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徹和肖憐兒往前走了兩步。
石室不大,四壁雕刻着各種植物花朵爲裝飾。中間擺着一套精美的玉石桌椅。
“這裡看起來像間休息室,不像有禁制和機關……”肖憐兒話音剛落,石室震動,只見階梯入口處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明徹看到那道屏障出現,整個人都放輕鬆了。大搖大擺走到桌椅前坐下,兩條腿不客氣地擡到了桌上:“不用我忙活了,喝茶等着吧。”
“剛纔還說有禁制和機關!裝神弄鬼!”肖憐兒嘀咕着走到屏障前,指尖一縷白色的真氣彈了上去。如泥牛入海,真氣被屏障吸了進去。她慢慢圍着石室轉悠,努力辨認着上面的石雕:“都是一些下仙界快絕跡或者已經絕跡的奇花異果。宗門給的玉簡裡有。”
她走到一面石雕前站住了。
這幅石雕與衆不同。高三丈寬兩丈,正中一株參天巨樹,枝杆虯結如蒼龍。上方一道閃電託着長長的尾巴與樹身相連。巨樹的樹身正中有一顆心。
“這就是你想找的雷劫木?”她轉過身問明徹。
“知道上面那座宮殿叫什麼嗎?我昨晚就上去看了。門楣上刻着天神花園的字樣。”明徹雙手枕在腦後,笑吟吟說道,“傳說天地初分時,統掌仙界的神君在仙宮中修建了一座天神花園,收集了仙界每一種奇花異草異樹。神君遣人面馬身的英召神獸看守着天神花園。後來有個凶神不服神君統治,不僅也建了座仙宮,同時在仙宮中也建了一座天神花園。被稱作小天神花園。看守花園的是隻刑天獸。刑天獸仇恨修仙之人,喜噬修士的魂魄爲食。吼聲如雷。”
“你是說,這座秘境中的遺蹟是小天神花園的碎片?”
明徹朝她勾了勾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茶!點心!”
肖憐兒馬上走了過去,拿出兩盤靈果點心,殷勤地倒茶:“除了奇花異草,遺址裡還有什麼好東西?”
靈茶飄香,點心誘人。明徹舒服得像沒了骨頭,癱靠在椅子上:“還有那位凶神的丹室。不過,不滅掉刑天獸,休想從裡面採走一草一木,拿走一件寶貝。”
上仙界大能的丹室!隨便留幾枚丹藥都能讓人脫胎換骨,修爲長着翅膀似的飛漲。肖憐兒口水都快淌下來了。她嘿嘿笑道:“你知道的這麼多,肯定有辦法除掉刑天獸的是吧?”
“無需本座動手。等上幾日,七宗門的弟子攻破宮殿的防禦護罩,破壞掉禁制,一擁而入。刑天獸在秘境裡餓了幾萬年,猛然見到這麼多可口的點心,必會發狂。”
“然後弟子們四散逃跑,刑天獸出天神花園追捕。咱們就可以趁機進去吃肉喝湯?”肖憐兒機靈靈打了個寒戰,臉色變得蒼白:“不愧是魔門中人!以幾百人的性命爲誘餌引開兇獸,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我殘忍?我有逼他們去攻破遺蹟護罩,破壞禁制嗎?我不過是利用他們的貪婪,趁虛而入罷了。”明徹的眼裡沒了笑容。
“幾百人!還有虛谷……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早知道外面這麼危險,我還不如讓他跟着我一起!”肖憐兒怒了。
剛纔還笑靨如花,轉眼就指責自己。明徹粲然一笑:“你總會忘記一件事。我是你們道門中人恨不得砍成渣的魔修!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們。”
是,他沒有義務告訴她的。他神情憊懶,笑容裡透出淡淡的疏離。她爲什麼總會忘記他是魔門中人呢?
“如果不是我在山谷遇到你。我現在也在山頂和七宗門的弟子一起攻打遺蹟。我一樣會遇到那隻刑天獸。可能,就成爲了它的口中食。我是道門弟子,你能帶我來這裡,我應該感謝你纔是。”
肖憐兒轉過身,走到階梯入口處:“我猜,你能順利地找到山腹的入口,也會有進出防禦護罩的辦法。”
一道符籙從身後飛來,貼在了屏障上。符籙變大,像塊門板似的,光芒吐放,隱入屏障之中,變成了一道門。
“你走。去告訴他們。想要除魔衛道,本座恭候。”明徹的聲音冷冷傳來。
肖憐兒回過頭。他雙手枕在腦後,腿架在桌面上,望着那副雷劫木的石刻出神。
“別的人我管不了。但我不能不管虛谷的死活。”肖憐兒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堆食物擱在門口,毫不猶豫地踏上天火瑩絲綾,穿過那道門,飛下了臺階。
石室靜寂,明徹腿一擡,桌上的茶壺茶盞被他掃下了玉桌,一地碎響:“虛谷……道門弟子的生死與我何干!我就不該再出去找這個死丫頭!”
他轉過頭,看到門口一堆食物,心頭火起:“扔地上喂狗啊!”
罵完他卻將食物收進了儲物空間,走到那幅雷劫木石刻面前。他的目光盯着樹身那顆心,緩緩伸出手指。一縷金色的真氣從指尖涌出,順着樹心的凹槽緩緩划動:“不死雷劫心,本座便憑本事去取。”
…………
肖憐兒飛上了雪峰。
圍牆後的迷霧中傳來陣陣雷鳴般的獸吼聲。
宮殿外的平地上七宗門弟子已經建起了營帳,佈下了陣法。輪流派遣一百名弟子攻擊着防護罩。
肖憐兒看到元道宗的營帳,衝了進去。
“石師兄!劉師兄!”
正在議事的石清楓和劉元看着肖憐兒飛進來,劉元冷笑道:“師妹着什麼急?不是說不打算進遺址冒險,在峰下采靈草嗎?”
“請告訴其它宗門弟子,停止攻擊!防禦和禁止被破壞,裡面那頭兇獸會跑出來!咱們對付不了!”肖憐兒乾脆地說道。
“憐兒。”石清楓看到她,心裡暗暗鬆了口氣,“你坐下慢慢說。”
肖憐兒搖頭:“我不坐了。秘境裡靈氣充足,靈草豐盛。已經是最大的機緣。上仙界的兇獸不是咱們這些煉氣弟子能對付得了的。還請師兄馬上告訴其它宗門的領隊師兄,停止攻擊。”
“師妹怎麼知道攻破防禦和禁制,那隻兇獸就會跑出來?”劉元很好奇。
“這不是明擺着嗎?昨天進秘境,獸吼聲響了一整晚,卻沒有出現。定是被關在遺蹟中。咱們攻破防禦,破壞了禁制。它當然會跑出來。誰能抵擋得住上仙界的兇獸?”
劉元呵呵笑了起來:“師妹不過也只是猜測而己。誰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形。萬一那隻兇獸被鎖在什麼地方,咱們進去之後,不入險地。它也只能憤怒的吼吼罷了。仙道艱難,想得到寶物,焉有不冒險之理。”
肖憐兒懶得理他,直接看向石清楓。
石清楓無奈地說道:“此事是三宗四門領隊弟子共同做出的決定。元道宗又分爲兩隊,就算我相信師妹,我隊上的弟子也不肯路過寶山繞道而行。憐兒,對我們這些煉氣九層的弟子來說,這是最後一次進入秘境。誰都不想錯過機緣。”
“機緣誰不想要?也得有命拿纔是!石師兄,你相信我一回好不好?”肖憐兒急了。
“憐兒。”石清楓放柔了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外出遊歷過。對於修士來說,爲了得到機緣,冒險也是值得的。我會告訴別的宗門師兄弟。布好防禦陣,以防萬一。不攻進遺蹟的話就不要提了。你別怕,呆在營帳中別亂跑。我會保護你。”
“我知道了。”肖憐兒腦中響起了明徹的話。沒用的,她知道。哪怕明確告訴他們裡面是隻專噬修士魂魄的刑天獸,他們也不願意放棄。
見她答應,一股喜悅涌上石清楓心頭。見劉元在旁,他不好意思多說,匆匆說道,“記着你答應我的話,乖乖呆在營帳裡,別亂跑。”
肖憐兒心亂如麻,轉身出了營帳,看到虛谷板着臉站在一旁。她拉住虛谷的胳膊低聲說道:“跟我來!”
虛谷擡頭望天,眼淚直往肚子咽:“你把我甩開,現在找我做什麼?”
胳膊被肖憐兒狠狠的擰了一把,他疼的嘶嘶直吸涼氣。
“我是你師祖!我回來救你性命,你還敢給我臉色看?!”肖憐兒火大,拽着他跑到了角落,左右瞧着無人,低聲數落道,“不讓你跟着去,是怕有危險。現在我知道危險是什麼了,趕緊跑回來找你。他們不聽我的勸,硬要強攻。我管不着他們,我只能管着你。”
“多謝師祖關心,用不着。”虛谷氣鼓鼓地頂了回去。
石清楓劉元不聽勸。虛谷拒絕她的好意。肖憐兒突然想起明徹趕自己走的冷淡模樣,蹲在地上小聲哭了起來。
見她哭,虛谷頓時氣短,蹲下來哄她:“我錯了,你別哭行不行啊?”
“你不懂!”肖憐兒把臉埋在胳膊裡。她明明知道見了遺蹟,人人都因貪念想進去找寶物。她還是把責任推到了明徹頭上。
“小師祖,別哭了好不好?”虛谷只差給她跪了。
肖憐兒擡起臉,紅着眼睛問他:“你聽不聽我的話?”
“我聽。”虛谷斬金截鐵回道。
“我們下雪峰去!”
兩人往營賬外走,迎面被冷權帶人攔住:“你們不能走。”
“笑話,我們的任務是進秘境採靈草。你們愛進遺址是你們的事。我們不去。”肖憐兒冷冷說道。
冷權悠悠說道:“現在不是讓不讓你們採靈草的事。萬獸門有名叫吳鵬的弟子失蹤了。聽說失蹤之前是和師妹在一起。萬獸門找元道宗討說法。人在大帳。還請師妹去向萬獸門的師兄解釋下。”
肖憐兒第一時間想起了肖明依。她一定是看到自己獨自回來,不見吳鵬,暗中向萬獸門通報消息。
見冷權的模樣,不說清楚,肯定不會放他們走。肖憐兒帶着虛谷就去了大帳。反正肖明依只是看到,沒有證據。她憑什麼要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