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有點懶洋洋的,卻偏偏不會讓人感覺到絲毫的不舒服,反倒會覺得那是一副最美的風景。他對着馬車輕輕一笑,似乎說了句什麼,然後伸出手去。
原來馬車上還有人。
會是什麼人?能當得起這個看起來風物無雙,雍容華貴的少年這樣溫柔的對待?
很多人想,一定是他的長輩,尤其是那些路過的女子,雖然她們明知道,這樣溫柔的眼神,只可能是對誰,也明知道他不管是對誰都與她們沒有關係,仍是抱着這樣的心思。這大概是所有人的通病,對於美好的東西,哪怕不屬於自己,也不希望它成爲有主之物。
然後,他們看到馬車簾掀開來,一個青衣女子走出來。所有的目光齊聚在少女的臉上,人人都是一副被雷霹了的表情。
醜,特麼的這麼醜,這是來襯托這少年有多俊美的麼?這兩個人站在一起,這是要告訴別人什麼叫最美什麼叫最醜麼?
這麼俊美的少年,這麼風流無雙的韻致,這麼風度翩然的雍華,這麼不同一般的出衆,從車上扶下來的女子,卻是一個醜八怪。最最要命的是,他竟然還對那醜八怪眼神溫柔,體貼細緻。少年,你確定你的眼睛沒有問題?你的審美觀沒有出錯?
那個醜八怪,臉上五顏六色,毫不出奇,身材也並沒有多傲人,你看中了她什麼啊?她給你提鞋也不配啊。
幾乎所有人都抱着這樣的心思,看着顧汐語的目光也十分不善起來。
顧汐語才下車,就感覺到一陣陣簌簌的冷氣,一片片亂飛的眼刀。左右一看,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表示很無語,尼瑪我也很無辜好不好?能夠讓自己漂亮地現在人前,誰願意這個樣子,當漂亮會成爲一種負擔的時候,便只能隱藏這種漂亮。暫時她還要不起。
這種躺槍的感覺讓她對歐陽宇凌頓時沒好氣起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這一眼歐陽宇凌倒是甘之如飴,可旁邊的人不幹了,那些人見這麼俊俏的公子對一個醜八怪這麼好,這醜八怪竟然還不領情,竟然還這樣一副態度,頓時人人都“義憤填膺”,對顧汐語指指點點起來。
“哪來這麼醜的女子,還以爲自己是天仙呢?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就是,要是我,我早就羞得撞牆了,還敢站在那仙人一樣的少年身邊?可見這女子臉皮真厚!”
“依我看,豈止是厚,簡直是厚如城牆。”
“不知道她給那少年灌了什麼迷湯,那少年竟然對她那樣好!”
“我看這女子一定是妖女,要不然,那少年的眼睛又不瞎,怎麼會被她所迷?”
“……”
這些人聲音還挺大,顧汐語滿頭包,不禁臉色不善地看向始作俑者。歐陽宇凌一臉無辜地衝她聳聳肩。
顧汐語頓時覺得自己這是一拳打進棉花裡,還把自己憋成內傷了。
這事似乎與歐陽宇凌沒關係,他很有紳士風度地照顧她下馬車,但這麼平常的小事,卻因爲歐陽宇凌長得帥,而她現在的容貌醜引起那麼多人的不滿。
她都不知道該哭該笑了。
尼瑪要不要這麼差別對待?長得帥的就都是好人麼?長得醜的就該被鄙視麼?不過是扶着下了一下車,她幾乎被那些人的眼刀殺死,要不是眼光殺不死人,她都已經體無完膚了。
她這不滿的一眼和歐陽宇凌無辜的眼神,又爲她拉了無數仇恨。好在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夠強,將那些眼刀子全忽略過去,和歐陽宇凌並肩就往迎賓居里走。
正要進門,突然,斜前方一個聲音道:“站住。”
這突兀的一聲讓顧汐語和歐陽宇凌都停下了腳步,順着聲音來處看去。
叫住他們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穿着一件粉紅色的衫子,頭上一枝步搖雖然做工很精緻,絕對不是這個小鎮上普通工匠能做出的,純金打造,光只那做工,就價值不菲。身後還跟着一個丫頭,顯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她容色上乘,打扮也很端莊得體,看起來是學過規矩,受過良好的教育的。只是現在,看向顧汐語的目光中那份嫌惡太過明顯,她指着顧汐語,道:“說你呢!”
顧汐語平靜地道:“有事?”說完仍往裡走。
“我們小姐叫住你當然是有事,你這人懂不懂禮貌?”那少女沒有開口,她身邊的丫頭倒跳了出來。
看着這個囂張的丫頭,顧汐語冷冷一笑,道:“這路被人買下來了嗎?”
丫頭不解:“你說什麼?路怎麼能被人買下來,你傻了吧?”
“你家小姐是公主?”
“胡說八道,咱們平安鎮哪裡會有公主?”
“這路你家沒買下來,我走我的路,你家小姐有事與我何干?你當她是公主?”
顧汐語也一肚子氣好吧,這都遇上些什麼人啊?救人沒得個謝不說,差點把自己的命搭上。
在路上打個尖吃頓飯而已,還拉來整條街的仇恨值了,她招誰惹誰了?
那丫頭怒了,脫口道:“我家小姐雖不是公主,那也差不了多少!”
“哦,是嗎?”顧汐語不禁斜了歐陽宇凌一眼。歐陽宇凌笑嘻嘻的沒說話,從顧汐語開始反擊起,他就知道她吃不了虧。真要吃虧,不是有他呢麼?
那丫頭看顧汐語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氣道:“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
“她是誰與我有一文錢關係?”顧汐語冷笑,這世道,還真是奇了怪了,憑白招了不少白眼也就算了,還被個丫頭糾纏不休起來。
那丫頭一滯,看自家小姐也是眼中含怒,顯然很生氣,更是氣勢洶洶地道:“我家小姐是府臺大人的千金,不過是在這平安鎮小住,你這是狗眼看人低!”
顧汐語這下真的哭笑不得了,我好好走我的路,你莫名其妙叫住我,炫耀你家小姐的身份,還說我狗眼看人低?尼瑪惡人先告狀不是這樣子的好嗎?
再說,一個區區府臺,也就五品,在這平安小鎮或者是天一樣的存在,坐井觀天也就算了,還這麼夜郎自大。
她回過頭來,也不看那小丫頭,只對着那少女道:“府臺大人的千金叫住我,到底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