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狸貓還沒來得及回答,我一下想起來他根本就看不見,這時栓子一下跳了出來,拽住我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疼得我吸氣。現在,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十指連心了。栓子哪裡管我,轉身把手指一下按在了一念的額頭上,頓時我感覺一陣寒冷傳了過來。我不由的一個哆嗦,只不過也就一瞬間的事,我還沒來得及想,那種感覺就沒有了,所以我也說不好是不是一種錯覺。
這時那邊的紙人有反應了,頭慢慢的抖動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吳瑞蘭的手在抖。沒過多會,“咯”一聲紙人的頭一下掉了下去。我和玻璃都吃驚地都瞪大了眼睛,這事太怪異了,長這麼大從來沒遇到過。玻璃拿起了那個紙人的頭看了看,大概是想知道究竟是剛纔的動作暗藏玄機,還是這紙人本來做得就不紮實。
這時一念消停了,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胸前一起一伏,非常有節奏。我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回來了,臉上的傷口也不流膿水了,反倒在傷口處凝固了。我長長出了口氣,一腚坐在地上,心想一念你真是福大命大,要不是花狸貓出面,估計你這條命就交代了。
一念沒事了,我就把手撤了回來,等我回身看花狸貓時,他早已經轉身走了,栓子跟在他後面蹦蹦跳跳的,不時地轉過頭衝我伴着鬼臉。
“他是怎麼知道這邊出事的?”看着他的背影,我嘀咕道。
“大概是栓子說的吧。”沒想到玻璃接了我的話,估計他可能也有這個疑問。
一念的媳婦也不哭了,慢慢把他扶了起來,這時一念也醒了,嘴裡含含糊糊說道,“狗日的,竟然拿針扎我的頭,疼死我了。”說完和他媳婦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吳瑞蘭忙走上去,拉住一念的媳婦,說道,“額頭上的血千萬別洗掉。”
他們走了,原本躲在遠處觀望的人們也都陸續的離開了,就好像剛纔沒有發生這回事一樣。我捏着手指,血還在不停地流着,我忙放在嘴裡吸吮了起來,暗想栓子你太毒了。
這時村委的喇叭響了起來,就在我們頭上響着,今天還好,播放的是《萬里長城永不倒》。歌聲在村子上空往來迂迴,飄過每一寸土地和每顆大樹,飄過每戶人家。我擡頭看了看那個黑色的喇叭,就掛在電杆上,帶着嘶啞的聲音,不知疲倦的喊着。天邊的夕陽,慢慢落下了山,餘下一抹餘暉,點燃西邊的雲彩,燒紅了半邊天。整個村子又恢復了短暫的祥和,一切顯得那麼幽靜,除了頭上的那隻破喇叭。
我和玻璃去了大隊,一個老頭在看麥克風,我們把事情一說,他一直在點頭,很贊同我們的做法。但是一說到用喇叭,他就把臉一沉,死活不同意,說喇叭只有村長和書記纔有權用,你要用找村長去。我掏出一包煙,遞給他。老頭真倔連看都不看,兀自從腰間掏出菸袋,熟練地把煙鍋子滿上,打上火抽了起來。
我和玻璃一看,沒法子,只得走了。
玻璃問道,“你們村有幾個小賣鋪?”
“兩個,東西各有一個。”
玻璃一拍大腿,“壞了,我們人手不夠啊!”不過停了兩秒鐘,他馬上改口道,“不對,一念會回來的。”
我說一念都那個鳥樣子了,哪還有精力搞這個,再說了種事還是人少比較好,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兩個人正正好,一人看一個。
“你自己能幹過黃玄龍嗎?”
“不能。”
“那不就得了,我也不能!”
我們都沉默了,我細想了一下,我們兩個人確實應付不來,我們一人看一個,根本就不知道對方那邊出了什麼事,搞不好玻璃在那邊被揍得很慘,我還趴在這裡苦苦地等着。
晚上之後,天已經黑了,我和老媽說了這個事,她當然是不同意我瞎攪和,但是和上幾次一樣,我還是堅持到了最後。我們等了一會一念,但是沒等到,我估計他真得休息了,所以我和玻璃就不在等了,信心滿滿地出了門。感覺黃玄龍一定會按照我們的思路走,他去買一些吃的或者黃紙,然後被我們逮住了,送到了派出所。哪知我們剛出門,正好就遇到了一念和他的媳婦,並且一人抱着一個孩子。
我說你們這是幹什麼?
一念說進去,進去說。
我們來到了院子裡,老媽見有人來,也忙出來看。
一念跟老媽打了聲招呼,然後把我拉到院牆位置,低聲說,“今晚讓我媳婦和孩子先住你們家,我們家不能住了。”
我一聽,心想這是什麼事,怎麼都偎我家來了,我家又不是收容所,你來一個我收一個,就算是收容所也那麼幹脆的事。我說,你家怎麼就不能住了。
一念突然壓低聲音說,“我們家有東西,我們都不敢住了。”
“什麼東西?”
“剛纔我吃完飯,突然發現我家屋裡的牆上有好多影子,影影綽綽,亂動。家裡兩個小孩眼睛就盯着牆角處,一個勁兒在那裡莫名其妙地發笑。你說也沒人哄他們,他們爲什麼一直髮笑,肯定是他們看見那些東西了。”
小孩子眼睛純淨,這個我早就聽說了,所以他們總是能看見一些我們大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通常來說,如果一個孩子眼睛突然一動不動地盯着一個地方,或者是哭或者是笑,這就可能是一些東西在哄他們,而這些東西我們平常人是看不見的。看來一念家裡可能真得有古怪,不單單是孩子的事,還有他說牆上的那些影子。我想他現在身體這個樣子,還有兩個孩子,如果逼不得已,他是不會勞師動衆的跑這麼遠。
我說,“可是我們家地方不大,怕是住不下。”
一念說,“沒事,只要把孩子放着就行了,我媳婦隨便找個桌子趴着就能對付一夜。我晚上不打算睡了,我得四處找找那個狗日的黃玄龍,把我整得那麼慘,我一定饒不了他。”
我看了玻璃一眼,心想還真讓你給猜着了,玻璃笑了笑,沒說話。
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該我們出場了,但是我知道黃玄龍那邊應該也開始做準備了。現在一念和吳瑞蘭的家裡一定站滿了一些凶神惡煞,準備在夜裡下手。然而他們都一股腦跑到我們家裡來了,估計這一點是黃玄龍沒想到的,就算他想到了,因爲我家有玻璃那尊佛鎮着也不會出什麼大事,更何況今天人多氣盛,他們也不敢隨便找上門。
我們三人出了門就上了大路,雖然白天還熱得很,但是到了晚上,溫度很快就降了下來,加上晚風徐徐吹來,似乎還有點冷。由於路南側房子的門都是向南開的,所以就算點着燈也照不到路上來,而路北面的房子因爲是新蓋的,都拉了院子,院門距離路面也將近十來米的樣子,所以屋裡的燈光同樣也照不到路面。這樣一來,這條路雖然還算平整,但是整體上顯得很暗,不像城市裡面到處都是路燈。
我們三人順着大路往西走去,快到村西邊的那個小賣鋪時,我們就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我們之前說過,就是住在孫大頭隔壁的那個孫大佬,只是他的名字我一時還真沒想起來。他本來是走在前面的,一看見我們來了,就坐在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可能是因爲上了年紀,需要休息。我笑着說道,“孫大佬,好興致,吃完飯還出來遛彎呢!”
孫大佬一邊點頭一邊笑着說,“是啊,是啊,剛吃過飯感覺有點熱,出來涼快涼快,等汗去了,就該睡覺了。”
我走了上來,遞了根菸給他,發現他雖然坐着,腿卻一直再抖。我問道,“孫大佬,你這腿……”
“哦,哦,”孫大佬顫巍巍接過煙,說道,“年紀大了,腿腳就不聽使換了。”我們寒暄了兩句就走了,繼續向西邊的小賣鋪走去。
這時玻璃突然問一念,“中午買東西找的零錢,你還沒還給我呢。”
一念一下慌了,忙在身上摸了摸,摸了半天也沒掏出來,“奇怪,明明放在兜裡的。”
一念這時開始裝傻充愣了,臉上表現出很焦急的樣子。
“還錢!”玻璃突然一臉正色說道。
一念被嚇了一跳,心裡一虛就更慌張了,眼睛開始遊離不定了起來,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了,“我真得找不到了,要不明天我跟我媳婦要,再還給你。行……行嗎?”
我和玻璃看到這裡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玻璃指着一念說道,“平時這麼神氣,一說錢比說到鬼還要害怕,明顯被女人管多了。來來來,我來摸摸褲腰帶勒緊了沒有。”
最後一句話別人可能聽不懂,但是我能聽懂,他意思是說一念被媳婦管的緊,飯都吃不飽。玻璃說着就要往他的要摸去,一念嚇得忙捂緊腰帶,身子往後撤,連說,“錢不在這,錢不在這!”
我一看到這裡不由地笑了起來,沒想到這時身後也傳來一陣笑聲,很低沉,像是一口氣呼完之後,扯着嗓子在笑,“呵呵呵……”,感覺和我貼的很近,就像趴在我背上笑似的。
我一個激靈忙回頭看去,身後一個人影也沒有,包括剛在坐在路邊的孫大佬也不見了。玻璃看了看我,問道,“幹嘛?怎麼笑到一半就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