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滄的退族儀式,至今還在左瀾的腦海深處,無法抹去。
如今臨滄這一句話,讓左瀾回想起了當初。
然而梅子青聞言,卻回視着臨滄,目光深深地,最後又淡淡收了回去。
“罷了,這脾氣真是一個賽一個地怪。”
他索性不再糾纏這問題了,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若是魂皇內訌就不好了,至少在不知情的人的眼裡,五位魂皇還是齊心協力爲着魂大陸的。
“好了,不多說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來介紹一下,我是無界之皇梅子青,想必你們已經猜到了,你們左邊的這兩位是造型之皇薛冰和天淵之皇臨滄,右邊這兩位是破曉之皇崇閻和寫意之皇薛冰,現在來說一下魂院任務。”
梅子青說切入正題就切入正題,整個人的表情上見不到一分方纔的戲謔和玩世不恭,整個人的氣質都肅然一變,神態裡帶着幾分睥睨天下的傲然,就那樣一語不發地坐在那裡,卻像是掌控了天下,做了這麼多年的首席了,梅子青如果沒兩把刷子怎麼可能鎮得住場子?要知道,崇閻一直是個狼子野心的傢伙,一不小心就能被人扼斷了咽喉。
“不管你們是魂院的精英還是炮灰,不管你們是因爲成績優秀還是成績糟糕被選到這裡來,當你們經過外面的天問焚爐,站到此殿之時,個人也就不重要了。任務很危險,時間也不長,可是在宣佈任務之前,本座先送上自己的忠告:你們之中,沒人能夠中途退出,除非你們喪失生命。”
梅子青一句話,就已經完全揭示了這次任務的艱難。
也許每一次魂院任務都非常艱難,就像是上次的西北魂際之地的秘境一樣。
左瀾心底一陣陣地沉重,可是他相信自己不會有事,因爲他還沒有走到最高處……
人是一種會自我催眠的動物,左瀾現在就屬於這種類型,其實他不知道自己爬那麼高是爲了什麼,說要報復臨滄,其實也很勉強,與其說是真正的報復,不如說是要爬到一個足夠高的高度,讓自己能夠跟他平等地對話,然後告訴他,他要的感情不是臨滄所給予的。再說得高冷一些,他是想知道魂皇之後是什麼,魂聖又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他所感興趣的神靈。
這些都是很有意思,也很值得探究的事情,人的好奇心,是一種很可貴的東西。
他繼續聽梅子青將魂院任務的相關信息告知諸人。
“這次任務爲期六天,我們將會開啓特殊的通道,你們可以通過這個通道到達任務地點,六天之後無法完成任務的話,也許你們永遠出不來了。”
這種事情以前是發生過的,梅子青就見過,他現在將這這些情況給這些孩子說清楚了,也算是一種仁義,儘管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種東西。
臨滄等四皇只是在一旁聽着,沒有插話,他們也不想插話——這些瑣碎的事情,說出來也沒有太多的意義。
“任務的內容是,點燃一盞燈。任務的地圖在你們進入通道的時候會直接出現在你們的名牌裡面,需要注意的一點是,你們的任務地點相當危險,記得隨時注意地圖,因爲地圖是隨動的。”
隨動的地圖?
地圖怎麼可能是隨動的?除非地圖是假的。
可是魂皇殿發佈的任務怎麼可能這麼坑爹?地圖一般是依照實地繪製,除非實地在變,否則地圖不可能變。
左瀾有些迷惑了,只是一時半會兒猜不透其中的關竅,只好繼續聽。
“其實要說的已經沒有了,魂院任務將會積累一定的積分,作爲魂院大比的額外加分,現在魂院大比還沒有開始,這個積分到底能夠達到什麼地步,暫時保密。”
梅子青賣了個神秘,接着就道,“不如你們跟我打個賭,賭你們能不能活着回來。我想你們都會賭自己會活着回來,那我就做個惡人,我賭你們會死。如果我贏了,你們答應我一個要求,如果你們贏了,我滿足你們一個願望,這樣很公平吧?”
左瀾嘴角抽搐,忽然覺得梅子青眯着眼睛笑眯眯地在那裡自言自語,這狀態,怎麼看怎麼像是個神經病啊——他那哪裡是跟別人商量,又何來的公平?就他一個人敲定了賭局,別人根本沒來得及說什麼呢。
別人怎麼樣左瀾不管,他是絕對不可能跟梅子青打這個賭的。
“梅子青大人,恕左瀾不願參與與您的打賭。”
左瀾直接就這樣說了,接着臨滄的脣邊掛上了一抹笑容,倒是待了些昔日的促狹模樣,只是笑到了一半,那笑容又收了回去,始終連笑容都受到壓制……
梅子青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敢反抗自己,一回頭又看到左瀾,心下也有些無語,這小子是專門跟自己對着幹啊。“你爲什麼不與我打賭?你不覺得自己是完全沒有損失的嗎?”
梅子青這個問題算是說到了點子上,左瀾的反對的確是很奇怪的——別人都沒有反對,因爲他們都是聰明人,一下就聽出了梅子青這個打賭的微妙之處。
如果他們死了,梅子青贏,可是他贏了,要這些已經死了的人答應自己一個要求,這不是扯淡呢嗎?而他們活着完成了任務,就算梅子青輸,梅子青要答應他們一個要求——這把根本就是一個不對等的堵住,聽上去就像是梅子青故意答應他們一個要求。
可是左瀾不相信天下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梅子青當這麼多年魂皇了,而且根本不是什麼簡單的人,要說他會做虧本生意,左瀾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所以左瀾認定梅子青有陰謀,他不答應。
左瀾將這一切分析出來,然後冷靜地回視梅子青,梅子青哈哈一笑,撫掌道:“不愧是敢編排本座的人,你膽子不小,不過我就真的應允了你了,不過你活着回來的可能性很低。”
梅子青丟下了這句話,笑得神神秘秘,只是話裡的意思卻讓左瀾毛骨悚然。
幸好這些事情都在早先的時候想過了,所以他不至於被他嚇住,當下只是不言語,垂手站在一邊,倒像是個乖乖學生。
梅子青的表情一下變得恨恨起來,只是不明白,可是落入臨滄的眼中,卻像是被左瀾逼急了一般。他心中暗笑,卻知道左瀾就是有這種把人逼瘋的本事。
那邊的崇禮,始終是沒有說話,他甚至沒有看崇閻一眼。
梅子青見左瀾沒反應,最後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晚上的時候我們會開啓通道,你們帶着東西再來,大概會很遲,你們大概還有五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努力喲。”
惡俗的梅子青。
除了左瀾和崇禮之外,其餘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怎麼聽這話,怎麼覺得犯賤。
他們來到這殿上沒多久,又原路退出。
在走廊上,崇禮不知道爲什麼落在了最後,原本走在崇禮身邊的人覺得奇怪,卻不好多問。左瀾和崇禮都是名人之中的名人,他們兩人的層次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觸及的了。
左瀾的腳步頓了一下,想了一下,卻還是壓了上去,很快就和可以放慢了腳步的崇禮一起走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雖然目前最讓左瀾感興趣的人是天嘉,不是崇禮,可是崇禮畢竟是曾經見過的,還曾經在西北魂際之地的秘境之中針鋒相對,雖然沒有直接出手,但是畢竟還是對手,崇禮的名聲也算是相當廣了,常常在幽靈廣播平臺聽到崇禮,左瀾跟他大約也算是神交已久。
崇禮是典型的世家弟子,從來都是精英教育,這人跟崇遇似乎相當不對盤,崇禮是家族看中的人,而崇遇似乎是破曉之皇崇閻看中的人。
崇禮的表情和聲音都沒有破綻,一點也感覺不到他是善意還是惡意:“聽說你跟崇遇走得很近?”
各大魂院的院內小比的情況,崇禮這邊都有了解,幽靈傳播平臺上沒有公佈的消息,他也知道。御座崇一畢竟是十御座首位,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對於左瀾和崇遇那一場比試,崇禮本來是抱了很大的期待的,只可惜左瀾和崇遇肯定是達成了什麼協議,都藏拙,竟然由崇遇認輸結束比賽。
就算是看不爽崇遇,他畢竟也是御座崇一的人,身爲御座崇一的嫡系,竟然向着左瀾這種雜牌軍認輸,在他看來是很丟臉的。不過也正因爲這樣,他對左瀾相當好奇。
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讓家族之中那個桀驁不馴的崇遇也甘願認輸?
上次是見過的,不過是遠遠地看了幾眼,秘境之中很快就離開了,這個時候仔細地打量,卻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左瀾知道崇禮在打量他,他也不懼,也打量崇禮,這人真是一身的雍容華貴,哼,十御座家族穿得就是好,一個個跟暴發戶一樣。
“不算,非敵非友。”左瀾回答得很謹慎。
接着崇禮就輕聲笑出來,“我管你跟崇遇是什麼關係呢,我落下來,只是想跟你說,魂院任務,我們合作吧。”
眼看着就要出殿,左瀾思考了一下,梅子青說的任務,就是點一盞燈,那個時候左瀾忽然想到青傀說的天淵下面有幾盞燈的事情,不過兩件事情似乎沒有什麼關係,他也就沒有再管。魂院任務肯定是極其危險的,依靠一個人的力量可能很困難,找到一個合作伙伴是很重要的事情。
而崇禮是個自視甚高的人,他也有那樣的資本,所有人之中,只有左瀾可以與他相提並論,所以崇禮向左瀾伸出了橄欖枝,希望跟左瀾合作。
從純粹的利益角度說,跟崇禮合作也是左瀾的最好的選擇。
所以出去之後,重新在青衣小童的帶領下走出去,踏着臺階下去,站到廣場上的時候,左瀾終於說話了:“這是個很好的主意。”
於是崇禮那張與崇遇略有些相似,卻豔麗得多的面容上,就浮現出了一絲笑來:“那麼晚上見。”
“晚上見。”
左瀾站在廣場上,待衆人走後,回過頭,白玉臺階已經消失,那五座宮殿,依舊是高高在上,浮在雲層裡面的,就像是虛不可及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