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打開的瞬間,我直接愣住了,死死的盯着站在門外的那個身影。
雙眸中帶着苦楚,眼淚娑婆,帶着哭腔,對着門外的身影,微微張了好幾次口,卻都沒有發出聲來,等發出聲音的時候,聲音已經是沙啞至極。
“致遠哥哥。”
秦致遠輕聲的走上前,伸手,將我流出的眼淚擦乾。
“別哭了。”
這個時候,我纔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我前世給楚墨繡過帕子,給帝嵐繡過帕子,可是獨獨我沒有給秦致遠繡過帕子。
心中說不內疚,是假的,我深吸一口氣,將即將又要流出的眼淚給逼了回去,對秦致遠笑了又笑,隨後拉着秦致遠,走進了家中。
不知道爲什麼,我拉着秦致遠的時候,感覺有些怪怪的。
總感覺,我自己是忘了什麼,遺漏了什麼,卻又想不起來了。
老道士和大師兄看到秦致遠出現,只是楞了一下,卻沒有說話,和往常一樣,隨後我拉着秦致遠,把他帶入了隔壁早就爲他準備好的客房。
我和秦致遠說,最近,我打算回貴州一趟,問他一起嗎?
他笑着說好,只要小妍想去的地方,他都陪。
笑了笑,我沒在說話,讓他好好休息,隨後下了樓,和老道士還有大師兄說,我打算回貴州,這次並不打算隱瞞他們。
因爲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你越想隱瞞的東西,越隱瞞不住,有的東西,不如大大方方的和人家說清楚。
你不偷不搶,怕什麼?
該怕的,是那些躲在暗處畏首畏腳的小人!
老道士和大師兄聽完,也沒太大動靜,讓我自己小心,說因爲小霸王離開的事情,他們沒有辦法陪我去。
我點了頭,表示知道,也不打算和他們說太多,直接上了樓,回自己的房間。
把房間裡的東西全都整理,收拾了一遍,卻發現,能帶上的東西真的不多。
可是,我卻在牀頭櫃的抽屜裡,發現了幾張紫色的符咒。
紫符,這是楚墨留給我的嗎?
所以,楚墨也不是莫名其妙忽然間就離開,而是早有準備,對嗎?
一整天,我都在房間裡休息,沒有出去,也沒有去隔壁房間找秦致遠,他又不是人,是屍體,根本不需要吃飯,所以我也沒太過擔心他。
反倒是到了晚上,我的房門被人輕輕敲開,我起身開門,發現站在門外的人,居然是大師兄,大師兄的手中,盛着一些飯菜,非常可口,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新鮮剛做的。
我被他這個舉動嚇到,愣在了原地,都忘了喊他進來。
可是大師兄卻滿不介意的笑了笑,隨後開口說,因爲楚墨沒在身邊,知道肯定沒人照顧我,我最近心情不好,一天都把自己悶在房間裡面。
他讓我別想太多,心情不好,也要記得吃飯。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大師兄這種舉動,我莫名的覺得非常的心塞,心裡就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悶的要喘不過氣來了。
大師兄好像一直都對我很好,也沒有害過我,而且命運是小霸王已經無疑了,我卻還因爲一些小事,去懷疑大師兄。
大師兄把飯菜端進房間之後,打算出去,我卻喊住了大師兄,讓他等等。
大師兄回頭,面上還是冰冷,而且面無表情,他問我,怎麼了?
我讓師兄坐在我身旁,我說,有好多話想對他說。
大師兄不明所以的看了我一眼,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和師兄好像從來沒有單獨相處過,從來沒有談過心。
以至於我連他的身世,都無從得知,會不會是師兄根本就不是有意瞞着我,而是我根本就沒仔細問,而且他和老道士是無辜的?
離去前,我想弄個明白,因爲我現在的心理真的很矛盾,很矛盾,矛盾的稍微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夠將我的心帶跑。
我問大師兄,能不能告訴我他的身世。
大師兄一聽我這樣問他,面色忽然一沉,本來我沒開暖氣的房間,就已經是非常冷了,可是現在,卻讓我感到了更加的寒冷。
他現在的樣子很可怕,因爲他這樣的人,彷彿不管對誰,心中的喜怒都是不會表現出來的,要說楚墨冷,那是他裝的,因爲他對我是熱的。
要說曾經秦致遠的冷,那是逼不得已的。
要說陸堯,那是因爲他的性子根本讓人拿捏不住。
而大師兄的冷,就像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一樣,讓人在六月的天,都能感受到二月的寒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發現,他的這個樣子把我給嚇到,忽然收斂了幾分,問我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我點了點頭,說想,非常想。
因爲我根本都不能保證,我去貴州之後,會發生什麼,會不會周圍的一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真想在這種變化來臨之前,好好的弄清楚這件事。
大師兄的表情有些迷離,眼神沒有一絲焦距,非常空洞,似乎在回憶,似乎那些回憶,不堪回首。
難道他的身份也和莫離一樣,那麼的悽慘嗎?
可是大師兄開口,卻和我說了幾個字,讓我心中,帶着幾分震驚。
大師兄說,他是孤兒。
他不是小霸王那種家破人亡,而是真正的,一個人,他出生時,被父母丟進了雪地裡,而那片雪地,就在天山之上。
至於爲什麼丟棄一個孩子,要把它丟在那麼寒冷,而且那麼高的山峰,這個已經無從知曉了。
他的經歷和我有些像,因爲我是在彎子溝裡的死孩子溝裡哭了三天三夜都沒死,最後被村民找到了我外婆,才把我收養。
而他,卻是一聲不發,在雪地裡悶了三天三夜,悶到臉色發紫,都還沒有死。
而且最巧的是在第三天的時候,老道士經過了雪地,見到了大師兄頭向着天,身上凍成那樣,卻都沒有死,所以給他取名,向天,希望他能夠向着天空翱翔。
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被丟在雪地裡,而且那片雪地,不是別的地方,可是天山!
天山那種地方,呆了三天三夜都沒死,還能恰巧被老道士撿到,這是多大的機緣?
說真的,我不是太相信這個,甚至是把這不相信都直接掛在了臉上。
可是大師兄見了,卻是笑了笑問我,不相信啊?
我點了點頭,他隨機自嘲的閉了閉眼睛,說他自己也不相信,可是老道士卻是這麼和他說的。
我的心中,猛地一驚,難道真正無辜的人是向天,而有問題的人是老道士?
大師兄沒在說話,隨後站起了身子,和我說,讓我好好吃飯,別餓着自己了,之後打開門,快速的走了出去。
獨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發呆。
心中發酸,很想相信他們,卻搖擺不定,最後想了又想,決定還是抱着暫時別相信的態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被身邊的人,不可能背叛的人,坑的已經不是一兩次了。
一夜無夢,睡的非常安穩,很想繼續夢到那個殘念,可是殘念就像是真正消失了一樣,我感應都感應不到他的存在,試了幾次,最後只能無端作罷。
東西先前已經整理好了,一大早我就敲開了秦致遠的房門,本以爲等他開門要很久,卻不曾想,這門直接被我敲開了,而他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我來了,擡頭對我笑了笑。
那笑容,就像是昨日的陽光,溫暖人心。
我和他說,要準備去貴州了。
他說好。
這個時候秦致遠回來陪我,是不是代表,我身邊還有可以相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