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夕之際,慕容夕已經抱病在牀,無法起身了,這是她服下的第三次藥,御醫來了一波又一波,但是誰也無法診出她的病情,她卻日日咯血,臉色一直蒼白着不見好轉。小柳兒在牀頭哭了兩會兒,被丹茜看見了,免不了的捱了罵,而那時慕容夕已經不能幫她說幾句話了。
慕容夕並沒有告訴軒轅玉實情,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好,軒轅玉以爲慕容夕是真要病死了,想起往日的情意,是日日陪在慕容夕的牀頭照料,希望她能好起來。
慕容夕抓着她的手道:“公主你是千金之軀,我死之後,你一定要找個愛你的人共度餘生。”
軒轅玉哭着搖頭:“你不會死的,你一定會好起來。”
慕容夕忍不住的捂着嘴又咳了起來,看着帕子上的血,苦笑道:“我這個樣子,恐怕是好不起來了。”
軒轅玉搶過慕容夕手中帶血的錦帕扔在一旁道:“別說這些胡話,母后已經送來了一支千年人蔘,你一定會好的。”
慕容夕看着軒轅玉爲她擔驚受怕的樣子,心有不忍,自己本來就是假扮的傷勢,卻惹得人家這樣的憂心,便對她道:“我有些累了,公主回去休息吧,都照顧我一天了。”
丹茜在旁邊也心疼的道:“是啊,公主就先回去吧,這裡有奴婢們的照看,不會有事的。”
軒轅玉看着慕容夕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抹了抹眼淚道:“那我先回去了,明早再來看你。”
慕容夕虛弱的“嗯”了一聲,沈彥之的藥效很強,的確服用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變得很虛弱,像是睡一覺都起不過來一樣。
待軒轅玉走後,侍女們關上了門,全都留守門外,讓慕容夕好好休息。
慕容夕陷入睡夢之中,恍然之間,覺得有人在撫摸着自己的臉,他的手很暖,像是一個火爐,足夠驅散秋夜裡帶來的寒涼,讓慕容夕忍不住貼近了一點,那人輕輕一笑,將慕容夕抱了起來,離開了駙馬府。
軒轅琛將慕容夕抱回落雨閣,對着屋內的一個白髮人說道:“人我已經帶來了,快快診治。”
那滿頭銀髮的男子笑笑:“我倒是很少能見着攝政王這麼着急的時候。”
軒轅琛皺了眉:“要不是你故意爲難我,讓我在谷外等了你這麼久,她也不至於病到現在這麼重。”
早在聽說慕容夕抱恙,連早朝都不能上了,派去的御醫都無功而返的時候,軒轅琛就親自去黑山谷外,求谷主簡一墨出谷診治。但是簡一墨要求古怪,許多要求簡直就是無理取鬧,但是爲了救慕容夕,軒轅琛一一都忍了過去。
簡一墨搭在慕容夕的脈搏上,笑笑:“這女子倒是奇特,盡然篡改了筋脈,使人握着與男子的脈搏一般無二。”
“她是女扮男裝,需要這些手段。”軒轅琛淡淡解釋道。
簡一墨會意一笑,繼續診脈。
待到一盞茶的功夫,簡一墨站起身,對着軒轅琛道:“這病我可治不了。”
軒轅琛一下沉下臉:“當真已經如此病重,連天下頗負盛名的你也治不了。”
簡一墨假意謙虛道:“誒,這頗負盛名不敢當,只是這丫頭沒病,我就算是扁鵲華佗,也是治不了這症的。”
軒轅琛指着慕容夕蒼白的臉道:“她現在咯血不止,臉色又這般蒼白,你跟我說她沒病。”
簡一墨想了想自己的話,覺得沒毛病,點了點頭:“她確是沒病,她看起來如此蒼白,並且嘔血是因爲她服用了藥物,這種藥物能夠讓人產生死亡的假象,自然身體看着也要弱一些。而且這應該是最後一個階段,會讓人嗜睡,長久不醒,最後讓人察覺不到氣息。”
軒轅琛對着門外道:“左炙,送神醫出去。”
簡一墨立即道:“診金,診金,這診金還沒拿呢。”
軒轅琛看了他一眼:“既然病人沒病,你也就不算診治,還想要什麼診金。”軒轅琛可沒忘他在谷外千方百計爲難他的事情。
簡一墨自知理虧,也不再多計較,只能提着箱子跟着左炙出去。
軒轅琛俯身坐在慕容夕的身旁,看着慕容夕,良久才道:“阿夕,你這次真是嚇死我了。”
慕容夕睡了很長的時間才醒過來,緩慢的睜開眼時,卻發現軒轅琛正看着她,嚇了她一跳,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間,慕容夕蹙着眉道:“你把我帶這來幹什麼?快把我送回去。”
慕容夕不知道軒轅琛帶自己來這裡已經多久了,唯恐駙馬府內的人發現起疑,那她精心準備的一切全都白費了。
軒轅琛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準備喝水,卻看到慕容夕也已經久久未進茶水,遞上茶杯示意她喝不喝,慕容夕正氣着,轉過頭不理,軒轅琛自己喝下,慕容夕看着突的就覺着嘴裡乾渴了起來,卻不好意思再說出來。
“我已經知道你服下了假死的藥。”
正當慕容夕盯着桌上的茶杯,糾結着要不要說自己口渴的時候,軒轅琛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慕容夕立即變得警惕,想起當日在門外被人聽到的事,問道:“你是不是派人來監視我了。”
“我要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會親自去監視。”
慕容夕惱怒道:“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病,那些太醫可都是查不出的。”
“你不用知道原因,你只要告訴我,你爲什麼想假死,假死之後又要去哪?”
慕容夕偏偏不說,緊閉着嘴不透露一個字。
軒轅琛挑眉:“好,不說那你就在這呆這兒吧,什麼時候恢復了力氣,什麼時候自己走着回去。”
說着,竟起身真的想要出去。
慕容夕極不情願的叫住他:“等等,回來。”
軒轅琛勾起脣角,轉身又坐回了慕容夕旁邊,慕容夕道:“我之前提醒過你,皇帝對你有着極大的戒心,但是我沒告訴你,皇帝還想讓我當棋子,去將了你這個將軍。”
軒轅琛聽慕容夕這樣一說,所有的事情頓時串聯起來,想到之前張瑤被刺殺的事理應也是爲了挑撥自己與慕容夕的關係,才嫁禍給慕容夕。
“然後你就想用假死逃過皇帝對你越來越重用的行爲。”
“我不僅僅是爲了逃這個,這一次我查的案子中,有兩件皇家的秘辛都被我知道了,現在皇帝和太后已經不信任我了,我要再不走,我就走不掉了。”
軒轅琛對着慕容夕的回答滿意的點點頭:“最後一個問題,你準備如何逃過衆人的眼,假死逃脫成功。”
慕容夕對這件事三緘其口,她不知道該不該信任軒轅琛,把這樣一個關鍵的環節告訴他。
軒轅琛威脅道:“反正你今日的答案不讓我滿意,我是不會放你離開的。”
慕容夕只好道:“到時候我會告訴公主,在我的家鄉一直流行水葬,讓她將我放於木筏之上,任河流將我屍體帶回家鄉。等到木筏飄遠了,我就能夠抽身離去。”
軒轅琛想了想這個方案的可行度,最後道:“到時候我派左炙去接應你。”
慕容夕立即反駁道:“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軒轅琛像沒有聽見似的,對着她道:“我送你回去。”
說着,起身將她抱起,慕容夕看着桌上的水杯,終於忍不住道:“等等,讓我先喝口水。”
軒轅琛無奈的看着慕容夕,只好又先將她放下,去桌上倒水給她喝。本來杯子都已經遞在她的嘴邊了,軒轅琛卻改了主意,自己喝下了水,壓住慕容夕的兩隻手,親上了慕容夕的脣。
慕容夕處在巨大的驚楞之中反應不過來,只能任暖暖的茶水從軒轅琛的嘴裡渡過來,一直滑下喉嚨深處,讓她感覺到靈魂的輕顫。
軒轅琛嚐到了甜頭,鬆開了慕容夕的手,慕容夕“啪”的一巴掌給軒轅琛打去,軒轅琛舔了舔嘴角的鐵鏽味笑道:“服了藥勁還這麼大。”
慕容夕警告道:“你要再無禮,你信不信我能把你的右臉打到左臉去。”
軒轅琛再次上去壓住慕容夕:“等到這次你恢復了女兒身,我便要娶了你。”
又聽見老生常談的話題,慕容夕對着軒轅琛嘲諷道:“怎麼?王爺現在不報張將軍的恩情了。”
軒轅琛垂下眼眸道:“我已經讓左炙將全長安城所有的名門公子的畫像找來讓張瑤看。她想選誰就選誰,只要答應與我和離。”
“要是她不答應呢,她那麼喜歡你,你動一動腦子,她怎麼可能答應。”
“就憑着我不喜歡她,與我在一起,她不可能得到幸福。”軒轅琛看着慕容夕的眼睛道:“我喜歡的是你。”
慕容夕的眼淚突然就這樣掉落下來,軒轅琛撫着她的臉,緊忙擦掉:“爲什麼要哭呢?”
“我恨你。”慕容夕一邊留着眼淚一邊對着軒轅琛發泄着她內心的憤怒,爲什麼明明她都要忘了,他卻總要這樣一次又一次提及過去。
軒轅琛見她落淚,哪裡又忍得,對她道:“我軒轅琛可以對你發誓,如果你不願嫁我,我絕對不會強逼,如果你嫁了我,那府上的女主人永遠只會有你一個。”
慕容夕別過了臉,並不迴應他的誓言,只對他道:“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