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夕死的這天,前來弔唁的並不多,軒轅玉一向敬重她,事事都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連選什麼木筏載屍,送往那條河都是一一聽她言安排。只是哭紅了的雙眼在祭禮這天怎樣也掩蓋不住。
小河旁邊,小柳兒依舊在哭,確是小聲啜泣,沒有嚎啕大哭。沈彥之和軒轅琛也一起來到江河之上,不過不是爲了給慕容夕祭禮,而是要確保慕容夕的假死萬無一失。
祭禮開始,下人將身上堆滿鮮花的慕容夕放在水中,此時水流平緩,他們拿着杆子將木筏輕輕往前一推,木筏就順着水流往前流去。小柳兒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沈彥之看着慕容夕一路平安,回頭見着軒轅玉哭的悽楚,一時不忍,遞上錦帕道:“公主擦擦眼淚吧,別哭壞了身子。”
這是沈彥之第一次主動找軒轅玉說話,這讓軒轅玉受寵若驚,一時都忘了慕容夕離去的悲痛,含羞帶怯的接過了錦帕。
軒轅琛見着慕容夕的木筏以劃遠,再過一會兒就是左炙等候的地方,放下心來,對着軒轅玉道:“既然人已經葬了,就回去吧。”
軒轅玉嫌他無情,還嘴道:“這好歹是你的妹夫,至少也要等着他平安在水面上飄過一段時間再走吧。”
軒轅琛負手道:“你要是想等在這,就慢慢等,我走了。”
軒轅琛走了,沈彥之見着也沒有久留的必要,對着軒轅玉拜別也離開了。軒轅玉雖然不捨慕容夕,但是一個人待在這荒郊野外也害怕,便對丹茜道:“姑姑,我們也走了吧。”
丹茜點點頭,軒轅玉回身一看,不見小柳兒的蹤影,便問道:“小柳兒呢,剛剛不是還在這裡嗎?”
丹茜立即對宮人道:“你們快去把她給我追回來。”
軒轅玉攔道:“算了,姑姑,她本就沒有賣身給駙馬府,現在葉夕不在了,她也沒有待下去的理由了。”
丹茜嘆道:“我的公主,你就是太善良了。”
軒轅玉笑了笑,沒有說話。
慕容夕乘着木筏前去,她睜開了眼睛,看着一望無際,廣闊的天空,感覺自己就像置身於大海的一葉扁舟,慕容夕動了動手腳站起身,身上的花落於水中,而她挺身立於木筏之上,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這條河的不遠處有個淺灘,木筏在淺灘上無法遊動,只能停靠。
慕容夕剛想下木筏,沒想到四處飛身來幾個蒙面人,各個手執利刃,想要殺她。
索性慕容夕早有準備,將匕首藏於靴中,此時她一個俯身拿出,一個黑衣人貿然而上,她旋身用匕首劃破了黑衣人的肚子。
其他人見他會武功,明顯有點驚訝,但看着這個黑衣人喪命於她手,也不敢輕敵,分成一個大圈圍住她,想擾亂她的視線。
慕容夕的五感都在感知這幾個黑衣人在何方存在。
最先動手的是她背後的兩人,拿着刀向前,慕容夕眼神一厲,將匕首甩向左邊黑衣人的脖頸之上,對着另一個黑衣人抓住他拿刀的右手,用力一掰,他的刀由慣性落下,慕容夕用腳接住,輕輕一擡,刀落她手,刺進了黑衣人的腹部。
剩下的人見着慕容夕武功不低,便一起進攻,正當慕容夕難以左右開弓之際,左炙躍身而出,揮動着劍幫慕容夕解決了所有人。
“大人沒事吧。”左炙飛躍到慕容夕的身邊,慕容夕搖了搖頭,對着他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左炙道:“屬下奉王爺之命在前面等候大人,沒想到卻聽見這邊的打鬥聲,心中猜想是大人,就過來看看。”
慕容夕道謝道:“今日多謝你了。”
左炙搖搖頭,他本就是奉命行事。
慕容夕看着被血水染紅的江面,蹲下身,摸了摸腳下黑衣人的身上是否有可疑物件,卻在黑衣人的右側頸上看到了一個龍鱗的標誌,左炙見着,解釋道:“這是皇家暗衛的標誌,看來皇帝是想來測試大人到底有沒有死。”
慕容夕站起身,看着滿地的屍體,笑笑道:“只是可惜,他永遠不會知道了。”
慕容夕準備動身回慕容府,卻發現左炙一步不差的跟在她身後,揚眉好笑的問:“你跟着我做什麼?”
左炙如實回答:“王爺讓屬下護送大人到大人想去的地方。”
“然後再把我去了哪裡告訴他對吧。”慕容夕看着左炙,直把左炙看紅了臉,慕容夕笑笑:“那你可以回去告訴他,我就是回慕容府,我之前是逃婚出來的,你要是護送我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和我私奔的人,現在上慕容府提親來了。我畢竟逃的事皇婚,影響不好,你還是快快回你的攝政王府吧。”
聽到慕容夕這樣一說,左炙左右爲難。
慕容夕道:“回去覆命吧,我保證你那個王爺能夠在慕容府見着我。”
左炙糾結了一番,最後還是選擇直接回去覆命。
“大人一路小心,左炙先行告辭。”
慕容夕點點頭,穿過樹林,回到了京都之內。爲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慕容夕找了間客棧,買了一套女子服裝,洗掉了之前臉上爲了掩飾容貌所塗的膏藥,看到鏡中的本來面貌,生的一副小女兒嬌態,可眼神堅毅,倒與這容貌有點不相稱了。
慕容夕心中想好了說辭,踏進將軍府。直奔慕容信的書房,旁人怎樣也攔不住。
“請爹爹爲女兒主持公道。”
慕容信看着許久未見的慕容夕,一來就下跪請求主持公道,本來心中質問的話,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管家看了一眼慕容信的眼色,立即上前想扶起慕容夕,慕容夕卻犟着不肯起,只道:“爹爹若是不爲女兒主持公道,女兒今日就不會起來。”
慕容信皺眉,對着慕容夕道:“那你先說,你想要什麼公道?”
慕容夕擡頭道:“兩個月前,女兒外出遊玩,卻被一羣歹人追捕,說要奪我性命。女兒跳下懸崖,幸得一戶人家相救,這纔有命回來。但是女兒一回來,屬於女兒的東西都沒了,爹爹說,女兒是否應該討回公道。”
“你這話可是意有所指?”
“是,誰代替女兒進了宮,當了娘娘,作爲做大的受益者,誰就最有嫌疑想要害死我。”慕容夕對誰當皇后並不敢興趣,但是她要將這火燒在宮裡那位身上,才能不讓軒轅非和慕容信追究自己的責任。
在門外聞風而來的柳姨娘聽到此,忍不住了,跑出來道:“老爺,冤枉啊,我怎麼可能去害大小姐。”
慕容夕站起身來,對着柳姨娘道:“好,那對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敢發誓,你從未生害我之心。”
“我……”柳姨娘頓在那,轉身對着慕容信道:“老爺,真是冤枉啊。”
“柳姨娘也是識字之人,怎麼就盡會說冤枉二字。”
“好了。”慕容信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攪的頭疼,他對着慕容夕道:“夕兒,這樣你先回去,若是你想起了關於兇手的什麼東西,你就來告訴爲父,爲父若查到了幕後之人,定將嚴懲不貸。”
說着,慕容信瞟了一眼柳姨娘,柳姨娘低下頭,不敢看慕容信。
慕容夕見着自己的目的差不多達到,也是見好就收,對着慕容信道:“那女兒就先下去了。”
“好好。”慕容信假意笑道。
待慕容夕走後,慕容信霎時變了臉色,對着柳姨娘道:“你怎麼就這麼糊塗。”
“老爺,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跟妾身沒有關係。”柳姨娘還企圖辯解。
慕容信拂袖道:“我知道你爲秋兒的謀劃,這麼多年來,我也沒說過你,但是你這次居然請人去殺皇上定下的皇后,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傳出去我們慕容家是個什麼樣的罪過。自從中山王死後,朝中凡有兵權的大臣都是閉門謝客,讓家奴收斂,你倒好,給我慕容府捅這麼大一個簍子,是生怕皇上逮不着證據處置我是嗎?”
柳姨娘哪裡懂這些政治,她自知瞞不住,只是跪地苦求道:“老爺,妾身知錯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慕容信揮開了她緊緊抓着自己褲腳的手,對着管家道:“將柳姨娘禁足一個月。”
“是。”
柳姨娘知道這是慕容信給她最大的寬容度,也不再爭鬧,靜靜的受罰。慕容信想了想又道:“給大小姐房裡多送點衣料首飾,就說這些日子委屈她了,讓她不要與柳姨娘相計較。”
“小人記住了。”
慕容信低聲嘆了一口氣,他之前本想着慕容夕是逃婚,若她今生今世敢回來,必定要打死她以報皇恩,但是現在劇情翻轉的太快,一下子又把柳姨娘和慕容秋牽扯了進去,讓他覺得慕容夕這次回來的目的並不單純。
朝中最近被軒轅非搞得有點人心惶惶,雖然並沒有人知道是軒轅非殺了中山王,但他們幾個老狐狸一合計,就覺得這事肯定有軒轅非的參與,不然那伍枳子無冤無仇爲何要去殺中山王。
慕容夕望着窗外尚還平靜的天,只希望,不要翻出什麼大浪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