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瀟根據和傅祁晏在後山查到的線索,迅速鎖定了幾個人。那種金線的製作的手藝正如傅祁晏說的一樣,是神都的天雲山莊獨有的工藝,而因爲這件工藝難得,所以做出的衣服只有區區幾套,每套的去向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陸晚瀟再去查探誰家養着獅子狗,而這回很巧,只有一家養了獅子狗,就是丞相府上,蘇懷民的住處。
陸晚瀟查到這一點後,自己都被驚住了,一個丞相居然跑去放火燒了尼姑庵嗎?這爲免也太不可思議了,他的動機又是什麼?
可是現在的種種的證據,都指向了蘇懷民,就是他不相信,也沒辦法。
找不出他作案的動機,陸晚瀟還真不敢將這件事上報,他只能再次去找傅祁晏想辦法。
傅祁晏上次已經查看了尼姑庵,現在他只讓陸晚瀟把關於尼姑庵的所有東西都找來。
他翻看這些文書,看着文書上早年就寫着十七人,而現在的屍體還是十七人,他將這個發現告訴了陸晚瀟。
陸晚瀟反應過來:“之前就是十七人,但是蘇幼清和她的丫鬟菀葉也進去了,如果都被燒死的話,那現在就應該是十九個人。”
傅祁晏點點頭:“丟失的那兩個人,就是關鍵。”
“可是……”陸晚瀟犯着愁,屍體已經面目全非,他不知道丟失的那兩個人在哪裡,也不知道那兩個人的身份是什麼,是蘇幼清和她的丫鬟,還是其他的姑子僥倖逃了出去。
傅祁晏對着他道:“那兩個人很重要,很有可能是目擊證人,他們知道在尼姑庵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已經時隔了這麼久,不見報官,不見伸冤,想來他們要麼是不知蹤跡,要麼是未避免惹禍上身,逃竄到別處,不論是哪種情況,我們都很難找到他們。”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如果他們真的是目擊證人,肯定一眼就能指認出兇手,就更加能坐實兇手的罪名。”
陸晚瀟知道蘇懷民在朝中的勢力,他不是懼怕,而是擔心,僅僅憑着這些證據,扳不倒他。
傅祁晏知道他的顧慮,對着他道:“其實你手中的證據已經很充足了,現在缺的就是一個強有力的推手,能夠與蘇懷民與之相抗衡的人。”
“蘇懷民在朝中如日中天,有誰能夠抗衡呢?”
傅祁晏看向他,吐出三個字:“沈岸闊。”
陸晚瀟明白過來:“你是想讓我把這些證據交給沈岸闊,讓他們自己來鬥。”
“是,這樣即使沒能成功扳倒蘇懷民,至少他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畢竟揭穿這種事,是沈岸闊做的。”
可是陸晚瀟還是不放心,他總覺得利用政治鬥爭去解決這個案子不是什麼好方法。但是不得不說,沈岸闊在朝中具有一定的影響力,由他去處理這個案子,再好不過。
陸晚瀟最終還是聽取了傅祁晏的建議,將這些證據全部轉交給了沈岸闊,沈岸闊見證據倒是充足,但是經歷這麼多事後,他在蘇懷民那裡學到了一招,就是,借刀殺人。
沈岸闊拿到這些證據之後,再次轉交給了宇文謹,宇文謹因爲之前的事,現在與蘇懷民已然是老死不相往來,他的心中有怨氣,由他去處理這件事,既是賣了一個人情,又不會髒了沈岸闊自己的手。
可是衆人沒想到的是,這宇文謹拿着這麼多的證據,走的卻不是明路,而是把他們給了刑部,讓他們處理,他自己先進宮稟告宇文堯。
陸晚瀟看着轉了一圈,還是轉回他手裡的證據,不禁有些無奈。但是事態的發展,遠比他們想象中的複雜。
這個證據陸晚瀟整理好,給刑部尚書劉騫葉過目,劉騫葉讓他先下去,茲事體大,他需要細細查看,陸晚瀟沒有懷疑,這畢竟事關當朝宰相,當然需要妥善處理。
可當他回來之後,劉騫葉卻告訴他,這證據被一個小賊拿走了,他也被打昏了,所以證據就此人家蒸發。
宇文謹還在宮中等着證據呈給宇文堯,等來的確是一句證物丟失。
宇文堯大怒:“你倒是說說,你給朕看的證物,怎麼就會蒸發了。”
他自從上次被刺殺,留下了病根之後,脾氣就一天壞過一天,稍有不順心的地方,就會發怒,宇文謹今日進宮,本也是提心吊膽,而現在出了事,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宇文堯看着宇文謹道:“謹兒,你一向是謹言慎行,你明知道你參的是朕的丞相,卻是證據不足,還什麼丟失,我知道你與丞相之間有些過節,但是有些事情不能拿來開玩笑。”
宇文謹立即道:“父皇,兒臣並沒有說謊,那些證物兒臣看過,尼姑庵一事,的確與蘇懷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證據,朕要證據!”
宇文堯有些動了氣,捂着嘴咳了咳,宇文謹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本來是自信滿滿,今日一定能顧扳倒蘇懷民,誰會料到出了這樣的差子。
“父皇,兒臣認爲,這小賊什麼不偷,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偷走了如此重要的證據,這不是某人做賊心虛,想要毀掉關鍵的證物,掩蓋實情嗎?”
宇文堯怒的一拍桌子:“等你什麼時候找到了罪證,再來和朕說。”
蘇懷民是宇文堯一手提拔的,對於蘇懷民他還是很信任,現在突的聽着宇文謹說蘇懷民是殺人兇手,宇文堯肯定不能接受。
而寧離此時正站在殿內,聽着宇文謹和宇文堯的對話,他握緊了拳頭。
之前蘇幼清走的時候並沒有與她說明尼姑庵的事情,他只以爲蘇幼清是死裡逃生出來的,沒想到中間居然另有隱情。而且那段日子,蘇懷民一直在威脅他娶蘇幼清,蘇幼清做了尼姑之後,蘇懷民倒是沒了消息,他以爲是蘇懷民想通了,但是現在看來,不是蘇懷民想通了,而是蘇懷民想要解決了蘇幼清。
想到這一點,寧離就不能放任蘇幼清在外面流浪,他要去把蘇幼清找回來,妥善安置。
或許是天公都不幫蘇懷民,遠離他鄉蘇幼清,居然自己又回來了,不過她不是自己情願回來的,而是由着菀葉帶回來的。
她們坐船剛到了闐州,蘇幼清就害了病,她肚子裡還懷着孩子,確是瘦的皮包骨,找了好多大夫都不見好,一直都是病懨懨的,菀葉無奈,只好用着剩下的銀錢,又帶着蘇幼清回了神都。
她們知道找到慕容夕幫忙的可能性已經太小了,但是菀葉想着神都至少還有寧離,就是看着之前的情分上,寧離就不會不管他們。
寧離向總管告了幾天的假,準備回去收拾東西,卻看到菀葉正抱着蘇幼清焦急的等在門外。
他急忙走上前前去:“菀葉,你們怎麼……”
他看到蘇幼清正人事不知的躺在菀葉懷裡,匆忙抱起蘇幼清,對着菀葉道:“你快去請最好的大夫來。”
“好。”菀葉見着蘇幼清有救了,連忙向大街上跑去。
寧離將蘇幼清帶回自己的宅院內。
蘇幼清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覺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麪人事繁複,她覺得好累,只想逃離這些東西。
她緩緩睜開眼,覺得口中乾澀,喃喃道:“水,水。”
她的頭被人輕輕擡起,嘴脣碰上瓷杯,她喝下幾口,感覺到頭有些眩暈,過了良久,才徹底睜開眼,看見寧離居然坐在她眼前。
蘇幼清一驚,就坐起了身:“你怎麼會在這?”
寧離皺着眉看着她:“這是我的宅院。”
蘇幼清向四周環顧了一眼,咬着脣,臉色突然一變,摸上了自己的腹部。
寧離對着她道:“放心吧,孩子沒事,就是你瘦了許多。”
“你,知道了……”
蘇幼清最不想的,就是寧離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她才往外面逃去。但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還是被寧離知道了。
寧離一把握住她的肩:“你懷了我的孩子,爲什麼不讓我知道。”
蘇幼清低着頭,將寧離的手拿開:“你現在不就知道了嗎,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我明日就讓人準備成親的東西。”
寧離想的是,之前蘇幼清不願意嫁給他,或許是覺得他並非她的良人,所以她需要去外面看看,是不是有更適合她的人。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蘇幼清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現在身體又這麼虛弱,他必須儘快擔負起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責任。
但蘇幼清確是搖了搖頭:“這就是我當初爲什麼那麼艱難,還是要離開。我就知道你一聽說我懷了你的孩子,就會想着娶我,可是我說過了,不要你的這種施捨。”
寧離對上蘇幼清的眼:“難道你想要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爹嗎?”
蘇幼清摸着自己尚還平坦的小腹道:“可是她會有娘,這也就足夠了。”
寧離站起身,望着蘇幼清垂下的頭:“那好,既然你這麼堅決,我也不會逼你,但是我要你知道,你現在不可以離開這裡,你就在這裡安心待着,等着生下孩子,調養好身體,我們再說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