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自己上應天星,心裡也是犯了嘀咕,原因很簡單,覺得很不靠譜。然而這種說法卻在稗官野史中多次出現,比如水滸一百單八將是天罡地煞星,再比如狀元應文曲星,皇帝應紫微星等等。其實這種映射起於天人感應理論,其中最有名的莫不過於司馬遷的《天官書》,系統講述了人與星象的對應關係,不知道大家可還記得《史記》的寫作目的,“究天人之際”,就是尋找天與人的關係。雖說未必真有關係,但是自古歷朝歷代以來都設司天監等職位,足見其重要。然而當歷史滑進了二十一世紀,似乎無需論證,便理直氣壯地把以往千百年的認識和見解都批爲糟粕,所以也不再有應星之說。當今算命的術士說到這些時,也往往受人白眼,真不知道是我們愚昧了,還是聰明瞭。說了這些,大家可能覺得我說上面一段話似乎透露出我接受這種說法。其實這個時候我只是推測,只是覺得有可能,但是不久之後的一件事,讓我完全承認了這種觀點。
“那怎麼辦,殺又殺不得,放了又不甘心。”
“避開天眼!”
劉赫低聲問道,“怎麼避開天眼呢?”
“說你笨你還不服氣,我現在做這個不就是,算了,你快找黃志,說他爸的仇算是報了,我們即日啓程回家。”頭伏說到這裡,突然話題一轉,問道,“哎,對了,這兩天怎麼都不見黃志,他跑哪裡玩去了。”
“他沒去玩,他現在正在跟蹤宋雲帆女朋友,這是底牌,必要時可以派上用場。”
“混賬東西,我說了這事只和宋雲帆有關係,不要牽扯上別人,否則勢必有說不完的恩怨。你快點過去,黃志這小子心術不正,爲人兇殘,我擔心他會做出什麼壞事!”
兩人就這樣在濃霧後面你一言我一語,旁若無人的聊着。打他們一開口說話,我就眯着眼朝聲音的方向去,走了好一會,也沒見有人影,實在鬧不清頭伏和劉赫到底在什麼地方。而且聽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還有第三個人,叫黃志,黃玄龍的兒子。人多一個少一個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他竟然盯上了呂思然,這可不行。我伸手就去摸手機,想打給玻璃,讓他找幾個人攔住黃志。要命的是,我摸遍了全身也沒摸到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了。
劉赫領命去了,只留下頭伏一人,他嘆了口氣,然後纔想到我還在這裡似的,說道,“宋雲帆,我尊你是判書,但是我師父的死又的確和你有關係,我作爲第一護法,理應爲他老人家報仇。”
“放屁,黃玄龍驅鬼危害鄉里,致人鬼難安,本身就不得容於天地,他的死完全是因爲壞事做多,折盡了壽命,與我何干?”
“罷了罷了,人已作古,是非休論,我也不和一個就要死的人囉嗦。我只想說,這件事你也別怪三餅,是他笨中了我的計,認爲只有你作爲星宿轉世之人才能鎮住地邪,所以才把你騙來的。”頭伏說完打了個哈欠,“自古正邪不能兩立,天星對地邪,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運氣了!”
頭伏說完這段話,便沒有聲音了,我喊了幾句,也不答茬。
我見對方不說話,心裡就更着急了,惡吼道,“你們要是敢動呂思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然後轉身又喊道,“老楊,老楊,快現身出來,我有事託你辦。”
哪裡還有老楊身影,從剛纔他離開時的反應看,他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所以他不是離開,很可能是遁逃,如此一來,招不到他也在情理之中。
壞了,我這才反應過來,頭伏騙三餅拆了廟宇,原來他的目的有兩個,第一就是針對我,他所說的避開天眼,原來是指用我這個“星官”來鎮地邪,造成“地邪呑星”的局面,從而將“天譴”轉嫁在“地邪”的頭上,他卻獨善其身。第二,地邪出胎,地脈受損異動,造成災難,面對這個情況,小老道必然不能坐視不理,這樣一來,就把小老道支開去,無暇兼顧到我。也就是說,我現在落難在此,小老道壓根就不知道,更別指望他能過來救我了。這個頭伏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如此行徑,委實可惡。
我一邊想一邊從在濃霧之中摸索,尋找出去的路,這時漸漸起風了。之所以強調起風了,原因是而在此之前儘管外面狂風怒吼,這裡始終只是一團濃霧,聚而不散。現在一起風,這團濃霧便稀釋開,勉強可以看清那一圈“石柱子”。
難不成這十二根石柱子便是地邪真身?不然何以會有了生命一般,不斷地長上來,縮回去。我牙一咬,上前幾步對着石柱子一頓猛踹,不想這一招竟然真有效果,它們似乎不堪忍受,竟然慢慢又往地下縮去。
“他孃的果然是活的!”我於是對着石柱子挨個拳打腳踢起來,如果當時有人在旁邊,見我對着這麼幾個玩意兒動手腳,肯定非常無語。
我跑了一圈才發現,感情被打過的那些石柱子竟然慢慢又長起來了。真是活見鬼,他們要跟我開玩笑嗎。
也不知道頭伏說的要在這裡要我的命是什麼意思,除了石柱子上上下下,半天也沒見什麼動靜,莫非他是想把我累死在這裡?
十二根石柱子,其實準確地說是十二個不規則的圓臺(側壁依附着瘤狀的小石頭),上窄下寬,半米高。圍成一圈,距離相當,有點黃道十二宮的意思,但是放在陸地上,我覺得還是和十二地支有關。
濃霧漸漸散去,依稀可以看見四周的草地,我心中一喜,既然能看到這塊地的邊緣,想必可以衝出去。然而剛擡起腳,要走還沒走,耳邊聽得“噗噗噗噗”一串巨響,我一怔,只見那十二根石柱齊刷刷地都往上長高了半米。
我暗想你玩你的吧,老子可不陪你了,雖然現在還分不清方位,但往外跑總不會錯。可是我還沒跑出去,這時後面又傳來一串聲響。我回頭一看,只見剛纔老楊刨的坑裡不斷有土上揚,一把一把往外拋出。我心想老楊不是走了嗎,怎麼還有人在刨土?難不成地下還有東西,它想出來?想歸想,我腳下可沒停,還是那句話,得先出去。
“什麼破玩意!”我奔跑中罵了一句,不過話還沒落音,整個人突然又一次趴在了地上,這一跤跌得我險些把舌頭給咬了下來,低頭一看,不由暗暗吃了一驚,原來自己的雙腳竟然深深地沒入土中,直到小腿肚位置(脛)。
此地是一片荒野,土質鬆軟也理所當然,可是塊地是盤龍廟的位置,又經車壓過的,現在雙腳在飛奔中一下子陷入了這麼深,着實令人不解。解與不解且放到一邊,它不讓走我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斃。所以我立即把腿從土裡拽出來,不料就這一倒一起之間,身後的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原來那些土是往上拋出的,可是這時候,這塊地好像會呼吸一樣,轉眼由呼變成了吸。這一吸可不得了了,原來拋出的土全被吸了回去,而且轉眼間,風力劇增,地上的沙石順勢滾動起來,紛紛鑽回了地下。地上是這樣,空中的情況更是令人震驚,只見濃霧在空中來回滾動,上下翻騰不止,隨着濃霧翻騰,周圍光線逐漸亮了起來,遠處的工地和一望無際的草地再次清晰地重現在眼前。
這個坑現在竟成了一個大的抽油煙機,把霧全部抽了進去。此刻,不但是地上的石頭和空中的濃霧全被吸了進去,更要命的是我感覺自己不對勁了,非但站不起來,而且整個身子失去了控制一樣慢慢向那個坑移去。
要壞事,它這是要把我也吞了。我心中一急,下意識拿手在地上亂抓,想穩住身子,可這塊地早就被挖掘機碾平了,連草根都沒有,哪有什麼可拽的。任我苦苦掙扎,仍是無濟於事,轉眼就要滑到了那個坑邊緣,因爲我是腿在前頭在後,仰着身子向坑裡劃去的,在這個關頭,我靈機一動,身子打了個滾,這樣一來腿就不能向下打彎了,同時瞅準時機,一腳踩在坑的對邊,正在人就趴在了坑上面,才勉強穩住身子,身邊的石頭跟長了腳一樣,打我身邊滾過來,紛紛滑入坑裡。我不由得打了幾個冷顫,感覺坑裡不斷有寒氣涌上來,冷如冰,這寒氣一接觸我的腿,便在我全身蔓延開來,我實在承受不住這種寒氣,扭過頭一看,卻見坑裡漆黑一片,啥也看不到。看來這就是地邪出胎的具體位置了,於是我趕緊從身上掏出堅冰符,向坑裡扔了過去。你既是地邪,佔了個邪字,那麼這枚堅冰符必是你的剋星。我估計就算不能鎮住你讓你出胎不能,也可以爲我贏取一些時間。
出乎預料,堅冰符竟然生了奇效,一入坑裡,這股吸力頓時消失了,濃霧也早已散盡。一陣陣風自北方吹來,吹動野草沙沙作響,四周全部恢復如常。我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南邊的建築工地暗想頭伏你沒想到吧,我身上竟然會有這麼一塊鎮邪寶物,天註定我不該命絕於此。既然我死不了,那你就等着倒黴吧。
想到這裡,我轉身要走,可是我高興的太早了,事情還沒結束。我本來該想到的,堅冰符說到底就是一枚驅鬼鎮邪的小玩意,可是地邪渾厚,兩者力量懸殊,它哪裡降得住。短暫沉寂的地下,再次形成一股吸力,並且這次比剛纔還要厲害。也怪我一時麻痹大意沒有防備,一時立身不穩,便一頭栽到了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