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後院也確實夠大的,前面我們說了楊老爹的三個兒子在裡面都有自己的房子,院子南邊還種有一片樹,就算這樣,後院中間還留有一大片空地。
剛纔楊老爹的意思,讓我們住老二的房間。老二的房間在院子北邊,與老三的房子隔着菜園子,位於菜園子東邊。這樣一來,我們要去老二的房間則必須經過老三楊火的房子,這是一個獨立的平房,也就是說僅僅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其實其他兩個人房子也只是一間房,只不過老大的房子要大一些,可見他們一家應該還是在一起吃飯的,分家不分竈。
我走過老三的房間時,特意看了一眼,房門緊閉,上了鎖,並沒有火燒過的痕跡,也不知道老三是在哪裡被火燒死的。
我和玻璃到了老二的房裡,這個房子很空,就是一張大牀而已,上面的放着一牀被子,很亂。這表示老二至今還未成家,依然是個光棍。
齙牙男說道,“你們在這先睡一會,晚上我再抱牀被子來!”說完轉身就要走,我一把拽住他問道,“大哥剛纔說的口舌之非指的是什麼,你們家是不是鬧鬼?”
齙牙男一聽又慌了,最後撇下一句“你別問了”,就逃也似的跑了,弄得我一頭霧水。難道他不知道我這個判書的身份?他家裡肯定鬧鬼,一來楊火跟我說了,二來老大剛纔說讓我們不要好奇,遇到什麼事裝作沒發生一樣,可能就是指鬧鬼這間事。既然如此我是判書,專門問這個事的,齙牙男爲什麼不讓我過問呢?
“抓緊睡會吧,晚上還有事做!”玻璃往牀上一躺,伸了個懶腰,一歪頭睡去了。我又想了一會,但對這裡的事感覺毫無頭緒!玻璃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不然他怎麼知道齙牙男一家子會勞師動衆過來找我們的?我想他的推測一定是源於那塊陰陽魚,如此說來,陰陽魚對於他們而言應該很重要,對了,一定是這樣,所以兔子偷拿了這塊陰陽魚,並不是我想象那樣具有靈性。而後來因爲在山林裡面被陰人捉弄,我和玻璃掉了隊,齙牙男因爲害怕所以第二天才過來找我們。這樣來說也能說得通,下面的問題就是查一查老三爲什麼會被燒死,而他在夢中說自己是被那個鬼害死的,也就是說那個鬼放了火把他燒死了。這個說起來有點太搞了,鬼害人還要用火燒?這就回到了之前那個問題,鬼到底能不能對自然物體產生影響,能不能對自然力產生抗拒作用?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總之睡得非常沉,估計是昨天燒了一夜,加上來回折騰,實在是太累了。不過奇怪的是自己睡到後來,感覺自己醒了,但是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睛,想翻身卻使不上勁兒。睜不開眼也就算了,但還能看見東西,感覺門口特別亮,亮得刺眼,模模糊糊有三個人站在門口。一個高的,兩個矮的,像是一個大人帶着兩個孩子。這樣也就罷了,但問題是,那兩個孩子是站在大人的肩膀上的,直挺挺的站着,就像玩把式裡面兩隻猴子站在主人的肩膀上,三個人面對着我既不動也不說話。這個姿勢太奇怪了,看到這裡我就更急了,握緊拳頭就對着牀打,但是拳頭也握不緊,我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一身的汗。
就在這個時候,隨着“嘭”一聲悶響,我覺得全身突然一鬆,一下跳了起來,眼睛立刻向門口逼了過去。現在天快黑了,屋裡也沒上燈,但我還是能看到門框確實趴着一個人。
“誰!”我問道。
那個人影回頭看了我一眼,連忙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躡手躡腳走了過來。原來是玻璃,嚇我一跳,我長長吐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汗。
“你幹嘛呢,鬼鬼祟祟的!”我問道。
“剛纔有個人影出去了,你看了沒有?”玻璃低聲說道。
我心裡一震,剛纔我分明看見是三個人,其中有兩小孩站在肩膀上的,玻璃怎麼會只看到一個人呢。於是我問道,“看出來是誰了嗎?”
“沒看清,只看到了一個背影,不過看身形與老大老二很相似!”
他這句話提醒了我,因爲想到剛纔看到的那個大人,他的體形和老大或者老二也確實有很相似,這三個人個子都比較高,非常壯實,一看就是幹活的料。如果真是他們其中一個的話,爲何肩膀上還會扛着兩個小孩呢?這時我發現牀上多了一牀被子,很明顯玻璃看到的那個人影確實存在,是來送被子的。
玻璃找到了電燈的開關,這間房子是後來蓋起來,所以比較新,用的電燈也是現在主流的日光燈。電燈一開開,我們發現牀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個開水瓶和兩個茶杯,很明顯也是那個人送來的。
我笑了笑,“人家就是送東西過來了,你看你,緊張個啥!”
玻璃也笑了笑,“都七點半了,農村人吃飯比較早,我們趕緊過去吧,別讓人家等!”
於是我們趕到前面楊老爹的屋裡,他們都在,飯桌上放滿了菜。楊老爹一看見我們過來了,說道,“還就……還就都過來吃……吃飯,剛……剛纔……”
老大開口接了過來,“剛纔二弟給你送東西去正好想叫你們吃飯的,見你們睡得沉,估計你們確實累了,就沒叫你們起來,怕打擾到你們。”
我忙說你們客氣了,我們過來給你們添麻煩了!
然後我們圍着桌子坐下來,剛拿起筷子,這時突然從外面闖進一個人來。那人神情慌張,滿頭是汗,前腳一進門就喊道,“二爺,出事……”
話沒說完,那人就停住了,因爲他看到了我和玻璃。然後他走過來,在楊老爹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就走了。再一看楊老爹這個時候臉色一下沉下來了,眼神裡明顯藏着惶恐,嘴巴哆嗦着想說話,但是他本來就結巴,現在就更說不出話了,一桌人都焦急地看着他。
最後楊老爹一拍桌子,然後拿手指了指我,玻璃和蔥花,“還就……還就你……你們留……留下,其餘人都……都跟我走!”說着站起來就出去了,老大、老二和齙牙男也緊跟在後面。
我和玻璃也趕緊跟在後面出去了,這時老二折了回來,手裡拿着一把鐵杴,說道,“你們兩個哪裡也別去!”說完對蔥花施了個眼色,這是老二對我們說的第一句話,不過也是最後一句話。
我看着他們四個每人手裡都拿着傢伙,或是鐵杴或是鐵叉,急匆匆地開了院門,頭也不回地就出去了。因爲老二剛纔折回來和我們說了一句話,所以是最後一個走出院門的。就在他剛走出院門的時候,我藉着燈光猛然發現他的兩個肩膀各站着一個小孩,光着屁股,身體非常白,跟抹了一層石灰似的,頭上各扎着個小揪揪。
我心裡咯噔一震就要追過去,卻被蔥花一把拽住了,“二哥交代了,你們哪裡也別去!”這時玻璃也向我擠了擠眼,意思是讓我別去。我看了看玻璃,見他既然也發話了,必然有他的道理,於是我也就沒在堅持。我和玻璃回到屋裡,隨便吃了點飯,玻璃又在那個神位前捯飭了一會,上了炷香,然後我們就回後院去了。而蔥花則因爲擔心他們一行人就一直站在院門口,一會往院裡看,一會往院外看。往裡看,大概是看我和玻璃,防止我和玻璃偷偷溜了。
我們回到老二的屋裡,我特意把屋子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可是老二肩膀上偏偏莫名其妙地扛着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在我們這裡稱爲鬼童,是指年歲較小的孩子橫死後形成的鬼,是一種非常兇的惡鬼。因爲他們死得太早,未能充分體驗人世生活,所以怨氣很大,繼而對活人產生嫉妒的心理。又因爲鬼是人存在形式的改變,有很多東西是從人繼承而來的,包括思想,認知,以及前面說過的形貌,性格和因果,所以鬼童應該具有小孩子脾氣,是非難分,胡攪蠻纏。這也是歷來驅鬼大師比較頭痛的問題,更重要的是殺鬼損陰,況且是小鬼,損陰更甚,所以一般來說,遇到小鬼一般不會選擇殺,而是驅或者誘騙之後用符封印起來。
也不知道楊火所說的陰人指的是這兩個鬼童嗎,不過現在看來老三遭殃之後,該輪到老二了。因爲肩膀是人身的兩把火的位置,很明顯這兩把早已熄滅了,不僅如此,我猜想他額頭那把本該最旺盛的火應該也弱到了極點,否則肩膀這兩個位置也不會被鬼童佔據。
玻璃一直不說話,好像在想什麼事,其實按照玻璃以前的性格,遇到這個事他肯定帶頭往前跑,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不肯去。
“你也看到那兩個鬼童了?”我問道。
“啊?”玻璃一下緩過神來,一臉疑惑,“什麼鬼童?”
“你也看見老二肩膀上站着兩個小孩了?”
玻璃一聽,眼睛立時瞪得跟雞蛋那麼大個,急忙問道,“你說老二被小鬼纏上了?”
我點點頭!
玻璃噌一下從牀上站了起來,說道,“快去追他們!”說完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