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湖的四周聚滿了修士。
撲來的熾熱氣息讓非火性體質的人極不舒服,卻捨不得後退。湖畔的空中站着三宗四門領隊的金丹修士正高聲喊道:“火湖底出現火閻君地宮,大家都想進去。三宗四門已商議好了,由火性體質的道友領隊,先探明湖底情形……”
有個散修涼涼說道:“意思是散修們發現湖底地宮,卻要由你們三宗四門率先進去?你們先進去了,好處還有我們的份嗎?”
“就是!”
“進地宮各憑本事!燭龍訣傳承和寶物可不認什麼三宗四門!”
修士們中擁有火性體質的金丹真人懶得多說,直接跳進了火湖。有人帶頭,一羣散修下餃子似的開啓防禦法寶跟着往下跳。
這時湖面沸騰,先前入湖的金丹修士從水中一飛沖天,忙不迭地離開。
湖水傳來一聲悶響,一條橙紅色的燭龍從湖中飛起。火紅的湖水被它捲起,烈焰滔天。岸邊沒來得及飛走的修士被烈焰及異火形成的火龍吞噬,慘叫聲中,不知多少人被瞬間燒成灰燼。
那條龍捲起半座湖水啪地撲在岸上,萬千異火種飄蕩開來。像澆了瓢滾油在地上,浮着茸茸火苗的火原頓時冒出丈餘高的烈焰。
“速退!等火勢過後再進地宮!”三宗四門升起各式防禦護罩,護着宗門子弟往外退開。
卻有一些火性體質的修士見火龍散掉,火種飄散在火原之上,火湖反而平靜下來,不顧一切地又躍進了湖中。
見此情形,三宗四門也顧不得了,讓弟子們各自掂量修爲,覺得能自保的弟子也跟着進了火湖。
這時,明徹和肖憐兒走進了一座大殿。
此殿看起來以地下溶洞爲基礎興建起來。殿堂正中有一眼火紅的洞穴。隔上一刻鐘,就有一條火龍從洞口噴出來。兩人算計着時間,看到一條火龍從洞口飛出,撲向門外,瞬間飛了進去。
白色的水性真氣環繞在兩人身周。肖憐兒握着明徹的手,藏在帷帽下的臉上悄悄浮起來一抹笑容。
上一次在秘境,壓制修爲至煉氣弟子的明徹餓得受不了。這一回,他壓制修爲到了金丹期,卻遇到剋制他體質的燭龍火湖。
從前他就發現了地宮所在,卻從來沒進湖探過。也是因爲體質的緣故吧。如果不是爲了陪着自己,他也不會來受個這罪。
想到這裡,肖憐兒手中又傳過去一股冰涼的真氣。
兩人剛飄下地面,紅似鮮血的潭水中又一團橙紅色的光衝出,比外面灸熱十倍的熱浪迎面撲來。明徹叫了聲:“小心。”手順勢攬住她的腰,移到了巖壁旁邊。
他收緊胳膊,將她帶進了懷裡。彎月輪在身後旋轉,灸熱的高溫將冰盤似的刀光燒灼成了明黃色。明徹汗出如漿,長眉蹙緊,默默地忍受着。
異火團瞬間飛出洞口,明徹的手動了動,冰盤似的彎月輪縮小回到他手上,無聲無息地消失。
他輕輕放開了肖憐兒,望向水潭。
冰涼的白色真氣凝結成霧繞在他在身邊,望着他額頭的汗水,肖憐兒低聲說道:“你該擔心自己纔對。我是水性體質。”
明徹沒有看她,乾巴巴地說道:“你還沒有付靈石給我呢。”
“哦。”肖憐兒故意拿出了靈石。頓時看到一雙惱怒的眸子嵌在妙手雲的黑瘦臉上。
他是怕找不到藉口麼?她數了一半收了回去:“先付一半。”
“散修很窮的!”明徹一把收了靈石,板着臉道,“出去記得再付我一半!”
“我不會賴賬的。”肖憐兒扁了扁嘴,看向那池火紅的潭水。
這時兩人開啓了雙重防禦護罩,又等了一刻,潭水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吐出口氣,一團異火朝着洞口飛了出去。
“是條蛇!”肖憐兒瞧得清清楚楚。潭水上浮着條火紅的小蛇,只有指頭粗細。通身火紅,若不是張嘴的瞬間兩隻小白蛇牙閃了閃,一時間還看不到它。
明徹沉吟片刻後道:“這是株焰蛇草。如果是火性體質,得到這株焰蛇草,修爲會突飛猛進。像你我的體質,拿它無用。如果我沒有猜錯,火閻君的遺體就藏在此處火源之下。摘走焰蛇草,遺體就會出現。說不定就能得到燭龍訣的傳承。”
有了燭龍訣,她的勝算又大了幾分。肖憐兒盯着潭水中的小蛇,心裡有個聲音不停地喊,拿到它!
肖憐兒揭下了帷帽,摸了摸臉上已經起泡的面具,沒有揭下它來。她招出水性真氣形成護罩:“我有真氣護體。你站遠一點。”
明徹攔住了她:“這株焰蛇草已生靈智。你對付不了。”
肖憐兒搖了搖頭:“總得試一試。”
她說着飛了起來,一條水帶卷向潭水。
潭水中一線紅影跳了起來,焰蛇草靈動的扭動着身體根本不懼捲來的水帶,朝她吐出一團異火。
火焰碰到她的水帶,瞬間冒出一團團白氣。水帶隨之消失。
異火球撞上肖憐兒的護罩,發出嗤嗤的聲晌,白色的水汽瀰漫。
焰蛇草似乎得意起來,身體在潭水中穿過,跳到空中,對着肖憐兒又一口異火噴出。
明徹看着真切,上前一步,掌心彎月輪浮現。他盯着它,暗暗嘆了口氣,叱道:“去!”
彎月輪飛向了水潭。刀影旋轉,像一隻冰罩子,罩在了水潭上方,明徹叫道:“離了潭水,它得不到補充,不能一直噴異火。趁機收了它!”
潭水將彎月輪烤成了明黃色。這是明徹的本命法寶。他盤膝坐在空中,覺得整個身體都架在火上燒,胸口的玉釘一枚枚冒出來,丹田驟然一疼,元嬰也露出了痛苦之色。他心裡大驚,連拍數掌將玉釘拍回了胸口。經脈截斷,反而舒服了不少。
他苦笑起來。壓制修爲,反而保護了他的元嬰。本想釋放修爲,卻只能這樣。他闔目凝神。蓋住潭水的彎月輪再一次泛起清輝。明黃之色弱了幾分,瞬間又亮了起來。
他眼前一片火紅。塵封的記憶彷彿被打開,暗無天日的痛楚鋪天蓋地向他襲來。他彷彿走在沙漠中,呼出的每一口氣都燃成了熊熊火焰。火的那一端,有片清翠的綠,他伸出了手,想碰到那片清涼。
肖憐兒不停的招出水帶纏向焰蛇草。雖說切斷了焰蛇草與火源的聯繫,火紅的小蛇仍一口接一口噴着異火。
遠遠看去,她整個人都在火焰中燃燒,然而肌膚上卻冒出了一層綠光,將火焰阻隔在外。肖憐兒取下了頭上碧綠的綠枝簪,瞬間揮灑出一片電網朝紅色的小蛇罩下。細小的閃電絲纏纏在小蛇身上,發出茲茲的電流聲。
紅色的小蛇扭動着身軀,嘴裡發出嘰嘰的尖叫聲。突然身軀一軟,變成了一株草的模樣。肖憐兒猛然出手,飛出只玉盒,將草收了進去。
身上綠光大盛,那層異火被反彈開來,衝着洞頂飛了上去。
“成了!”肖憐兒將玉盒收進了千機環。轉身一看,嚇得六神無主。
明徹胸口融出一個大洞,肌膚像乾涸裂開的土地,露出釘在白骨上的九枚玉釘。變形術早已失去了效果,長眉緊蹙,臉色漸漸變成了赤金色。聽到肖憐兒這聲成了,他好像神智清醒了不少,勉強一招,彎月輪飛了回來,還沒到明徹身邊,叮噹掉落在地上。像一塊冰,片片碎裂。
他的雙瞳也變成了金色,毫無焦距,嘴裡喃喃說道:“無事,損了一件法寶而己。”
一滴淚滴在他臉上,明徹發出一聲舒服地呻吟:“我渴。”
“明徹,你醒醒!”肖憐兒哽咽着將他抱進了懷裡,真氣凝水,不停地澆落。
明徹迷糊地往她身上靠了靠,雙瞳裡的金色似乎褪去了不少,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太熱。”
肖憐兒捏開他的嘴,從丹神君拿來的數十枚上清丹全喂進了他嘴裡。掌手白色的真氣凝爲冰霧包裹着他。
靈氣化爲涓涓細流在他身上流動,乾涸的肌膚漸漸變回原來的模樣。臉色由金變白,襯得兩撇長眉漆黑如墨。
胸口九枚玉釘被靈氣一逼跳了出來。
明徹的眸色漸漸恢復正常。他盤膝坐着,引導着靈力治癒自己。
肖憐兒往嘴裡扔了枚丹藥,催逼着真氣維持着冰霧不散。
漸漸地,洞穴一角白霧瀰漫,將兩人隱藏起來。
洞口突然接連飛下數人。
首先看到的是洞中火紅的池水中浮起一個盤膝而坐的紅袍男子,修士們大喜過望,大喊道:“是火閻君!”
屍身如白玉一般無暇,像具雕像,雙眼半睜半闔,靜坐在水面。
他手中握着一方長形的玉牌,牌上刻着燭龍訣三字。
片刻間,洞穴中再次飛下幾十號人。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燭龍訣是我的!”飛向了火閻君。
真氣法寶瞬間在寬敞高深的洞窟中閃現。
三宗四門的弟子緊隨散修進來,也看到水潭中的火閻君屍體與他手中的燭龍訣,互相看了一眼,出手阻攔撲向潭水中的散修。
誰都想得到燭龍訣。誰也不願意讓別人得到。爭執間,真氣和法寶落在火閻君身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一名散修率先衝過去拿起了玉牌,身體瞬間被數道真氣穿透,握着玉牌摔向潭水。又一道真氣切斷了他的手。真氣如帶捲住了斷手拉向岸邊。那名修士沉進了潭水,霎那間就融成了一個白骨。
斷手帶着玉牌在空中飛舞,被進得洞來的人爭搶着。火閻君半開半闔的眼神像在譏諷的嘲笑。
玉牌突然發出了光,一條活生生的燭龍出現在了空中。人面龍身,遍披火焰。呵呵的笑聲從人面嘴中發出,在洞穴中幽幽迴盪。正在打鬥爭搶的修士們瞬間驚得停下了手。
“防禦!”三宗四門的弟子終是比散修多一些長輩們代代記錄下的秘聞。隨着這聲大喝。宗門弟子霎那間結出陣形,扔出了最好的防禦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