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還沒說話,蔥花從西邊走過來了,來找我們回家吃飯。一說到吃飯,還真就餓了,我試了試成才的脈搏,還是沒有還陽的跡象。這讓我有點擔憂,難道剛纔那個小動作不是成才的?可是不論是與不是,現在都得做是的打算,於是我又把長生燈撥了撥,然後跟玻璃在門前路中間點上一隻白蠟燭,希望成才能快點找到家門。
玻璃問家裡情況怎麼樣了。蔥花說一切如常,她大嫂也已經好了,而且他們已經打開老三的房間,在牀鋪的灰燼中找到了一個燒廢了的金龍照玉盞。我們問她,那個房間爲什麼一直封閉不動,她說怕三哥出來鬧事。我和玻璃笑了笑沒說話。
“你衣服呢?”蔥花指着玻璃問道,“就這麼光着,不冷嗎。”
蔥花剛一說完,玻璃就連連打了幾個噴嚏,然後摸了摸鼻子,“哎呦,還真有點冷。”
玻璃演得太假了。
蔥花撇了撇嘴,沒說話,不過她看到了我的手,驚訝問道,“怎麼你的手也被黑貓咬了?”
蔥花一說完,我和玻璃就對望了一眼,毫無疑問,蔥花說“也”是順着齙牙男來的,看來她知道齙牙男昨晚的事。
我剛要開口問齙牙男昨天爲什麼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私自上西山,火燒棺冢遺骸,這不是雪上加霜火上加油嗎。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問,蔥花一句話說完就又蹦出來一句話,“那些黑貓是惡鬼變的,咬一口就致命,快點跟我回家抹一些草藥。”
“黑貓怎麼會是惡鬼變的?”我問道。
“那些貓在山裡都有幾十年了,特別兇,只要一招惹它們,它們就跟你玩命。聽說以前這裡好像是鬧了一場瘟疫,凡是被傳染上了都會全身虛種,最後潰爛致死,有的全家死絕了。人們怕病毒再度傳播,就把死人擡到了那個山坳子裡埋了。也有一些自知命不長久的老人,就自發去那裡等死。也正是從那個時候纔有了那羣野貓,據擡屍的人說,那羣黑貓就扒開土下的屍體吃,吃飽之後,站起來摸摸肚皮,一縱身就憑空消失了。那場瘟疫持續了半年多,村子裡的人死了三分之一,當瘟疫過去時,那個埋死人的地方就時常出事,不時地傳來叫喊聲,無論寒暑晝夜都有,喊什麼聽不清,反正就是一陣一陣的。而且早年天一黑,那邊的天空就會出現很多綠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往這邊看!”
其實蔥花說得挺恐怖的,但都很好解釋,比如她說的綠色眼睛,因爲那裡曾經是一片亂墳崗子,磷火必然很多,大量磷火隨風飄動,團聚,形成人眼的形狀。至於說人的叫喊聲,我想可能是山脈攏音,其他的村子裡的叫聲經傳播在這裡放大。而所謂的黑貓站起來摸肚皮,似乎就更荒唐了,貓跳起來瞬間肯定是直立狀態,肯定是他們看錯了。不過相比於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更可怕的是那場瘟疫,竟然都有死絕戶的!
一般野貓咬人,傷口周圍確實會腫,但是哪有這麼厲害,齙牙男被咬一口,整條手臂都廢了。我現在手面也被咬一口,不但手面腫成了饅頭,竟然連手臂也有發腫的跡象,就跟病毒一樣會擴散蔓延。難不成是貓吃了那些屍體,病毒傳染給貓,而後它們又把病毒傳染給我了?因爲貓與人不一樣,體內可能有對應的抗體,所以它們就算染上了,也不致死。但是問題是從現在看來,那羣貓雖然不會死,但是性情明顯發生了變化,具有很強的攻擊性,不再是我們常見的貓咪了,這與電影生化危機裡的情節很相似。
“唉,你骨子裡流着它們的血,這可是一筆血債啊!”玻璃笑着說道。
“去死!”我瞪了玻璃一眼,“你們家有藥吧,這是幾十年前的病毒,按道理現在早就有了診療辦法!”
“是可以治,不過得去縣裡,現在你又不能去,依我看,還是回家抹一些藥,雖然見效慢,好歹能壓下去,不至於擴散到全身!”
“什麼,這能擴散到全身?”我心裡一驚,那我豈不是也要卷着鋪子去山裡躺着等死。
“是呀,以前有人單獨去山裡砍柴,就遭到了野貓的襲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回來沒幾天就浮腫了半個身子,後來去了縣裡面才完全治好。不過,你放心,這草藥肯定有效。”
我們說着說着就到家了,老大帶齙牙男去縣裡面看胳膊去了,老二和楊老爹躲在門前抽着煙,一臉愁容。不過老二對我們的態度明顯有了變化,看見我們過來了,對着我點頭笑了一下,因爲他的臉變了形,所以很難看。他對我這麼客氣,我想蔥花應該把我真實的身份都給他們說了。
我們坐上桌,老大媳婦就把菜端了上來,我一看好傢伙,做了幾盆雞,我這纔想起來他們家的雞昨夜全死了。不過我始終沒想到原因,因爲當時鬼童跟着齙牙男去西山了。老鬼,當然我們推測的是劉廣亮,那個時候早就離開楊家附在成才的身上了。那究竟是誰把雞給弄死了,而且死狀還這麼恐怖?
老二提出一瓶白酒,把我們的酒杯都滿了上,然後楊老爹用手指了指老二,開話了,其實他還不如不說,他一說話我和玻璃都得擰緊眉頭,趴上去聽。
“還就……還就道……道個……個歉!”
老二噌一下站了起來,伸着三個指頭對我們嘰哩咕嚕不知道說什麼,我們趕緊端着酒杯站了起來,這時老二一仰頭幹了一杯。我們剛要擡頭喝,那邊他又滿滿倒了一杯,一干而淨,然後又繼續倒酒,一連喝了三杯。
我暗想這老二也太實誠了,正如玻璃所言,他直性子,心裡埋不住事,這個也可以叫豪爽,或者放在以前流浪江湖的人身上就叫性情中人。
我和玻璃把酒該敬的敬了,下面就該說正事了。首先就是確認西山的那個墓主是不是劉廣亮,這個是核心問題,是事件最關鍵的人物,萬一這個都搞錯了,我們就都在這裡瞎折騰了。可能有人說了都到現在了還問,豈不是多此一舉。哎,這個東西沒有明確的證據,就算推測得再合理也只是自己意淫而已。
不過我們之前猜對了,確實是劉廣亮的,但是楊老爹加了句話,他說楊火偷墳掘墓時自己一點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楊火是如何找到那座墓的。實際上不單是楊火,在出事之前楊家除了楊老爹和齙牙男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死敵就埋在西山,因爲楊老爹一直瞞着他們。老二也是在齙牙男回來之後才知道里面的事情,因爲受了齙牙男的誤導,認定我身有亢龍符便是他們的死敵,所以纔對我下手。那麼楊老爹爲什麼要瞞着他們呢?
楊老爹的意思是老二老三性子太烈,做什麼事只想一半,就怕他們鬧出事,蔥花是女孩子以後遲早是別人家的人,沒有必要摻和進來。老大吧太老實了,老實得有點木訥,怕他知道後說漏了嘴,架不住老二老三的詢問。只有老四做事比較謹慎,雖說有時難免偏激,但也還算正直。所以才把這裡的事說給他聽,而且讓他帶着蔥花四處尋找亢龍符的下落。其實說白了,就是選擇了齙牙男作爲繼承人,其他人的性子都有缺陷。
“其實……”玻璃頓了一下,似乎再考慮這句話該不該說,然後看了看楊老爹,“我說錯了,你別怪我啊。”
我一看這明顯不是玻璃的作風,按道理這個碎嘴子,雖然比不上溫夫華,但是見誰都是直來直去的,天不怕地不怕。我估摸着他是考慮到蔥花在桌上,萬一說出來不能中楊老爹的意,會惹得蔥花不高興。既然你怕,我就聽說吧。
“我想你不告訴他們這裡的事,第一是沒有必要,因爲你已經把那個格局給破了,而且不顯山不露水,料定他們也好不了。第二纔是擔心老二老三鬧事,我說得對不對?”
楊老爹一下愣住了,又開啓了靜音模式,幹張嘴就是說不出話。而老二和蔥花這時也一齊看着他,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我估計他們一時就搞不懂我在說什麼。
“現在看來,雖然你的初衷是不希望他們去折騰,其實也就是要保護他們,不料結果卻背道而馳。”
“還就還就……他……他咋就知……知道的?”
這個答案其實很明顯,楊老爹守口如瓶隻字不提,那就只有齙牙男泄露了秘密。因爲齙牙男之前在黃河故道邊聽我說到那個夢,曾說了一句話,大概意思是說老三不聽他的勸,他的死是一個劫數。也就是說齙牙男不知道什麼原因跟他說了這個事,可能是憋在心裡太久了,但沒料到楊火性子太倔,壓不住火,齙牙男能掐會算,所以料到他會有此一劫。
“冒昧的問一句,你們兩家到底是因爲什麼鬧翻的,他們家現在怎麼樣了?”
楊老爹這時看了看我們,過了一會說道,“還就……還就……”
我和玻璃趕緊靠過去,因爲我們都知道他們最後一次挖寶之前,也就是盜墓,雙方關係應該是不錯的。但溫夫華說楊木楓是被擡着回來了,還說什麼生根斷了,落下了這個家族病。自此之後雙方便跟結了仇一樣,誰都不理誰。我雖然不知道這裡的生根是什麼,但是可以肯定和那次盜墓有關係,也就是說他們在這個過程中結了仇,生了恨。那麼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