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死嗎？”
他深深的凝視着她，心裡的答案是，‘怕啊，怕他死了以後，她還沒能出現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愛人，他死都不會瞑目的。’
真正的回答卻是，“不怕，誰不會死啊，我連你不要我都不怕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心裡對死亡的恐懼還是有的，哪有人不怕死的，特別是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
季小冉思緒萬千的看着他，心裡卻是想着，他身體裡的毒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童嫿姐，那也太可怕了吧？
同牀共枕的夫妻，真的能做到在丈夫的飯菜裡下毒嗎？他們應該是一起用餐的，睿睿那麼小，如果飯菜裡有毒，早就出現症狀了。
對了，睿睿。
“睿睿他，還好嗎？”季小冉突然問。
皇甫信一不太明白她值得是那個方面的好，不過也的確沒什麼不好的地方，“挺好的。”
季小冉點頭，心裡想着，應該不是平時吃的飯菜裡，她嘆氣搖頭，應該是她診斷錯誤，是她想太多了。
“我到底怎麼了？”皇甫信一問她，他又不是心靈脆弱的人，任何情況他還是可以接受的，她越是這個疑神疑鬼的樣子，他心裡就越打鼓。
“季醫生……”負責驗血的醫生在窗口區叫了她一聲。
季小冉像是接受命令一樣，忽的就站了起來，她對檢查結果真的很緊張很緊張，甚至在猛然的站起來之後，兩隻腳像是灌了鉛似的，根本就挪不動，她不敢去看檢查的結果。
如果沒什麼事，負責化驗血液的醫生，此時的表情不應該如此的嚴肅，彷彿一切都和她診斷的是同一個結果。
“是去拿結果嗎？”皇甫信一扶了她一下，她的身體緊繃的厲害。
“不用，我過去拿。”季小冉驟然起步，快步走到窗口。
皇甫信一沒有跟過去，他似乎對結果在心裡有個答案，季小冉的緊張，季小冉的惶恐，還有她身體的顫抖，特別是她現在拿着檢查報告之後，對面醫生臉上的複雜表情還有她緊攥着檢查報告單。
他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等待着她的宣判，莫名的，在知道自己真的可能命不多時，他竟有種解脫的釋然。
季小冉拿着檢查報告單走到他的身旁，站在他的身邊，低聲說着，“走吧。”
皇甫信一擡眸看她，想問點兒什麼，卻又問不出口，他很牽強的微微一笑，點點頭，“走。”
季小冉走在前面，皇甫信一跟在後面，一步之遙的距離，他卻有種即將天各一方的恐懼。
他突然大步追上她，霸道的將她放在白大褂衣兜裡的手拿了出來，緊緊的握住，“你不打算我，我怎麼了嗎？”他語氣平淡的問她。
季小冉沒有躲避，任由他緊握着自己的手，因爲她知道了，他和童嫿姐的婚姻並不幸福，不是她以爲，只要他們長時間的住在一起，從前失去的那份愛情就可以慢慢的找回來。
她本以爲，把他推向的是幸福，沒想到，她推他進去的痛苦。
“你現在先去做個全身檢查，然後確定症狀後，如果需要住院治療，你就……”
皇甫信一嚴肅的看着她，“我到底怎麼了？你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爲什麼還要確定？”
季小冉帶着他進了樓梯口，擡頭看着他，“現在必須要確定你身體有那些器官受到了影響，還要確定……”
皇甫信一猛然間將她推到牆角，一手撐在季小冉身後的白色牆壁上，一手緊扣在她的肩上，“我到底怎麼了？”
季小冉看着他，知道他現在是一定想要要個結果，“你中毒了，是慢性的中毒，初步診斷，應該是通過食物攝入到你體內的，你的腹疼，頭暈，頭疼，應該最近有出鼻血吧，這些症狀都是體內劇毒給你帶了的反應。”
皇甫信一緊凝着季小冉看，他相信她說的話，腦海裡卻是一片混亂，混亂之後是一片空白。
中毒，是吃進去的毒，那麼也就只有一個可能了，他是真的萬萬沒想到啊，他終於明白，童嫿收到他戒指時的那些異常反應。
她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回不去了。
呵呵，真好笑。
虧他還天天活在對她的內疚中，原來她早計劃着，怎麼毒死他，從一開始，他明知道這場婚姻，是她對他的報復，卻真的沒想過，在她努力愛着的背後，是時時刻刻想要殺死他的恨。
季小冉看着他一直苦笑着，他現在應該很難受，她安慰他，“也還沒有確定的，說不定是其他的原因呢，還是先去做全身檢查吧。”
皇甫信一回過神來，看着季小冉，“如果我死了，你會想念林子楓一樣的，想念我嗎？”
季小冉毫不猶豫，想都沒想的回答他，“不會，因爲你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
他說，“這條命是我欠她的，她想要毒死我，我可以理解她，我和她之間這樣的結束也挺好的，但對我中毒這件事情，還是保密吧，現在只有你和我，還有剛纔那個驗血的醫生知道，我不希望以後，睿睿長大了，知道這些事情。”
“我說過，你不會死的。”季小冉怒瞪着他，說好他們都要幸福的，他卻過得一點兒都不好。
皇甫信一笑笑，其實他比她還害怕，他伸手寵溺的揉揉她軟軟的秀髮，“你這個短髮還真醜。”
“喂……”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說這些。
“你明明比我還緊張的，其實你也不能確定，我會不會死，對不對？”
“我相信我自己的醫術，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情的。”
皇甫信一勾脣一笑，“我也相信童嫿。”
季小冉回頭看他，他繼續說道，“她說過，一定會殺死我的。”
“……”
各項檢查結束，皇甫信一坐在季小冉的辦公室裡，兩人面對面的坐着，整個辦公室靜的異常。
“應該是牛奶，早餐都有牛奶，而我的那杯牛奶好像是單獨倒的，晚上我在書房加班的時候，她也會給我喝牛奶，就連今天中午，她送去的午餐裡，也有一杯牛奶。”
皇甫信一想着最近發生那些事情，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一個月他喝了好多的牛奶，每次都是童嫿用好多理由說服他喝下的。
他還以爲那是幸福的愛，沒想到，竟是甜蜜的毒藥。
季小冉看着他，有很多的內疚和心疼，“我以爲童嫿姐，是愛你的，我以爲你們，會幸福的。”
皇甫信一苦澀一笑，釋然的說，“其實，我也是那麼以爲的。”
是真的，他以爲童嫿對他的愛已經超越了恨，他以爲只要他努力一些，他們的婚姻也會幸福的。
原來，都只不過，以爲罷了。
季小冉問他，“你打算怎麼做？”其實童嫿姐的行爲，已經構成犯罪，她有謀殺行爲，還是有預謀的毒殺。
皇甫信一搖頭，“什麼都不做。”不想再糾纏。
他看着她，溫柔而不捨的用心一笑，“就是怕，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哭的很傷心。”
剛纔的好多檢查都證明，積極配合治療，停止攝入毒素，他還是個健康人，死不了。
季小冉白了他一眼，“你安心的去吧，我絕不會掉一滴眼淚的。”
皇甫信一盯着她看，“還真是狠心啊，當初林子楓死的時候，你哭的眼淚都幹了，我死了，你掉幾個眼淚會怎樣啊。”
就算真的不會傷心，騙騙他一個將死之人都不行嗎，還真是無情的壞丫頭。
眼角的餘光撇到她辦公桌上的一張紅色請柬，應該是有人結婚吧，他隨手拿起，“你看看，你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結婚了，你還不趕緊找個願意娶你的男人嫁了，不過像你長得這麼醜的壞丫頭，估計是沒人……”願意娶你的。
後面五個字還沒說完，他就看到了請柬上新郎新娘的名字。
新娘，小柳，新郎爲什麼不是林子楓啊？
他擡眸看一臉平靜的季小冉，“小柳的結婚請柬？”
季小冉點頭，“嗯。”
“那林子楓呢？”上帝非要這麼折磨他嗎？好不容易在雨後看到一點點兒陽光，以爲會有彩虹的日子會出現，卻又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
季小冉拿着筆在病歷本上不停的寫字，漫不經心的回答他，“我怎麼知道。”
她的確不知道，但她真的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平靜無所謂。
皇甫信一是誰啊，比她自己本人都瞭解她，她越是這個樣子，就代表她心裡越慌亂不安。
手裡的請柬一扔，起身準備離開。
“喂，你去哪啊？過會兒還要幫你打針呢，還得吃藥。”季小冉過去追他，怎麼三十幾歲的大男人，還像個孩子似的。
皇甫信一突然轉身，然後本以爲他會離開而着急追過來的季小冉，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懷裡，他低眸，抱怨的睨着她。
賭氣的像個幼稚鬼，“我去死，你別管我。”
季小冉對他這種不可理喻的態度還真是無言已對，冷哼一聲，“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你要是真的想死，等你取了藥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就麻利的把藥都扔到垃圾桶裡，然後找個我看不到的地方，然後……”
“唔……”季小冉不停說話的嘴被某人霸道的用脣給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