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越忙對着顧汐語一揖,道:“古人有代師收徒之美事,小姑……那啥……您,您若是執意不肯收我師父爲徒,不如代您師父收我師父爲徒,這樣,這樣,您可以代您師父傳授我師父醫術,同門代師傳授的事,也是很正常的,您看……”
因着邵丁山要拜顧汐語爲師,程子越都不敢以平輩之禮了,改而稱呼“您”。
顧汐語一想,這方法好像行,自己的醫術傳自爺爺,爺爺和這邵老先生差不多大年紀,他拜爺爺爲師,總比拜自己這麼個小姑娘爲師的好,沒那麼駭人聽聞,但替爺爺收徒弟這回事,好像也十分怪異。爺爺在二十一世紀,這裡卻是另一個時空,八竿子也打不着。
管他呢,只要不是一個白鬍子老爺爺跟在自己身後叫師父,先糊弄過去再說。
邵丁山看這小姑娘聽到自己要拜師一臉爲難差點哭了的樣子,仔細一想,也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又見程子越提起代師收徒的事她眼前一亮。想一想雖然沒能直接拜師有些遺憾,可這方法也不錯。於是道:“小姑娘,你意下如何?”
顧汐語心想,就讓爺爺多個異時空徒弟吧,便道:“這個……也好!”
邵丁山頓時眉開眼笑,笑得白鬍子一抖一抖,程子越和杜淵忙上前扶邵丁山站起,邵丁山倒是讓程子越扶了,卻把杜淵的手給推了開去,等站好後,對着顧汐語恭恭敬敬地一揖,九十度彎腰,態度虔誠,聲音更是虔誠:“大師姐有禮!”
顧汐語嚇了一跳,又差點跳起來,她聽到了什麼,大,大師姐?還九十度鞠躬?她可是五講四美三熱愛尊老愛幼的好青年啊,叫個老頭兒叫她大師姐,姐,姐個妹呀,她情何以堪?
她忙道:“老人家,你別這麼叫,我可不敢當!”
“大師姐代師收徒,爲何不能當?”邵丁山奇怪地道:“莫不是大師姐覺得我年紀老邁,愚鈍昏瞶,所以覺得我不配位列師父門牆,不想代師收徒麼?”
顧汐語頭大地道:“老人家,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就算我代師收徒,您也應該叫我師妹!”
“不行!”邵丁山連連搖頭,“你醫術比我高明且不說,入門也比我先,拜師之事,豈能以年齡論之,自然是以入門先後排序。”
顧汐語頭疼地道:“老人家,你別這樣。我的醫術並不比你的高明,只是於鍼灸上可能先起步了。我還要向老人家多多探討醫案醫例,您經驗豐富,醫術精湛,這些豈是我這個小小女子能比的?”
她說的也是誠心話,能成爲御醫院的院長,醫術自然是有獨到之處,又哪能差了去?他診治的病人,疑難雜症,一定不比她少,她也是誠心想向他學習的。
程子越見狀,忙道:“師父,既然小師姑都這麼說了,您就答應了吧!”先前叫師祖他是叫不出口,好不容易師父肯退一步,叫一聲小師姑總比叫一聲師祖容易出口些。
杜淵也忙道:“師父,我覺得師兄說得對!”他心裡還是很不願意的,這黃毛丫頭纔多大啊?竟然得師父這樣看中,實在是叫他難以接受。
邵丁山想了想,輕嘆一聲,道:“子越,你一定覺得我這是失心瘋了,竟然要拜這麼個小姑娘爲師,一定要入師門。你不瞭解我這先天之疾的難治程度,這病已經困擾我幾十年,不論我用什麼醫,用什麼藥,用什麼辦法,都只能暫抑一時。今天,我這病終於徹底根治了。”
程子越和杜淵都一臉驚訝地看着邵丁山,他們拜師日久,知道師父雖然醫術高明,可是對於自身這病,卻一直不能自醫,他們師兄弟二人對於師父的病也是研究過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師父的醫道好友都曾看過,都只能想到暫時抑制的辦法,也只能做到這程度,難不成這小姑娘就這麼紮了幾針,真的根治了師父的病?
可是,師父是不可能會說謊的。
再說,師父的身體狀況,也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他既然說根治了,那必是根治了。
程子越與杜淵對望一眼,師父先前吐出一大口鮮血,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無聲無息,後來又吐出一大口黑血,再起來時卻跟沒事人一樣了,這小姑娘的醫術真有這麼高明?
杜淵更是難以置信地打量了顧汐語好幾眼,顧汐語這時候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消,額頭的大包也還沒有消,他頓時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是出手太重了,就算是心憂師父,可是對着這麼嬌小秀麗的小姑娘,自己當時怎麼下去手的?
邵丁山道:“爲師知道,爲師雖然對醫術小有領悟,但和小姑娘比起來還是差遠了,我不能強她所難拜她爲師,好在終於能得和她師兄妹相稱。子越啊,過來拜見你小師姑!”
杜淵聽得心中大震,師父爲什麼只叫師兄來拜見小師姑,難道他還在氣他打了那黃毛丫頭?
程子越忙過來跪下,道:“子越拜見小師姑!”
顧汐語趕緊扶他起來,道:“唉,程館主,你快起來。你們別這樣跪來跪去的行嗎?被長者跪,是要折壽的!”
程子越忙道:“小師姑是長輩,怎麼能算是被長者跪呢。”
顧汐語道:“好了好了,既然叫我小師姑,那就聽我的,以後不許跪了!”
“是,小師姑!”
杜淵見這事兒算是大局定了,這個小師姑是跑不掉了,程子越都已經拜見過了,他也只好硬着頭皮走過來,叫道:“小師……”
“等等!”邵丁山沉着臉阻止了他。
杜淵一怔,道:“師父?”
邵丁山吹鬍子瞪眼睛道:“你叫誰師父?我可不敢當你的師父。”
杜淵頓時臉色發白,怔在當地。
程子越也沒想到爲這件事師父是動了真怒,忙輕輕扯了扯他,對着顧汐語的方向呶了呶嘴,意思是你要不想被逐出門牆,還得着落在小師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