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拍桌子的動作，實在是我下意識的反應，其實在戚古說一段話的時候，我就心裡的火就已經慢慢燒起來了，只是一直忍着沒發作。因爲我想到小老道那句話，他說地邪鎮不住的話，將會攪動黃河之水上泛，重演歷史悲劇。而那個號稱是資深的風水師既然能猜到這是千人冢，卻看不到這座廟的存在意義，信口開河說拆就拆了，完全不知道會帶來什麼災禍！所以，這一巴掌本質上是因爲痛恨那個風水師拍的，而且那個所謂的風水師極有可能就是頭伏冒稱的，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和頭伏篡動地脈撤上關係，小老道的那番話才勉強理得順。
戚古和三餅可沒料到我會發這麼大的火，驚得身子都猛地一震，然後把眼睛都盯在我身上，一臉疑惑。
雲姐也偷偷拽了拽我，低聲問道，“怎麼了，雲帆？”
這時我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假裝咳嗽了一下，緩緩說道，“地邪出胎逆改地脈，會導致河牀異動，河水上泛決堤淹城。我知道我說這些，你們覺得太遙遠。現在就不說遠的，你們搬個板凳坐在河邊看看，河水已經在慢慢上漲，而且還會從河底冒出成簇的水泡，如果運氣的話還能看到一個滿身是眼睛的黑塊頭。另外還有廟址附近現出了十二個大凹坑和石柱子，這些都是異象暗示要出事了。可能已經有人感覺到要出事了，卻不知道要發生什麼，現在我就告訴就是前面說的地邪出胎。那座廟放在那裡看起來很突兀，實際上就是爲了鎮住地邪。如果你們稍懂歷史可以想想自宋朝以來，此地是否常有水禍出現，若是盛世昌隆還可以以國運壓住它，不敢肆意妄爲，而南宋末期當權者無能，元朝末期國勢衰危民怨載道，水患變本加厲，規模很大，次數也愈加頻繁。到了明中葉，嘉靖皇帝尊崇道教，民間亦是如此，民間有道術士這才發現黃河決堤均是地邪作亂所致，因此才於此作廟鎮邪。雖然後來也曾出現過水患，但是規模要麼很小，要麼就是國勢極度衰落，大勢所趨，光靠這座廟還是壓不住！現在廟被拆了，地邪蠢蠢欲動，若不再次鎮壓下去，任由黃河水漲，決堤只是轉眼的事！”
戚古和雲姐聽了我這一習話都不停點頭，三餅則是一臉木然，估計他根本聽不懂歷史，所以小眼睛雖然不停地轉圈圈，表情卻始終沒有變化。
戚古問道，“你說的確實與歷史相合，也可以解釋這兩天的怪事，只是這些東西太過虛渺，恐怕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另外，那個十二地邪究竟是什麼來路，我這裡還是一點概念都沒有，宋先生能不能具體給我說說。”
戚古這個問題可要了命了，一下戳在了我的軟肋上。十二地邪是什麼，我昨天也問過小老道，但是一不留神被他打了個馬虎眼給蒙過去了。儘管我知道一切皆是地邪出胎所致，卻對它的來頭絲毫不知，就跟說到邪祟一樣，都知道是不好的東西，可是具體是什麼估計沒幾個人說的上來。但是人家既然問了，我也不能直接說不知道就完事了，再者雖然我這裡沒有權威的解釋，卻多多少少也想過一些，大概可以忽悠過去。小老道說過地脈受損，那即是有人在一個特殊的地方動土了，這個地方之所以特殊是因爲這裡是整個地塊力量最薄弱處，各個方位的力恰好發到一個微妙的平衡，一旦被破壞受力平衡便被打破，從而引發蝴蝶效應，造成類似於物理中電子雪崩現象，最終關聯到這一段黃河下面的地脈走勢，形成水患。在國勢衰落時期，因爲人員流動比較大，或者戰亂也會破壞這種平衡。我們在回頭看看小老道說“地下之氣（氣行於地下，前面蜻蜓點水穴曾提到過）與地上五常之氣（本是中醫中人體五臟之氣，這裡喻指五行之氣）相通，再受日月星光（日光爲陽，星月光爲陰，陰陽化五行氣）一衝”，這裡涉及的各種氣，其實是一種能量，也就是天上能量對地上能量分佈產生影響。這個相信大家都可以接受，星宿之氣蘊藏能量，前面也說過，而月亮的能量作用於地上，則更好理解，潮起潮落，包括著名的錢塘江大潮，均由月球引力造成的。那麼面對這樣的情況應該怎麼破解呢，我們可以根據小老道的一句話也反向推理，他說十二地邪出胎需要用東西來鎮住它，可能大家對相剋中的“鎮”“封印”等字眼感到很神奇，其實說白了就是不同能量的剋制或抑制。在未建立那座廟的時候，水患頻頻發生，而建立之後則相對安分的多，乍一看上是這座廟起到了“鎮”的效果。可是大家平心而論，一座破廟就是一些磚瓦石塊，它憑什麼能影響能量的分佈，從而影響地脈的穩定，如果真是這樣，直接幾車碎石子扔在那不就完事了嗎。所以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在廟上，如果不在廟上，那問題出在哪裡呢？我想應該在廟裡的某些東西上，說到這裡，我話題一轉，問道，“三叔，你們推到廟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
三餅眯了眯眼，想了想，說道，“要說不同尋常的東西，還真有，當時那座盤龍廟裡面是空的，供奉的龍王早就沒了，只剩下一個石坐，又大又沉，有好幾噸重。我們見這個石坐扔在這有點浪費了，就想把它弄走，不料把石坐提起來，卻發現下面連着一根大鐵鏈子，生滿了鏽，也不知道埋在地下有多深。我們一行人也不懂這些，就覺得好奇，於是就把鐵鏈子生生拉了出來，大概有三米來長，而且鐵鏈子一頭扣着一個東西！你猜是什麼。”
雲姐正聽得入神，見三餅在這賣了個關子，於是急道，“是什麼你倒是快點說，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
三餅喝了口咖啡，抿了抿嘴，“一個大球！”
“大球？什麼樣的？”
“不知道什麼樣的，外面裹着全是泥，直徑大概有半米左右，很重！”
“球出來之時有什麼異響沒有！”我問道。
“還確實讓你說着了，那個大泥蛋子一露出地面，地下深處就出來一陣陣咕嚕嚕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肚子餓了發出的聲音，這聲音持續了兩三分鐘就沒有了。更要命的是這個東西出土的一瞬間，在場的幾個人都明顯感覺到一陣陣耳鳴，腦袋也隨之發暈。因爲好奇，我們就用水把那個泥蛋子衝了衝，才發現表層鏽跡斑斑看上去像是一個大金屬球，表面縱橫着各種方向的突起紋理，紋理的寬窄不一，像是盤着很多龍。就在我們開始琢磨這個東西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三餅說到這裡似乎有些緊張，停住了，然後喝了一大口咖啡，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下。我和雲姐一見，趕緊催他快點說。
三餅說的這個奇怪的事情是指那個大金屬球一被衝去表面的泥土，竟然自己動了，是顫動，就像人一樣受了驚嚇在瑟瑟發抖。三餅見到這個東西能自己動可就害了怕了，要說它不動還好，一大塊金屬，不論是鋼還是鐵，孬好也能賣幾個錢，但是它動了說明這是一個活物。三餅又一想這東西是被大鐵鏈鎖住深埋地下的，不用問一定是什麼不祥的玩意兒，頓時一絲不祥的預感隴上心頭，當下立即令人把這個東西又匆匆埋了回去。他知道這個一旦傳出去，肯定會招來各種評論，搞不好還會擾動人心，因此便向大家陳述厲害，目的就是讓大家把這個事看在眼裡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許說出去。之後讓人都返回工地按原來的計劃開工，同時又派戚古去尋那個資深的風水師問明情況，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不巧的是，戚古找過去時，卻被告知那個風水師已經出門去了，一時半會還回不來。因此事情到了這裡就戛然而止，三餅也不敢離開工地唯恐出現什麼亂子，時不時去北面看看。
根據三餅的描述，似乎可以推導出這個大金屬球纔是鎮住十二地邪的真正法寶，原因就是它放置的位置很特殊，不符合常理。但是另一方面，既然存在了，就必然有存在的價值，所謂的不符合常理，準確的說是不符合平凡人的思維。既然大金屬被放回了，按道理地邪就不會出胎了，這說明還是有人動了他，可是這個充滿邪氣的東西誰會去動他呢？我猜得沒錯，那個大金屬球還是消失了，發現它消失的時間是在昨天下午，正是我和雲姐趕到工地的時候，然而具體消失的時間就不得而知了。
戚古接上話說道，“老楊死了，老馬死了，兩個小工重度昏迷，還有早上那一串地震，我估摸着要出事，爲避免事態擴大，當下建議老闆暫時給全體工人放假了，留下幾個心腹冒險前去查看，這才發現金屬球連同那個一串大鐵鏈子全不見了。”
三餅點點頭，然後壓低聲音看着說，“你說這個東西是不是自己長腿跑了，不然爲什麼要用大鐵鏈子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