞’,怎麼發現或利用‘蟲洞’,這些到目前爲止都還是人類的幻想。”
“那是因爲人類的思維並沒有超越自身所在三維時空。在三維時空中,如果這塊‘石頭’本身也只是具有三個維度,那麼即使是質量非常大,哪怕是黑洞,也只能使它周邊局部的時空發生彎曲。而要使大範圍內的三維時空發生彎曲,就必須引入更高的維度。”
對於阿瑞麗亞斯的這個解釋,約翰表示並不理解,因此求解道:“女士,爲什麼大範圍的時空扭曲一定是通過更高維度才能實現呢?”
“你不是想知道你手槍中的復進彈簧,是怎麼被憑空取出的嗎?”
“是的。”約翰點頭。
阿瑞麗亞斯這時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還是剛纔那個例子,我接着往下講。”
那個生活在二維平面世界中的人,有一天突然發現有人在他的世界裡畫了一個圈,把他想要得到的某一樣東西圍在了這個封閉的圓圈之中。因爲他所在的是一個二維平面世界,所以不論他從哪個角度試圖接近那樣東西,都被擋在了圓圈之外,除非他能找到一塊類似橡皮的東西把那個畫出來的圈擦掉一個缺口,否則在這個二維的平面世界中,他真的很無奈。但這時,三維世界中的那塊石頭再次出現,使得他所在的二維平面世界再次發生凹陷與彎曲。當這種凹陷彎曲足夠強時,他會發現那個想要的東西又神奇般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一伸手就能輕鬆取到。而這時,二維世界平面上的那個圈還在,他根本沒有通過破壞那個圈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聽完這個例子,約翰沉思了許久,終於明悟。
“我明白了,只有在更高維度的空間裡才能實現對低維度空間的摺疊。”
①注:“蟲洞”又稱時空洞,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連接兩個不同時空的狹窄隧道。蟲洞是1916年由奧地利物理學家路德維希•弗萊姆首次提出的概念,1930年由愛因斯坦及納森•羅森在研究引力場方程時假設的,認爲透過蟲洞可以做瞬時的空間轉移或者做時間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