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的顧南心空前的煎熬,幸而回到包間的沈墨陽沒有再陰陽怪氣,跟簡明琮還相談甚歡的模樣。
“還沒恭喜簡總,泰亞能拿下度假村這個案子,真是可喜可賀。”沈墨陽衝簡明琮舉起酒杯。
簡明琮志得意滿,卻還是謙虛道:“多謝沈總。聽說喬治跟盛世也有合作?不知是關於哪方面的?”
“不及度假村的案子大,不過是跑馬場而已。”沈墨陽淡淡笑道。
“跑馬場?”簡明琮眸光微動,放下酒杯思索了下,“是在a城建跑馬場?”
“是這麼規劃的,怎麼,簡總有什麼高見嗎?”沈墨陽也放下酒杯。
“不瞞沈總,我們度假村的規劃中,也有跑馬場,如果都在a城,到時候只怕……”簡明琮乾脆明說。
沈墨陽亦是微微一怔。“你們的方案喬治知道嗎?”
如果喬治知道,還提出跟他合作跑馬場跟馬球俱樂部,這件事就太耐人尋味了。
簡明琮搖頭,“度假村的開發案我們佔了大頭,喬治只是投資。我們這邊做出了方案,但還沒有給喬治看。所以我想,喬治如果知道度假村包攬了跑馬場等戶外運動項目,就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了。”
他有些歉意的衝沈墨陽笑道:“差一點就要令盛世損失一大筆錢,真是太抱歉了。”
“簡總言重。”沈墨陽哪裡看不出簡明琮的得意,商場上有輸有贏是常態,這一回泰亞搶佔了先機,他在其他地方扳回來也就是了,“今天幸好遇到了簡總,簡總又大公無私的告訴我這件事。才避免了我的損失。來,我再敬你一杯。”
看着他又一口喝掉了杯子裡的酒,顧南心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酒量不好還這樣喝酒,還怎麼照顧小莫?
不過她心裡嘀咕着,卻也知道自己並沒有資格說他什麼。只好眼不見心不煩。專心照顧小莫跟簡寶貝吃飯。
……
從海鮮居出來,簡明琮抱着簡寶貝跟沈墨陽道別,“今晚跟沈總相談甚歡,以前泰亞跟盛世沒有合作過,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合作。”
“簡總爲人磊落,我也很期待能與泰亞合作。”沈墨陽客氣的迴應。
“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帶寶貝回家吃藥。”簡明琮看向一晚上沒怎麼說話的顧南心,“顧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顧南心忙拒絕道:“我自己打車就行了。”
“這個時間段怕是不好打車。”簡明琮看了眼腕上的手錶,現在正是打車高峰,“再說,你一個單身女性打車也不安全。”
顧南心看一眼揉眼睛犯困的簡寶貝,拒絕道:“簡總不用擔心我。寶貝要睡了,你還是趕緊帶她回去休息吧。”
見她態度堅決,簡明琮便也不再多說,又衝沈墨陽點了點頭,才抱着簡寶貝上了車。
目送簡明琮的車慢慢駛入車流中,顧南心轉過身跟小莫道別,“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課呢。”
“我先送你回去。”小莫拉着她的手不放。
顧南心蹲下來,將自己包包打開給小莫看:“你別擔心我,非池早就給我準備了防身的東西,我都帶着呢。要是有人敢欺負我,我就讓他好看。”
遇到暴露狂後。顧南心第一件事就是將溫非池給她準備的防身工具全部裝進包包裡隨身攜帶着。
她沒有告訴小莫遭遇暴露狂的事,看來沈墨陽也沒有提,小莫並不知情,見了她這些裝備後,雖然放心不少,卻還是堅持道:“先送你。”
沈墨陽似有些不耐煩,看向顧南心:“上車。”
說完長腿一邁,先上了車。
他坐在了後座上。小莫想了想,拉開副駕駛位的車門,“心心坐這裡。”
顧南心摸摸小莫的頭,爲這孩子的貼心感到又窩心又心酸。
她坐好了,小莫才上了後座,坐在沈墨陽身旁。
車子平穩的駛出去,安靜的車廂內縈繞着清清淡淡的菸酒氣味。
“明天是心心的生日,我可不可以跟她一起吃飯?”當車子停在顧南心所住的小區外頭時,小莫纔開口詢問沈墨陽。
正在解安全帶的顧南心聞言一怔,算一算日子,明天還真是她的生日,不過是農曆生日,她向來不過的。
她莫名有些緊張。沈墨陽幫她慶祝過生日,他知道她陽曆生日是哪一天,小莫這樣撒謊,他會不會發現?
不過轉念一想,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他怎麼可能還記得她什麼時候過生日?
不知道小莫爲什麼要這樣說,但能跟小莫一塊兒吃飯,她當然求之不得,於是也跟着小莫一起望着沈墨陽。
“明天你生日?”沈墨陽看着她,眸色深沉幽遠。
顧南心心頭一跳。硬着頭皮道:“是,是啊。”
“是嗎?”沈墨陽還是盯着她。
顧南心頂不住了,低頭低低道:“農、農曆生日。”
小莫倒是鎮定,“是的,心心只過農曆生日。”
顧南心嘴角一抽,這孩子怎麼現在張口就是謊話呢?雖然說謊的習慣不對,可是爲什麼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糾正他這個壞習慣呢?好吧,就這一次,下不爲例。
半晌,沈墨陽終於開恩一般的點點頭。“明晚九點我來接你。”
顧南心聞言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太緊張竟然一直忘記了呼吸,屏息久了連胸口都有些痛痛的。
聽了這個好消息,她笑彎了眼睛,“那我明天下班後就去接你,咱們一起去買菜……”
小莫聽得眉頭一跳,提醒她:“溫叔叔不在家。”
買了菜也沒人會做。而且他確定溫叔叔離開前肯定叮囑過她不可以損壞廚房,再說,她做的飯菜除了煎雞蛋,其他的他也不敢吃。
顧南心就有些訕訕。尤其當着沈墨陽的面揭穿她現在還是不會做飯這件事,她覺得臉頰有些微微有些燙,連忙笑道:“那我們還是去外面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咱們明天見。”
她很想留小莫下來。可是知道沈墨陽能答應明晚讓她跟小莫一起吃飯已經是奢侈了,在得寸進尺的話,只怕連明晚的見面都要被他取消了。
……
顧南心回到家裡,一個人的家顯得格外冷清。
她嘆口氣,將屋裡的燈全部打開,才踢掉鞋子赤腳走進臥室。遊魂一般的坐在牀邊,拉開牀頭櫃,看着裝滿了小莫各種得獎證書發呆。
過了一會,才彷彿突然醒過神來一般。
她神色有些複雜,像是悲。像是哭,嘴角一抹毫無意識的笑容顯得格外苦澀。
她的手指動了動,臉上有了掙扎的痕跡。手指輕顫,她像觸了電一般飛快的關上牀頭櫃,彷彿裡面有致命病菌。生怕動作慢了就會被傳染上一般。
她的眼睛還是緊盯着抽屜不放,眼裡潮溼極了,輕輕一動就會下起雨來。
又過了一會,她一咬牙,猛的又打開櫃子。這一回她沒再遲疑,伸手從哪些獎狀證書下面扒拉出一個小小舊舊的紅色盒子來。
看得出這個盒子已經有些年頭,雖然主人常年將它藏在櫃子最底下,但除了顏色變得暗淡,其他一切都很好。
顧南心盯着盒子。看了很久,才慢慢打開,裡面靜靜躺着一枚閃着幽光的鉑金戒指。
戒指很小,樣式簡單,戒面是一片小小的四葉草。
她的眼淚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
那一年她滿十九歲,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那時候他們已經窮的吃不起泡麪,她也忘記了自己的生日。那天兼職回來,竟發現桌上擺着個大蛋糕,他穿着潔白的襯衫,彷彿有些侷促的坐在桌旁,聽到開門聲,他朝她“看”過來。
那天晚上,唐心琪主動避開,笑言讓他們兩人過浪漫的二人世界。
玫瑰,燭光,蛋糕。
她有點懵,開口就問:你去搶銀行了?
他原本還有些緊張,聽見她的話一下子就笑了起來:你見過有瞎子去搶銀行的?
她於是噘嘴問他:那你哪裡來的錢?
問了又心疼:這些玫瑰蠟燭又不能吃,多浪費呀。
他拉着她坐下來,笑着道:一年才一次而已。這是我第一次給女孩子過這麼簡單的生日,還被你嫌浪費,真不浪漫。好了,可以許願了。
她想了想,輕聲而虔誠的許願道:我希望你的眼睛快點好起來。
他沉默了一下,笑着道:聽說要許三個願望。
她笑眯眯的靠在他懷裡:我不用三個願望那麼多,勻一個願望給你,你想許個什麼願望?
他抱着她,輕柔而鄭重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我希望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你。
她咯咯地笑:當然會是我啊,我會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他於是也笑得十分開心,從褲袋裡取出一隻小小的紅盒子,摸索着打開:送給你的禮物。
她驚聲尖叫:阿墨,你竟然送我戒指?我才十九歲呀!
他黑了臉:你不要?
她笑嘻嘻的搶過來:當然要。送給我就是我的了,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了,不許反悔啊!
他在她的幫助下終於將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然後低頭輕吻她的手指: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一枚最漂亮的婚戒。
她高興極了:好!不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哪裡來的錢?
他皺眉不高興:臭丫頭,真能掃興。
她後來才知道,他託唐心琪將他身上唯一值錢的那塊表賣了,換來的錢,只爲了給她過十九歲的生日。
只可惜,那年的生日願望,她的實現了。
他的卻沒有。
她有時候也會想,他眼睛好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誰呢?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