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還停留着玉兒開心的詢問,“姐姐,你的雪人叫什麼名字?”
再次醒來,依然是在帳篷裡。
帳篷裡早先玉兒生的爐子一直沒斷,所以裡面暖烘烘的。
玉兒坐在牀邊不停的抹眼淚,見我醒了,睜着水汪汪的眼睛,很是自責的看着我。
“怎麼了,爲何哭成這樣?”我伸手揉揉她的頭,笑容纔是最適合她的。
“姐姐,玉兒錯了。玉兒不該煽你陪玉兒去雪地裡玩,玉兒忘了姐姐還在生病……”
我瞪了瞪在一旁的炎寒和蕭別,定是他們責怪了玉兒,否則玉兒何至哭成這般摸樣。
“姐姐沒事,倒是連累玉兒了。”我裹着被子,坐起身,“而且,我很開心。”
“真的?”玉兒懷疑的問。
我認真的點點頭。
從入宮到現在三年多了,真正像這般無憂無慮的賞雪玩耍還是頭一遭。
忽然想起玉兒問過我那個雪人的名字,但是,它叫什麼呢?
宋世遠?
炎烈?
炎埡?
亦或,炎寒?
“玉兒的雪人叫什麼名字?”
玉兒轉頭看了一眼蕭別,然後低着頭開始攪弄十指。
我頓時心裡瞭然,原來,她所謂高高在上的人,是他啊。也是,那時在蕭王府,看他們那隨意的姿勢,很難看出是一個王爺和一個丫鬟該有的禮數。
“咳咳。藩王殿下,你的傷好些了嗎?”我掃了掃炎寒,他披着大髦,微彎着身子骨,一手貼着胸口,看樣子傷口還未痊癒。
“嗯。”炎寒酷酷的別過頭,從鼻腔裡淡淡的應了聲。
這時,蕭別從一旁走近,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白瓷瓶,放在我手裡,道,“王妃好好休養,玉兒留下來照顧你,我先走了。”
“等等。”我揚了揚手中的瓷瓶,很小的一個瓶子,裡面散發着很清淡的蓮花的幽香,“這是什麼啊?”
蕭別隻是看了眼炎寒,不再說什麼,掀開帳篷,正大光明的無視我。
好吧,既然他讓我問炎寒,那就問好了。反正……
其實我能在契丹一直好好的生活,原因來自於炎寒。
他說契丹陛下認了蓉兒,那我便不能再以宮禁曲兒的名義出現。於是,我有了假名和一個閃亮的假身份。
朵曲。
王妃。
從我決定和炎寒一起離開王宮,我的真名就已經不可以再用了,它只會給我引來殺身之禍。不論是炎烈,還是太后,她們爲了不同的目的都不可能放過我。
既然如此,若能換來蓉兒的幸福,有何不可?
而且,怕這是我最後能爲活着的親人做的事了。
玉兒將火爐生的更旺後,便走了出去。
於是屋裡只剩下我和炎寒了
。
炎寒渡之我的牀邊,斜惕了我一眼,“想知道?”
我虔誠的點點頭。
“往裡邊去去。”炎寒指了指裡面空出的一大片地方。
我聽話的朝裡面挪了挪,求解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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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徑自脫了鞋子,脫了大髦,往牀上一躺,“我先睡一會,醒了再告訴你。”說完,也不等我抗議,摟着我,不讓我反抗。
我心裡一驚,僵直着身子,猜測着種種可能。
直到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才暗罵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除了那日,他做戲時吻了我,他對我一向都是尊重的。不像炎烈那般,只顧着自己喜歡,就算用強。
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鼓郎朗的肚子,這孩子差不多三個月了吧?
可是我卻不知道是哪次才中上的,比沁妃要晚。
而,據太醫所說,沁妃的孩子和太后的壽宴時日應該不相上下,怕是該出世了吧?
應該和他一樣好看吧……
一個月過去了。
我站在帳篷外,看玉兒將門前的積雪清理。
“姐姐,你去歇着吧,外面冷着呢。”玉兒瞧見我一直站在帳篷外,還下着雪,出聲提醒。
“嗯,你也趕緊進來暖暖身子。”
“好的。”
大雪接連下了三四個月,隨着肚子越來越明顯的凸起,我既有興奮又有擔憂。
雖說靠着續命散的藥效,爲我續了命,可是,是多久,沒有人知道。
藥是炎寒自己配置的,可惜連他都不知道。只是侍女增加了百餘人,讓玉兒更加小心的照顧好我。
太醫曾經讓我打掉孩子,說是我的體質若是懷着孩子,自身的營養更加無法達到,懷着子嗣,無疑是在將自己的壽命轉移到了孩子的身上,可是我不後悔。
“若我死了,就請你將孩子交給炎烈。”
我不止一次這樣告訴炎寒,每次他都負氣而走。
“姐姐吃藥了。”玉兒端着點心和溫水,將我小心的扶起來。
我起身,只覺得眼前無數人影晃動,甚至眼前出現了無數個端着杯子的玉兒。
“玉兒……”我無措的喊了聲,甩了甩頭,可是那些黑乎乎的人影還在。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玉兒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聲音頓時帶着哭腔,“姐姐,你別嚇玉兒。”
這種幻想持續了一會,玉兒的影子慢慢的重合在一個點上,然後那些黑影消失,面前是驚嚇過度的玉兒的淚臉。
“寶寶在動……”我撫上肚子,欣喜的看着玉兒。
“真的?我摸摸。”玉兒將茶杯遞給我,蹲下身貼着我肚子,去感受胎兒的跳動。
肚子開始只是微微的痛,很不明顯,然後逐漸的陣痛,最後痛的我幾乎昏厥。端着茶
杯的手也開始搖晃,那杯子似乎有千斤重。
玉兒聽的正興奮,“真的,姐姐,寶寶在動!他在動哎!”
“玉兒……”叫太醫。
猛然一陣痛襲來,杯子脫手而出,溫熱的水皆數灑在牀榻前燒的旺盛的火爐裡,聲,尤爲刺耳。
那顆藥丸,滾落了好遠。
炎烈……
這是我留給你最後的禮物了。
看到軍醫進來,我纔敢閉上眼睛。
生命終是會到頭的,天命不可違。
而在這間奢華的帳篷內,枕在上演一場異常膽戰心驚的搶救之戰。
“哇”
直到天破曉的那一刻,如同初升的朝陽,嬰兒嘹亮的啼哭聲,迎來了早晨的第一縷陽光。
“是個王子!”軍醫接過孩子,看到那豆大點的器官,喜上眉梢,趕忙向外面等會的人報喜。
“救人!”
炎寒看也不看那孩子一眼,掀開帳篷進去,卻看到牀上的人兒奄奄一息,額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的滴落,就連呼吸,也越來越輕。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咬着脣命令,“宮禁曲兒,你給本王醒醒!”
牀上的人兒眼翼輕顫,卻無法醒來。
“若你不醒,我便講這孩子送給貧苦的人家!你難道要看着他受苦嗎?”
“若你不醒來,本王就將他處死!”最後,他不得不將最殘忍的話說出,這也是他心裡真正的想法,卻只能以一種威脅的方式。
“你……不會……”
牀上的人兒終於半睜開了雙眼,眷戀的望着軍醫手中已經清洗乾淨的孩子。
“炎寒……幫我……抱過來……”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在用盡了全部的生命。
“既然捨不得,爲何不養好自己,來日方長,大有機會!”他依然氣極。
“求求你……”就連祈求,也是淒涼無比。
他終於忍不住她祈求的眼神,從軍醫的手中接過那個胖嘟嘟的孩子,塞進她的被窩裡。
孩子很健康,白白胖胖的,眉宇之間還依稀散發着大氣。
我笑了,“和他真像……”
炎寒別過頭,不願理睬。
“對了……沁妃的孩子……”我看向蕭別,那個優雅持蕭的男子。
蕭別也別過頭,眼神晦澀,“暫時還未有動靜。”
“這樣就好……”我吻了吻孩子粉嘟嘟的小臉,他在沉睡中,臉上露着兩個淺淺的酒窩,可愛極了。
即使我捨棄皇上做了叛逆之人,可是,我依舊是皇后,若你是長子,你的命運也不會因我而有所改變。續命散就續命也能短命,爲了讓你在沁妃的孩子之前出生聲,贏得地位,我願意賭這一命。
算是,母后最後唯一能爲你做的事了……
而你,必是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