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諾是個非常勤勉的老闆,許起牀發現身邊的人已經上班去了。向東把她送到學校的時候,四食堂還有早飯供應,她狼吞虎嚥的吃了一個肉包子和一份西紅柿蛋湯便奔出了食堂去上課。
許跑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一輛自行車陡然便在她身邊剎住了。許被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是方俊又鬆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方俊看了一眼時間,“許,還有五分鐘你就要遲到了,你們文廣學院離這裡還有一段路呢,我送你吧。”說着就拍了拍自行車的後座,“上來吧。”
許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想想李莫愁的那張臉便放棄了矜持,她跳上方俊的車子,可是那人的車技似乎並不怎麼過硬,車子衝着花壇就衝過去,許害怕,尖叫了一聲便抱住了方俊的腰。車子穩當當的就回到正路上,“你抱緊了,下面是個大下坡。”
“恩,你還是小心點兒,就你這技術,有可能我就遲到一輩子了。”許剛纔那一下已經被嚇的花容失色,這一路上都緊緊攥着方俊的襯衣,方俊抿着嘴笑。早上的陽光把校園妝扮的格外明亮,晨風吹起長長的直髮,如同一幅畫一樣。到文廣學院門口,她趕緊跳下來,“謝謝你,回去好好練練,這技術妞都給你嚇跑了。”說完許轉頭就往樓裡跑。
“許!”方俊大聲的叫住她,就看見那姑娘回眸,只是一眼,這早晨在方俊的心裡越發的明媚燦爛,“晚上別忘記到教室排練。”
“我記得呢。”說完便又衝着他笑,然後就如小鹿一般跑進了教室。
下午許就只有兩節課,她到排練室的時候方俊還沒有到,教室裡還有學校聽雪劇社的同學在排演舞劇。本科的時候許可是劇社的女主角之一,現在的劇社社長那會兒還在劇社裡做劇務。她本來是跳a角的,可是那次她無緣無故在演出時缺席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流走了四年多的時光,她走完了自己從女孩到女人的歷程,嫁給了一個渾身都閃着金光的男人,知道的人都羨慕她舞步華麗,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踮着腳尖翩然的痛苦。
方俊來的時候劇社的人已經走了,他進門就看見許一個人坐在飄窗上,頭髮已經在頭頂上挽起來,這樣乾淨清爽的側臉在夕陽下格外溫暖,卻不知爲何有淡淡的憂傷在整個屋子裡瀰漫。他拿出手機,便輕輕的拍了一張照片,可是快門的聲音還是驚動了許。
“對不起,我遲到,總支吳書記找我談了點兒事情。”方俊放下書包,從裡面拿出了樂譜,“你還要準備一下嗎?”
許有些猶豫,“方俊,我們可不可以換個曲子,我們可以換個拍子慢一些的,這樣我比較容易發揮。”方俊眉頭擰起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我能有什麼事兒啊,剛纔聽雪劇社在排練,我記得那年我在劇社的時候有一支舞應該跳卻沒有跳,我突然很想跳。”
“《末日》?”方俊看到許吃驚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輕輕的笑,“沒問題,我能伴奏。不過那首曲子會不會太悲了。”
許有些悵惘,她看着窗外,“這可能是我在學校裡最大的遺憾了,當年劇社對這個劇目很看重,就在彙報演出的時候我逃跑了,這次校慶也是我最後一次在學校登臺了,我想補上。”
這件事當年在學校轟動一時,全市大學生藝術節本校把聽雪劇社的舞劇作爲重點節目,可是就在演出那天跳a角的許失蹤了,直到兩個星期之後纔出現。可是校方卻沒有做任何的追究,劇社的指導老師硬是把這件事給壓下來了,倒是許自己受不了壓力退出了劇社。
“那時候你去哪裡了?”
許搖搖頭,“你要是同意的話,我們就換這個曲子吧,離演出就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不知道你有沒有困難。”
方俊拿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就放在鋼琴旁邊,流暢的音符在手指尖流淌,許有些讚歎,有才華的男生真的怎麼看怎麼讓人心動,也難怪方俊在學校這麼受歡迎了。
“我已經用藍牙傳給你了,你先練習,等最後那個星期我們再合練。”
許點頭,這件事便定了下來。她自己練了會兒就見吳天跑進來,“許,我猜你就在這裡。聽說你跟經濟學院的那個方俊要一起排個節目,這個要算哪個學院的節目。”
“嘖嘖,我說吳天,你這大局觀念也太差了,腦子裡都是小團體思想作祟。”
“我是文廣學院人,自然要爲自己學院考慮。”說着就從包裡掏出一個信封,“剛纔在院辦看到的,好像是律師函,怎麼會有律師給你發函。”
許也一臉茫然,“律師函?我還沒見過律師函什麼樣子呢。”她只是拆開看了一眼便變了臉色,許慌亂的把東西都塞進包裡,揹着就往外跑。這倒是把吳天搞得一頭霧水,“許,出什麼事了。”
“沒事兒,沒事兒。”許一邊跑一邊喊,“你別跟着我,別壞了姐的好事兒。”她心如擂鼓,這件事都過去快一個月了,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她腦子有些亂,又把那封律師函看了一遍,“構成重傷?完了完了,不會要坐牢吧。”她無計可施便只好給陳君諾打電話,可是卻轉到了語音信箱。許心中懊惱,對着手機大吼,“再想見我就到女子監獄找我吧。”
陳君諾開完會回到辦公室聽到這一通留言就不禁打了個冷戰。姜平看出點兒端倪,“出什麼事兒了?”
“說你的。”陳君諾放下手機,“剛纔說姓周的怎麼來着。”
“老周說要撤了在衛視臺的所有廣告,除非把許趕出去。”
“我們跟文廣集團的合作合同什麼時候到期?”陳君諾也沒有什麼表情,正在翻着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告訴文宣部可以多談幾家電視臺,廣告投放也該有些更靈活有效的方式了,我們是搞尖端產業,不要總是固守一些舊的模式。”
姜平揣測着老闆的意圖,“是不是讓夫人再回去。”
陳君諾擡頭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人,“這一點我還真得謝謝老周,好端端的做什麼勞什子的午夜新聞,真是受夠了夜夜抱棉被的日子了。”
姜平面露尷尬,可是又不明白這老闆的心思,“那還要撤我們的廣告?”
“我不讓她去是一回事,他們開了許就是另一回事了。”
姜平從陳君諾的辦公室出來就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君心難測這句話還真是不假。以前不覺得陳君諾是這樣的人,一起在美國上學的時候那個開朗幽默的人怎麼就不見了呢,不知道是不是那張一把手的椅子有什麼問題,坐上去人就變了。
晚上陳君諾一進門,許便飛出來給他把拖鞋擺好,“老公,你回來了,累不累,吃飯了沒有。”陳君諾一看她的那一副諂媚的樣子便知一定是闖禍了。
“你不是去女子監獄了嗎?”他把手裡的包遞給許,“所以我就在外面吃了。”
“監獄方面說暫時沒有房間,讓我再等等。我做了提拉米蘇,做宵夜吧。”
陳君諾走到沙發坐下來,認真的看着她,“說吧,你又闖了什麼禍了。”
許收斂了她的諂媚,站在那裡像是一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她低着頭,“今天有人給我發律師函了,說要告我故意傷害。”
陳君諾的眉頭擰起來,眼睛一眯,眼光都有些兇險。許往後退了一步,“就是上次那個開卡宴的,我那天晚上不是那個,給了他一下嘛,說是重傷了。那天我確實是慌神了,所以我就狠狠的踢了他,要真是搞的雞飛蛋打的,我是不是得坐牢啊。”
雞飛蛋打?自己老婆看着清水出芙蓉,骨子裡可不是什麼白蓮花。陳君諾就這麼直視着她,看的許的臉都紅了。她忙把那律師函遞給他,“律師說讓我明天晚上八點到富麗酒店的1136房間,說是協商。”
陳君諾一聽這話立刻便拉長了臉,他奪過那信從頭看了一遍,“你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就是打算告訴你。”看着陳君諾的臉色略有緩和,許便很狗腿的在他的旁邊坐下來,抱着陳君諾的胳膊,“原來那個人叫周子健,還有他大晚上的讓我去酒店協商肯定沒有按好心。可是萬一真的是協商怎麼辦?再給他惹毛了,真讓我坐牢怎麼辦?要不我找個男同學跟我一起去吧,這樣比較保險。”
“吳天?”
“咦,你怎麼知道。吳天這人滿靠譜的,他腦子也好使,本科的時候還修了法學的雙專業。另外……”許還在打如意算盤呢,陳君諾霍得站起來,甩開她的胳膊,“你打算的挺好的,自己處理吧。”說完就拎着自己的電腦上了書房。
許丈二和尚,這明明說的挺好的,怎麼就又不開心了呢。她緊趕了幾步追上去,“又怎麼了?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還是有間歇性的躁鬱症。”
“我有跟智障說話無能症。”陳君諾說完便把書房的門狠狠的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