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還在惋惜那掉落一地的東西,過山車不知什麼時候早已停止運行了。直到紅修和顧念走到夏沫身邊,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夏沫!你看什麼呢?”紅修的大嗓門加無敵霹靂掌終於把夏沫拉了回來。
“你嚇死我了!”夏沫猛地被嚇了一下,差點跳了起來,回過頭瞪了一眼紅修,回答道:“你看那下面,掉了那麼多東西……”
“所以說我有先見之明啊,上去之前就讓顧念和我把所有東西都放下了,連鞋帶都重新綁緊了呢。是吧顧念?”紅修回過頭,眉飛色舞地想要拍拍顧念的肩膀,卻意外地看到了他那張慘白的臉。
“你沒事兒吧?”夏沫皺着眉頭,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兒,就是有點……想吐……”顧念想要努力撐出一絲微笑,一張嘴卻突然抑制不住胃裡翻涌上來的噁心感,急忙跑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旁,狂吐了起來。
“不至於吧……”紅修瞠目結舌地愣在原地,看着顧念難受的樣子,愧疚不已。
夏沫則也是一臉擔心地遞去紙巾,忍不住在心裡慶幸還好自己沒有上去。
顧念抱着垃圾桶吐了半天,終於感覺胃裡舒服了一點,結果一旁夏沫和紅修遞過來的水漱了口,又擦乾淨嘴,癱倒在長椅上。休息了半天,顧念還是擠出一絲微笑安慰紅修:“沒事的,我只是今天……吃的有點多。”
“都是怪我,我自己想玩還硬拉着你也陪我一起。早知道你會這麼難受,打死我我也不會讓你上去的!”紅修一臉的自責,剛纔還興致盎然的表情此刻卻垮了下來,好像犯了錯誤正在捱罵的小學生一樣。
“我真的沒事的……”顧念無奈地笑着,想要說什麼,卻被不遠處突然傳來的一陣嘈雜給打斷了。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擡眼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前面一個小型露天餐吧的門口,聚集了一大羣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隱隱約約地傳來“死”、“女人”、“廚房”等字眼。外圍也有一些帶着孩子走上前去湊熱鬧的家長,卻不知爲何在剛剛靠近那裡的瞬間就推着各自的孩子向外走,好像那裡被人羣包圍着的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夏沫等三人對視一眼,紛紛站了起來向那餐廳走去,待走的近了,夏沫找了一個站在外圍的一箇中年婦女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中年婦女一看就是個熱心的大媽,一臉心有餘悸地跟夏沫說道:“哎呀姑娘,你還不知道嗎?那餐廳的廚房裡啊,剛發現一句屍體!是個女人!前段時間電視新聞上報道的掏心血案你聽說過吧?好像這個死了的女人也是被掏空了心臟才死的!”說到這裡,那位中年婦女自己先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我剛纔瞟了一眼那屍體,真是恐怖啊,嘖嘖,全身都是血!姑娘你快回家吧,今天啊這裡不安全!”
“好,謝謝您了。”夏沫心不在焉地道謝,根本沒有在意那位大媽最後給她的忠告。她滿腦子都是一個詞:掏心血案。
掏心血案又出現了。還是在司徒洛有事不在的時候。夏沫看了一眼臉色依舊蒼白卻還是撐着趕過來的顧念,以及在一旁正扶着他的紅修。此刻,三個人都是一臉沉重。想必他們都聽到了剛纔那個大媽說的話。夏沫的心裡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的感覺,她突然之間想到了,上次她跟司徒洛想看屍體卻沒有見到的事情。
“我們進去,趁現在正亂着,找個機會看看屍體上有沒有什麼線索!”夏沫壓低了聲音,衝紅修和顧念說道。
“好。”紅修沒什麼意見,顧念也點了點頭。
“顧念你的身體沒事兒吧?”進去之前,紅修還是忍不住擔心地問道。
“沒事,只是剛纔有點噁心,現在吐完了也就沒什麼大事兒了。”顧念回答道。紅修見他的確臉上有了一絲血色,看上去真的好了很多,也不再擔心,隨即跟着夏沫努力地向人羣裡面擠去。
終於,夏沫他們三人擠到了最裡圈,入眼的景象差點讓她直接吐出來!只見那餐廳的一角有一扇門,此刻正大開着,正對着大門,那門裡的情形一覽無餘。
一個女人正躺在地面上,身體四周都是血,尤其是胸口的地方,被人硬生生用手剜去了一大塊,傷口處參差不齊,血肉模糊,看上去恐怖又猙獰。那女人大約二十五歲左右的樣子,長長的頭髮此刻被鮮血浸泡着,披散在腦後。她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瞳孔驚恐地瞪大,眼球都好像要突出來似的。一羣穿着廚師服的人退出外間,根本沒有人敢靠近那個廚房。
繞是膽大如紅修,此刻也忍不住泛起了噁心,捂着嘴回過頭去幹嘔起來。一旁原本被她扶着的顧念反而沒什麼太過激烈的反應,只是眉頭緊緊皺着,臉上也再沒有了他一貫的溫和笑容。此刻,他正輕輕地給紅修順着氣,低聲安慰道:“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
而一旁的夏沫也好不到哪裡去。之前電視上第一個受害人的照片只是很模糊的一閃而過,快到她根本什麼都沒能來得及看清楚。然而這一次,鮮血淋漓的屍體就擺在她面前。夏沫長這麼大以來,連恐怖片都很少敢看,此刻卻親身經歷了這樣一場慘無人道的殺戮,她的雙腿不由自主地發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司徒洛,司徒洛去哪裡了?這一瞬間,夏沫的腦海中就只冒出這一個名字,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司徒洛。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Sorry……”
夏沫不甘心的又播了一遍司徒洛的號碼,這一次還是無人接聽。害怕的夏沫差一點將手機掉在地上,還是站在她身後的顧念及時地把手搭了上來,用他那溫和的嗓音輕聲安慰着:“沒事,我們先回去。”說罷不由分說拉着夏沫和紅修重新擠出了人羣。就在他們出去的時候,看到遠處的警車呼嘯而過,眨眼間就行駛到人羣跟前。幾名警察從警車上走了下來,人羣紛紛讓開,自動爲他們讓出了一天通道。其中一名警察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一般,扭頭朝夏沫這個方向瞟了一眼,在看到夏沫的瞬間,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夏沫也認出了那個人,正是上次帶她和司徒洛回警局做筆錄的那位警察。
出租車上,三個人都沉默着,誰也不開口說話,跟來時的情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叮鈴鈴……”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車裡的寧靜。夏沫拿出手機,看到了上面閃爍着的名字:路其。
鈴聲契而不捨地響着,大有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勢,夏沫只得接了電話。
“喂,夏沫,你在哪裡?”電話裡,路其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焦急,甚至帶上就一絲慌亂。
“我跟紅修和一個朋友在一起啊,怎麼了?”夏沫看了看就坐在自己身旁的紅修,輕聲回答道,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我剛纔去你那裡找你,發現你不在家,房東說看到你昨晚跟一個人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情。”
“我昨晚搬去一個朋友家住了,因爲有些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沒事兒的。”夏沫靠在椅背上,聲音裡透出一股顯而易見的疲憊。
“你在哪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我現在去見你。”而電話裡的路其彷彿沒有聽到夏沫話裡的倦意,依舊我行我素地說着。
夏沫嘆了口氣,只好吧司徒洛古董店的地址報給了他,隨後受到一句:“我五分鐘後到。”就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是路其要來找你嗎?”坐在她身旁的紅修聽到了她電話的內容,只是聽不真切,扭過頭來問道。
“嗯,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來跟我說,我讓他去了司徒洛的古董店。”夏沫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遊樂園裡鮮血淋漓的一幕一直回放在她的眼前,而剛纔電話裡,路其那前所未有的慌張語氣也讓她感到了深深的不安,會不會……
夏沫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扭過頭,正巧發現紅修也在看着她,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彷彿都從對方的眼神裡讀出了什麼。
夏沫閉上了雙眼,把頭靠在椅背上。剛纔的屍體已經讓她緩不過神來,此刻路其又突然想要找她……她心裡一團亂麻,各種各樣的猜測一時之間都在她的腦子裡揮之不去。她拿出手機,又給司徒洛打了一個電話,不知道爲什麼,在這樣的時刻,她第一個想到的人依然是司徒洛,好像只要有這個人在這裡,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一樣。
但是讓她感到更加煩躁的是,司徒洛依舊不接電話。
“會不會已經回家了?我們先回去看看吧。”坐在副駕駛上的顧念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夏沫還在打電話,猜到了她是打給司徒洛的,出聲安慰道:“他今早出門的時候就說今天有事,大概晚上七八點鐘就會回來了。”
夏沫擡起手腕看了看錶,十八點二十八分。
“呼……”夏沫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