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軒笑了一笑,溫潤的臉上帶着幾分悲哀,笑意裡透着一絲自嘲,道:“原來島外的人都是叫我們鬼醫島的麼?也是,這樣的試練,不知道要了多少條人命。哪裡是救人之醫,分明是奪命之鬼。”
他看向顧汐語,道:“十年,每次十人,一百人。”
顧汐語哭笑不得地道:“我是說,還活着的!”
雲洛軒這才知道他會錯了意,不由有些失笑道:“瞧我,真是笨。這十年來,第一年,請的是三位名醫,後來送出島去了。”
雲芊葉插嘴道:“是呀是呀,第二年,就變成了招弟子了,一共招了十名弟子,南山別院五人,北山別院五人。爺爺和二島主分別教導他們醫術,說起來,他們算是最幸運的一批了。”
雲洛軒道:“第三年,我爺爺練功走火入魔,此事便是由二島主操辦。不過聽說那次招到了五人。爺爺身體不適,便全都到了南山別院。第四年之後,上島的人少了。不是招收人數減少,而是那時候,開始有了試練,通過試練的人少了。但是,試練這件事,我們也是這兩年才知道的。”
顧汐語道:“一個人處心積慮做一件事,別人又怎麼會知道?”
雲芊葉也道:“我小的時候可愛到島邊去玩了,那時候好玩得很,可是現在,那兒被劃成禁地,不但西山別院得到嚴令不能去那兒,連我們北山別院的人也不許去了。”
顧汐語吃驚道:“你是說那**河,毒瘴林,原本並沒有毒?”
雲芊葉撇嘴道:“以前肯定是沒有毒的,那時候爺爺還在**河裡幸運地遇到一條雪翎龍,也正是那條雪翎龍,才把哥哥的病治好的。那時候那條河還不叫**河呢,是根本沒名字的。後來河水中有毒,就改成了這名字。”
顧汐語不禁暗暗咋舌,其實要做到倒也並不爲難,那東方慕卿既然是醫毒雙絕,想要在一片原本就有而且溼氣很大的林子裡出瘴毒毒霧,應該並不爲難,**河的水,也是在他的算計之下。
他竟如此奇思妙想,既在林子裡瘴毒,又在溪水之源處栽種培植能自然產生媚毒的草藥,這麼一來,真是流毒無窮。那毒瘴林和**河,便成了最爲兇險的地方。
外人初初來到鬼醫島,又怎麼能知道這些?多半便是中了招,又能有幾個人有那麼命大得救?自然是多半死於非命。
顧汐語道:“所以這幾年來,北山別院也沒有新的人進來?”
雲洛軒搖頭道:“爺爺身體不適,精力也越發不濟,哪裡能再分神教習徒弟?我與妹妹學藝不精,自然更沒有這個資格,原本北山別院還有五位師叔,但是張王兩位師叔在四年前一個死於毒蛇之口,一個不慎掉入**河淹死了,另三位師叔和我一起打理北山別院的事情,教習的事,更是不用提了。”
“這麼說,你們並不知道這幾年通過試練的到底有多少人?”
雲洛軒道:“不知道,但是,據說上島弟子需要經過五輪試練,即使是我,也會覺得兇險,以他們的醫術,怕是能通過的也極少吧?”
顧汐語道:“這次我們上島十人,我得你們救助,撿回一條命,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能逢凶化吉!雲公子,如果遇到他們,你能略施援手嗎?”
雲洛軒道:“我會留神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他們的消息。但凡遇到,總不會袖手旁觀!”
顧汐語點了點頭,衝他一笑,道:“謝謝你!”
雲洛軒在她的笑臉之中感覺心中同樣的春暖花開,道:“顧姑娘,你果然是心地善良之人,他們與你不過是同考之緣,並無關係,你卻肯爲了他們向我求助!”
顧汐語輕聲一嘆,道:“終歸是人命!”
雲芊葉道:“汐語,我哥說你自己醫術已經很高明瞭,那你爲什麼還要上醫島來呢?”
顧汐語想到孃親,遠在吉州的孃親,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濃濃的思念逸出眼眸,她輕聲道:“我是爲了我娘!”
雲洛軒和雲芊葉都有些驚訝,雲洛軒道:“顧姑娘,令堂……”
顧汐語道:“我娘中了毒,我解不了,所以,我想上醫島來碰碰運氣。現在看來,也許我是太天真了!”
雲洛軒和雲芊葉的醫術,雖然她知道得並不多,但是大概和她差不多,他們的爺爺,鬼醫雲玦,應該是前輩名醫,但已經走火入魔,連自己都保不了,又怎麼可能有精力去研究孃親的病情呢?
至於那個東方慕卿,顯然他是一個對醫毒都有很深研究的人,能在一片林子之中無中生有出無窮無盡,無止無歇,殺人於無形的瘴毒毒霧,又能把一片好好的河流變成一條毒河,這樣的人,本來應該是她要找的人。
這人一定有本事可以救孃親。
但是,此人心思如此毒辣,甚至不知道包藏着什麼禍心,在進行着什麼陰謀,又怎麼會對別人的生命有多看重?他一定不會對自己伸出援手。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失望。
雲洛軒感覺到顧汐語情緒低落,他想也不想地道:“也許我有辦法!”
顧汐語擡頭看他,眼中燃起一片希望來:“什麼辦法?”
雲洛軒雲淡風清地一笑,道:“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個藥人,我的血,能解很多毒!”
顧汐語一怔搖頭,道:“不行,這絕對不可以!”
剛升起的希望頓時又滅了,她是很想救孃親,但是孃親的病已經由來已久,除非把雲洛軒全身的血都喝乾了,那毒是解不了的。
她不會爲了孃親的病,就罔顧別人的命。對兇殘之輩她從不手軟,對善良之人,她也絕不傷害。孃親同樣是個善良而正義的人,她也不會同意用這種方式。
她看着雲洛軒,鄭重地道:“雲公子,從此刻開始,你要忘記你自己是個藥人。只有連你自己都忘記了,別人纔不會發現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