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漩渦裡瀰漫着彩光,怪魚打了一個挺子發出了一聲怪叫,我被污泥衝擊到了漩渦的邊緣,王麻子被怪魚打到了另一邊。
怪魚身上的黃環一條條的脫落,變成了幾百條菜花蛇,吐着血紅的信子嘶嘶亂響,我急忙探到了王麻子跟前,拽着他的褲腿往外面走。
怪魚尾巴甩了一下,幾道黑泥飛了過來,我急忙側身躲避,但還是被打了一個馬趴。王麻子悶哼一聲口裡吐出了許多黑水,搖頭晃腦的站了起來。
菜花蛇在泥沼了遊了過來,王麻子清醒後大叫:“我的個天神啊!跑吧!”說完抓着我的袖子就跑。沒兩步就停了下來。
原來那條怪魚堵在了漩渦口,一排排的鋸齒牙泛着亮光,王麻子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磕頭說:“山神爺爺,繞過我們吧!我回家一定給你燒紙……”那條怪魚雙眼兇光一閃,張開血盆大口咬了過來。
我急忙拖拉王麻子,但是慢了半拍,王麻子的褲子呲啦一聲被怪魚咬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濺起了半米高。王麻子啊啊啊的亂叫,小腿的腿肚子被怪魚咬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怪魚又一次張口咬來,牙縫裡滴着血珠。
我急忙拉動了一顆辰州珠,白色的粉末噴了怪魚一臉,兩隻眼睛被符灰灼傷變得乾癟,身子一下縮小了數倍。怪魚勢頭不減,撲過來咬着王麻子的大腿,一條黑絲被拽了出來,王麻子渾身一顫,打了一個激靈,就像被抽去了筋。
怪魚並沒有繼續咬王麻子,而是伸出舌頭舔着他的大腿,王麻子的傷口慢慢癒合。我覺得不對勁,難道這怪魚喜歡吞整個的。
王麻子呆在了污泥裡,身子微微發抖,流出了眼淚,看來是嚇得不輕。我拿出雷尺,掐了一個鎮雷訣,念動引雷咒:“天罡地煞,乾坤五行,陰陽靈法,天雷地火,陰陽道君急急如律令,破!”
一道閃電從漩渦裡竄出,擊中了怪魚的肚子,當下被打了一個腸穿肚爛,綠色的液體濺起了三米高。
“不要啊!她是我媽!”王麻子撕扯着我的袖子,生怕我再用雷尺。我正奇怪,王麻子莫不是被鬼迷心竅,怎麼會叫這怪魚媽。就在這時,怪魚身上的鱗片慢慢脫落,褪下了一層綠色的魚皮,變成了一個沒牙的老阿婆。
王麻子吃驚之餘喊了一聲:“媽啊!”我以爲王麻子是被嚇得亂叫,沒想到那老阿婆竟然對王麻子說:“麻兒,媽能再見你一面也是天意,我抽去了你的黴運,你以後要帶着豆豆好好過,該吃就吃,該……”老阿婆咳嗽了兩下,變成一隻癟小的泥鰍鑽進了污泥。
王麻子淚流滿面,撕心裂肺的狂叫,用手不斷的拍打着地面。
我心裡也不好受,看來天機由天定,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母子團聚,卻是曇花一現,想到這裡悲不自勝,懊悔剛剛不該用雷尺,自己實在是太莽撞了。
出了黑漩渦,姬爺收了手裡的黑造鐵拍拍王麻子的肩膀說:“是非因果,天命天機,各有命數,自有定數,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原來漩渦裡的一切姬爺都看到了。
世事滄桑,活着的時候是人,死了要變什麼,誰都不清楚,一切就像一場夢。夢裡面,你可能是一條魚,一塊石頭,活着一張紙……
陰司道拿着鬼王符走了過來,天空出現了紅光,一顆巨大的太陽向我們飛來。
姬爺打出了一個法訣,口中念道:“鏡河穴井墳,棺靈陰煞魂。鬼狐柳槐女,陰陽解夢人。移星換斗,通靈移夢,陰陽道君急急如律令!破。”眼前的景象慢慢的破裂,最後化爲了烏有,眼前一黑之後我們回到了祭壇旁。
陰司道從地上起來嘖嘖稱奇,說要拜姬爺爲師,但是姬爺告訴他:“陰山鬼術也需要發揚,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東西,現在也到時候了,應該讓你知道一些真相。”
“真相?什麼真相!”陰司道驚駭的看着姬爺。姬爺說着從懷裡拿出了幾頁發黃的牛皮紙交給了陰司道。
原來陰司道的爺爺姬馳和姬爺是拜把子,當年一起對付藏北詛咒的喇嘛時不幸死了。姬馳將陰山鬼術殘卷交給了姬爺,讓他帶回家交給陰司道他爹。但是陰司道爹到煤礦下井,不幸身亡,姬爺只能留在身上,等待時機……
說道這裡,姬爺摸了摸陰司道的頭說:“雜慫娃,好好學,不懂的就問我,不要辜負你爺爺的苦心。這些老技藝,需要傳承,一旦消失,就算有再多的金錢,也是買不到的……”陰司道咬着牙點點頭。
王麻子家裡燈火通明,豆豆和姑姑兩人站在炕沿下看着。
我和陰司道扶着王麻子坐了起來,在他的眉心點了硃砂,雙手纏上了五色線。姬爺拿出黑造鐵一砸,王麻子的鬼魂從裡面飄了出來。
陰司道拿着紅筷子抵住了王麻子的胸口,姬爺用引魂符掐訣拍在了王麻子的額頭,一股白煙升起,王麻子的頭髮裡冒出了白氣。
姬爺急忙將一個藍花碗倒扣在了王麻子的頭上,裡面的符水順着他的臉頰淌滿了衣服。王麻子的魂魄蕩動了一下,接着沒入了身體。
豆姑拿來了竹掃帚,姬爺在王麻子的身上用掃帚拍打着,嘴裡罵着:“陰陽路上涼漿奠,三魂六魄莫靠前,不乾淨的趕緊滾,神佛菩薩不發抖。”
我們接着說:“哎呀呀,哎呦呦!不發抖啊不發抖,跟我走啊跟我走。哎呀呀,哎呦呦!不發抖啊不發抖,跟我走……”姬爺拿着竹掃帚走在前面,我們跟在後面唱歌驅鬼歌。
“有多遠你走多遠,我們家裡沒有錢,有多遠你跑多遠,驅鬼打神不留臉。……”姬爺將竹掃帚扔到了門外,啪的一下關上大門,急忙在門縫裡貼了一張降陰符。他回頭說:“沒事了,大家進屋看看王麻子醒了沒。”
說話間我們走入了堂屋,只見王麻子躺在炕上一動不動。
“姬爺,他咋還沒醒,不會是移夢術失靈了吧!”我掃了王麻子幾眼,發現他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姬爺撓撓頭也感到奇怪。
一隻馬蜂落在了王麻子臉上,一弓身蜇了王麻子一下,王麻子悶哼一聲坐了起來,就像突然詐屍似的,我們都被嚇了一跳。
貓鬍子跑了進來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我們幾人同時回頭看到貓鬍子滿臉是血,衣服破成了布條。
“小賊娃,咋了?”姬爺看着貓鬍子急忙問。豆姑拿着毛巾擦了他臉上的血,看到並沒有傷口。
“瘸子叔要殺我,被一個姐姐擋住了,結果那個姐姐被戳了一刀子。”貓鬍子身子發抖,眼珠子都嚇綠了。
我們幾人衝出了院子直奔貓鬍子家,草垛子下面一個黑洞,貓鬍子說張瘸子是從裡面鑽出來的。地上只有一團血跡,跟着血跡到了張瘸子家的,菜窖的蓋開着,血滴進了裡面。
我和陰司道率先進了菜窖,發現裡面的空間很大,在東南方有一個小窯洞,黑咕隆咚的不知道通向了那裡。
姬爺和王麻子也下到了菜窖,我們摸索着向前走着。突然眼前一亮,我走出了一看眼前的情景有些熟悉,黑山鬼影,亂石戟張,白霧繚繞,墓碑如林,正是西山墳地。
西山墳地黑色的墓碑讓人發寒,一個人影一晃消失在了草叢裡。
“在那裡,趕緊追上去!”陰司道喊了一聲,我們幾人趕了過去,看到草葉上帶着血污,密集的腳步聲向我們靠來。
“不許動!”一個藍色的帽子一閃,是李局長和幾位隨從。
“怎麼是你們?”李局長一愣,放下手裡的槍和我聚在了一起。
原來李局長等人追着張瘸子進了西山墳地,結果那廝不知道使了什麼招數,竟然原地飛昇不見了。所以衆人滿山亂找,剛剛聽到有人就追了過來。
商議之後,我們沿着血跡一路跟蹤,最後血跡消失在了懸崖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李局長更是臉色難看,生怕張瘸子狗急跳牆,拉着李菲菲墊背。
懸崖下並沒有屍體,也沒有任何血跡,張瘸子如果真是張瘸子,那他是如何消失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的?
姬爺拿出了通靈解夢符,掐着法訣念道:“天清地靈,陰陽通明,萬里尋蹤,千山遁形,陰陽道君急急如律令,解!”只見一團白氣出現在了空中,白氣中顯現了一團影子,一晃一晃的逃逸着,正是張瘸子。
張瘸子穿過了西山墳地,上了墳丘崗,然後趔趄着抓着李菲菲在燕子嶺轉了一圈,最後上了金鳳崖。
這時,張瘸子從衣兜裡拿出了一張黑紙,袖子裡飛出了一塊黑犁頭,念動着法訣,幾秒後他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變成了另一番模樣,黑犁頭打出了一個黑影,瞬間消失在了懸崖邊。
姬鬼天!!!
我、姬爺、王麻子三人大驚,白氣顯現的身影正是姬鬼天,不知道是姬鬼天變成了張瘸子,還是張瘸子變成了姬鬼天,一切被籠罩上了一層紗,誰也看不起,就像搖曳的青紗帳,帶着濛濛的白霧。
“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原來這張瘸子是一個妖人!”李局長急的連連跺腳,心急火燎的拍打着大腿,女兒被綁架尋蹤無果,就差掉眼淚了。
姬爺捋着鬍鬚說:“走,去西山墳地的鬼窟,姬鬼天一定去了那裡。”一時間我們風風火火的往西山墳地趕,天上烏雲密佈,彷彿要下雷雨,但是誰也沒心情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