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枯瘦的手將手鐲一把接住,這隻手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突出,從粗糙厚實的老繭分佈的位置上,一看就知道這是經年累月使用短武器所留下的痕跡。手的主人把鐲子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眼,陰森森的目光中可以看到謹慎和小心,水晶在那棕色的眸子裡折射出妖異危險的光芒。
“拿到,走。”他的聲音比較透過蒙面紗布再傳出來時比較渾濁,雖然話語簡潔,但是那含糊不清的言辭聽起來似乎他已有幾十年沒有開口。他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皮甲,與大陸上一般盜賊裝束不同的是,此類護裝幾乎不存在重量,由幾塊皮革拼合的皮甲相互間被沒有反光的骨扣牢牢繫住,柔軟而細膩地貼合在皮膚上,使得關節的運動轉折自如。即便在盜賊公會內部,這也是高階盜賊才能擁有的制式皮甲。
地面上又多出了兩個人影,一左一右站到了此人的旁邊,三個人裝扮和身高都相差不遠,一眼望去就如一個人在三面鏡子中照出的身影,但是從站立的位置上來看,拿着手鐲的人才是他們當中的首領。
他們同一時間從懷裡取出了一張卷軸,然後一把撕開,傳送門特有的乳白色光輝立刻在眼前冒出,橢圓形的入口中有類似金屬的液體在往返旋動,不時還拋灑出細碎的光屑,就如打開了一扇通往星空的大門。
三扇空間傳送門同時開啓致使廢墟廣場上氣流的涌動一下加劇了,枯葉和沙礫被呼呼的捲起,噼裡啪啦摔打在柱石很殘破的神像上。
從這幾名盜賊的出現再到出手,直至三名老者的死亡其實只過去了短短的幾息時間,但是由於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太多,以至於似乎連短促的時間也容納不了其中的血腥和殺戮,漸冷地晚風甚至還來不及捲走血液的熱度。
三名被刺殺的老者在亡者議會中的身份並不低,甚至他們只差一步就能進入最高層的元老團。事實上,能執行這一任務的人本身都是得到議會肯定的。自身的實力毋庸置疑。並且漫長的人生積澱也使得他們不但戰鬥經驗豐富,而且還個個狡猾如狐。
在對黑龍屍骸施展亡靈法術地時候,他們並沒有放鬆警惕,三個人看似在同時吟唱,其實那卻始終由一個人來完成,而另外兩個人則隨時防備着可能突然而來的襲擊,像他們這類高手在通常情況下只需要謹慎小心就足以躲開大多數的暗襲。
但是盜賊們沒有出手,他們在等,因爲通常看起來像是機會地機會其實都不是機會。錯誤的判斷往往就意味着失敗,他們寧可選擇一個更爲穩妥地時機。
沒有遇到想象中的襲擊,這令三名亡靈法師的警惕心大大下降。當在看到成功的即將到來的那一刻,爲了防止同袍動什麼手腳。他們把大半的注意力和都投到了相互間的提防之中,對於可能來自外部的危機反而不再怎麼關注了,正是這錯誤地判斷導致他們最終沒能逃過死亡地結局。
或許是亡靈法師們太過於自信了,也或許是成功在望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如果他們能多帶一點魔法道具在身邊,甚至最後那名死去的亡靈法師當時只要有一張短距傳送卷軸在手,那麼最後的結果就會大大的不一樣了。
盜賊們並不擅長合圍進攻,這從他們在擊殺了兩名亡靈法師之後就露出的那一絲間隙中便可以看出來。不過幸運的是。他們地敵人也並非是鐵板一塊,每個人都希望獨得這份大功,從而沒有對同伴施以及時地援手,人性的卑劣和貪婪在那一刻顯露無疑。
懷疑,不信任,慾望,自傲纔是殺死他們地真正凶手。正是這份弱點被盜賊將其放大利用。爆發出最強的攻勢,完成了這個近乎完美的刺殺。
死亡。其實早在亡靈法師們踏到島嶼上的第一步起就被註定了。
手持手鐲的盜賊首領先一步跨入了閃耀着白光的傳送門,身後的盜賊也隨之跟上,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的進入時間順序卻有着些微的先後差別。
正在這時,傳送門那原本燦爛的光輝突然一凝,就如流動的水紋陡然被極寒的冰霧所凍結,便連舞動生風的氣流也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剪刀剪斷了。
時間,彷彿就在這一刻凝固了。
有人禁錮了場中所有的氣元素!雖然時間極爲短暫,但是傳送門裡那無處發泄的龐大能量卻在一瞬間變成爲收割生命的死神鐮刀。
盜賊首領差不多整個身體都已經進入了其中,可又突然退了回來,不過出來的只是上半身,是以一種被人猛推了一把的姿態摔了出來的。
雖然過人的靈敏和直覺讓他在危機到來之前就做出了反應,甚至在敏銳神經的條件反下射立刻做出了後仰規避的動作,讓自己的頭顱和擁有心臟等大部分器官的軀幹先一步移出了傳送門,但只有上半身體顯然也是活不了的,“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手上還死死拿着那隻水晶手鐲。
第二個進入傳送門盜賊的比他稍晚了一步,所以退出來時只是失去了一條腿,如果沒有意外他還能在牀上渡過下半生,但是一道灼亮的紫色閃電卻絲毫無誤劈在了他的身上,這到閃電其實早在他跨入時空門時就下落了,卻因爲距離夠高夠遠導致了直到他退出傳送門的時候才達到跟前,換作其他任何時間和地點,這名高階盜賊都能輕易躲避這種簡單的魔法直攻,可是此刻恰恰是用盡全力毫無防備的時候,他就根本就無力閃避,只能眼睜睜看着的閃電當頭劈落,隨後“轟”的一聲被擊成了一堆焦爛的黑炭。
此刻,那些被捲上天空的灰塵和沙礫夾雜着枯葉噼啪墜落,奏起密集如雨的殺戮樂章。
呼……
風聲再起。
傳送門重新恢復了流轉。
最後一個進入傳送門的盜賊正把伸出去的一隻腳縮了回來,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損傷,不過他並沒有打算離開,眼角反而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手鐲。
當他第一眼一看到時空門出現凝滯的情形時,便知道自己有足夠的餘力和時間避開,在他的判斷中,能佈下如此圈套的敵人肯定還會留下後手,而最適合襲擊自己的時機無疑就是眼下,所以他裝作失去了平衡,兩隻眼睛中是深藏的冷芒。
不出所料,兩個幽靈般的身形從虛無中出現,閃爍着寒芒的匕首分別刺向他的喉嚨和後背。
在他看來,這兩把匕首無論從速度還是角度上來看都不值一提,唯一可以稱道的是配合的還算默契,眼中閃過淡淡的不屑,手腕輕輕一翻,空中劃過兩道急速掠過的鋒芒,只在一瞬間,他的匕首就先一步把兩個偷襲者的喉嚨切開了,他對自己的這一擊是非常滿意的,在危險來臨的壓迫下,不論是力量,角度還是先後的次序都達到了自己畢生中所能達到的極致,但是這一份矜持和自傲只持續了片刻,人生的輝煌便如曇花一現般凋謝了下去,那兩名本該倒下的人仍然前衝,儘管氣管和血管都被割開,但是握住匕首的手臂甚至連一絲顫抖都沒有,兩個人一前一後把這名盜賊夾在了中間,匕首同時通入貫入他的喉嚨和後心,巨大的衝力甚至使得盜賊的身體產生不自然扭曲,雙腳都因此離地拋起。
骨骼和內臟破碎的聲音在耳邊炸響,盜賊最後一幕看到的是一雙跳動着綠火的眼睛。
兩名偷襲者各自放棄匕首向後跳開一步,眼前陡然一亮,又是一道閃電從天空劈落,“轟”的一聲將這名盜賊轟成了殘渣。
“砰!”
最先那名被殺的亡靈法師屍體一直靠在他所施展的魔法盾上,此刻魔法效果消失,他終於摔到在地。
從亡靈法師被襲擊,再到盜賊被殺,經歷了不足十息的時間,兩者都從獵人的身份又轉變爲了獵物,究竟,誰纔是真正的黃雀?
“哈哈,終於到手了。”
滿臉狂喜的赫達米克緩緩從空中降落,剛纔他就站在距此不遠的一根巨柱的頂端,如果是其他法師不可能在如此的之高的地方施法,可偏偏他是一名氣系空間法師,這段距離恰恰籠罩在他的法域之內,他迫不及待的彎下腰,在阿多西末和刃的注視下,將那隻水晶手鐲一把抓到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