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感應一般,肖憐兒轉過了頭。
那縷紫色的火線射向明徹。肖憐兒來不及做什麼,抱着明徹轉過了身。火線嗤地一聲刺中了她的背。
石清楓呆呆地看着她背心燒融出一個焦黑的大洞,突然大喊起來:“憐兒!我不是要殺你!”
聲音在峽谷上空迴盪,肖憐兒恍若未聞。她聽到風聲呼嘯從耳際掠過,看着明徹的臉低低說道:“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石清楓兩頰面皮陣陣抽動,他突然縱身朝峽谷飛去。胳膊猛地被玉笄拽住:“師弟,仙劍峽谷不知深淺,別去。”
“師兄!”石清楓眼裡浮上一層紅。玉笄嘆了口氣,望着墜向峽谷深處的兩人。
肖明依嘟囔道:“她不是沒飛過峽谷麼……師傅,要不要下去找找?”
扶雪真人愣了愣,望向玉笄:“玉笄師兄,只要不過仙劍峽谷,應該無礙吧?咱們人多。”
“師兄!是死是活,總要讓我看個明白!”石清楓叫道。
玉笄真人深吸口氣,下定了決心:“好,咱們一起下去。”
話音才落,只見峽中雲霧繚繞處傳來一聲高昂的鳴叫。一隻灰色的大鳥破雲飛出,爪子抓着肖憐兒和明徹。大鳥雙翼展開足有五六丈長,兩人在它爪中如小雞般渺小。灰鳥翅膀扇動,一團團灰色的罡風朝站在空中的元道宗衆人襲來。
“防禦!”
隨着玉笄真人的叫聲,數重防禦護罩升起。罡風颳來,沒擊穿護罩,卻將衆人連同護罩齊齊推向了山壁。
大鳥桀桀叫着,雙翅一展,帶着兩人飛向了對面的叢林。
元道宗衆人不敢再在峽谷停留,紛紛飛上了山崖。
肖明依嚇得臉色蒼白,直拍胸口:“好險!”
扶雪真人瞪了她一眼:“還好沒有下谷一探。”
肖明依低下了頭,心想反正肖憐兒和明徹落在那隻怪鳥手中,一定會被當成美食吃了。她心頭暢快,吐了吐舌頭,挽着扶雪真人的胳膊撒嬌:“弟子見識淺薄,師傅別生氣啦。”
扶雪真人想起多年前青陽城醉仙樓的一幕,也覺得出了口氣,寵溺地斥道:“你們同時進宗門,她那個時侯還不能修煉。現在肖憐兒都結丹了,你還在築基中期。收些異火種,回去勤加修煉!”
“弟子知道了。我找石師兄去。”肖明依嬌聲應了,轉身去尋石清楓。
衆人上了山崖,發現離遺蹟並不遠,紛紛飛回遺蹟營帳。
石清楓獨自站在崖邊,一雙手攥得緊緊的,感覺指甲都掐進了掌心。是他不夠強,否則他一定能殺了明徹,追上她。他緊抿着嘴,白玉般無暇的臉木無表情。眼前晃動着那隻灰色怪鳥,他突然取下腰間的碧玉簫折成了兩截,朝着峽谷扔了過去:“怪物!我一定會過來殺了你!”
“師兄!”肖明依叫了聲,飛身過去,纏水訣使出,水帶纏着碧玉簫捲了回來。她憐惜的撫摸着玉簫,低聲說道,“師兄,我們都知道你是想殺魔門少君。”
石清楓站着沒有說話,風吹起他身上的白袍,像要把他整個人吹走似的。肖明依瞧着有點害怕,輕輕去拉他的衣袖:“師兄,我們回去吧。”
石清楓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她死了,你很開心對不對?”
他眼中露出濃濃的恨意,嚇得肖明依後退了兩步,顫聲說道:“師兄,玉笄師叔和師傅他們只是讓她回宗門,沒想要殺她。是她自己被怪鳥抓走……”
“是啊,我們不會殺她。她爲什麼不聽話?她爲什麼不跟我們回去。”石清楓喃喃說着,眼裡恨意消退。
她已經死了。肖憐兒必死無疑了。肖明依心裡無數次的這樣告訴自己,柔聲說道:“等師兄修爲高了,殺那隻鳥替她報仇就是。我們回去吧。”
石清楓像是沒有思想似的,被她牽着離開了山崖。
……
清涼的水滴在脣間,肖憐兒無意識地張開了口。清涼中帶着腥氣的液體灌進嘴裡,她大口大口的吞噬着,迷迷糊糊地醒轉。
睜眼陽光落下的光柱。她閉了閉眼,再睜開。看到眼前出現一隻碩大的鳥頭,喙中叨着一枚黑色的圓囊。她嚇了一跳,想動,卻動不了。被幾人的真氣打在身上,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一調真氣,感覺到經脈中火辣辣地痛。她想起了那枚火陽丹,不覺苦笑。火元素充斥在經脈中,沒有把她燒成焦炭就不錯了。就像當初經脈被寒晶蘭的藥力凍住一樣。她現在成了個廢人。
“醒了,就好。”怪鳥張嘴將圓囊吞掉,開口說話。它的聲音像刀劃過鐵板,乾澀而尖銳。
肖憐兒這纔看清,自己被一隻爪子按在地上。她開口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鳥嘴發出桀桀的笑聲。爪子移開,輕輕一挑,將憐兒翻過來爬在地上。
她驚呼一聲,屁股和腿同時被鳥爪子踩住,動彈不得。後背傳來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扔在了背上。沁涼與痛楚同時刺激着她的大腦。她這纔想起石清楓的火線刺中了自己的背。這隻怪鳥真的是在給她治傷。
“趴着別動。”怪鳥說完移開的爪子。
一股勁風傳來,吹得四周的草屑亂飛。肖憐兒神識放開,發現那隻怪鳥飛走了。
這裡像是間草和樹枝搭成的大房子。陽光從頭頂的縫隙中投下數十根光柱。地面鋪着枯乾的草。
“明徹?”肖憐兒趴在地上,轉動着腦袋看着四周的環境,神識放開。她感覺到角落裡有微弱的呼吸。她看了過去,角落的草堆裡露出一角衣衫。
“明徹!”肖憐兒叫了聲,顧不得背上才敷了藥,爬了過去。她拔開亂草,看到明徹被關在一隻籠子裡,胸口一個焦糊的大洞,露出猙獰的血肉和森森白骨。他緊閉着雙眼,一動不動。
肖憐兒看着眼淚就淌了下來。她的神識進入手腕上的千機環,找尋着對金性體質有用的靈草。
她看到了裝飛龍髓的玉瓶。心念微動,玉瓶出現在她手中。肖憐兒想布個防禦罩擋住飛龍髓旺盛的生命力,卻提不起真氣。管它呢,等到怪鳥回巢,飛龍髓已經給明徹吃了。
肖憐兒將明徹拖了過來。一用力,扯着後背的傷口,疼得眼冒星星。她不停地呼氣,伸手捏開明徹的嘴,打開瓶塞,將半瓶金色的飛龍髓全倒進了他嘴裡。
濃郁的生命力撲面而來,她吸得一口,精神爲之一振。她握着玉瓶,半跪在他身旁。看到他呼吸間逸出了無數細密的金色光點,蒼白的臉漸漸有了幾分紅潤。心裡頓時高興起來。
他的肌膚突然一亮,生出細如牛毛的金色細絲,漸漸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看上去,他像一隻金色的蛋。
肖憐兒滿足地趴了下去,頭枕在胳膊上,偏頭看着他,喃喃說道:“你很快就好了。”
一股罡風突然襲來,肖憐兒猝不提防,被甩得飛了起來。等她重重摔在碎草上,怪鳥已飛了進來,鳥爪將她按在地上,鳥頭正中有一簇白色的羽毛豎了起來,像是極爲憤怒:“你做了什麼?!”
手中的玉瓶滾落在草上,飛龍髓倒空,裡面仍逸出陣陣濃郁的生命力。怪鳥大怒:“你居然給他用這種好東西!”
鳥爪子微微用力,肖憐兒呼吸不暢,掙扎着說道:“你治好他,要什麼我都給你!你爲什麼救我不救他?”
大鳥桀桀怪叫道:“你會煉丹他又不會,我爲什麼要救一個廢物。”
鳥頭轉過去,明黃色的眼睛盯着像只金雞蛋似的明徹,一根透明的涎水從鳥喙中滴落:“也好,回頭我吃了他也一樣!”
肖憐兒卻愣住了。它說她會煉丹?她來不及想明白,叫道:“你想要什麼丹我都給你煉,你不能吃他!”
這句話好像極有魔力。鳥爪子收了回去,怪鳥歪着頭道:“我要化形丹!”
“好。只要他好了。我就給你煉化形丹。”肖憐兒不加思索,一口答應下來。
怪鳥用爪子在胸前一抓,從身體空間裡抓出一隻黑色的圓囊放在地上:“黑翼素蛇的蛇膽,你吃了好。”
肖憐兒拿起那隻蛇膽,拔下髻上的綠枝簪子戳了個洞,大口大口地吞嚥起來。
清涼帶着腥味的膽液吞嚥進去,藥力在內腑中流轉,傷勢以肉眼看到速度漸漸轉好。她的神識感覺到丹田裡樹枝和寒晶蘭的喜意。
她神識內探,看到經脈裡塞滿了火元素。幸虧寒晶蘭噴出的霧氣將經脈煉得柔韌無比,否則自己早被丹神君一枚火陽丹給燒焦了。
經脈堵塞,不能化掉火元素,她就無法調用真氣。她盤膝坐好:“別打擾我。我要療傷。”
怪鳥悻悻地看了她一眼,飛出去蹲在了鳥窩頂上。
肖憐兒調用水性真氣侵入經脈,水火相撞,只融了一點。她看到丹田裡指頭大小的異火種,調用異火種去吸火元素,速度明顯比用水性真氣融化更快。但只吸了一點,異火種就不動彈了。
照這樣的速度,她要多久才能消融體內的火元素,打通經脈?
肖憐兒愁的要死。眼下怪鳥以爲自己能煉丹,萬一被它識破,自己和明徹的安全就成了問題。
這時,外頭響起洪亮的聲音:“白毛,你找了什麼好東西?有這麼旺盛的生命力,老遠就聞着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