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的客房裡,蘇漾此刻已經換了衣服,一雙美眸還有些紅彤彤的。她從臥室裡出來就看男人一身黑色的定製西裝,姿態慵懶的端坐在客廳的中間的沙發上。深邃的五官,線條流暢立體,只是面容太過冷峻。
聽到動靜,黑眸掀開看了過去,深黑的眼眸平淡無波。卻又透着不容忽視的凜冽。
蘇漾對上他的目光。腳步生生的一頓。有時候說一個人什麼樣的情緒,都會從他的眼睛裡斟酌一二。可是她從來沒覺得自己看的懂他,即使是相伴十幾年。甚至有時候覺得很陌生。這種陌生就是明明彼此那麼靠近卻彷彿無形中隔着千山萬水,就像是一道屏障阻隔在彼此之間。
眸光微閃,她邁步走到他的對面坐下,輕聲喚道。“耀北。”
“今天晚上怎麼回事?你現在可以說實話了。”他淡漠的嗓音,卻是讓蘇漾眼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你不相信我?”貝齒死死的咬着脣瓣,迎上他的目光,說的言之鑿鑿,“秦媽媽讓我過來找你,你應該知道她有心撮合我們。我到這裡。請他一起用晚餐,無意跟她提了我在ts任職總監的事,可是蘇小姐看起來很懊惱,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你認爲是我自己拿酒潑自己的?”
目光淡淡地掃過她,蘇漾心一驚,紅脣緊緊的抿住,一雙美目含淚,無端讓人心軟,季耀北手指輕輕釦着膝蓋骨,讓人揣測不出他在想什麼,半響他才幽幽的道,“蘇漾,你這樣子,只有做錯事的時候纔會表現出這樣的一面,所以你要是跟我說實話,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讓我查出來你……”
他的話點到爲止,蘇漾卻是一下子明白,他是不信自己,她的心慌亂了一下,想到秦雪說的,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能慌,要冷靜,一旦你慌了,那麼就輸了。
纖長的睫毛輕微的顫動,“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我只是把我拿她設計稿的事情跟她坦誠了一下,想跟她道歉而已,沒想到她會這樣的激動。”
雙手攪動,她看着不說話的季耀北,有些無措,“你別生氣,大不了我先去給她道歉好了。”
聞言,敲着膝蓋骨的手指一頓,漠然道,“是該道歉。”
說完他已經從沙發上起身,蘇漾瞧着他向外而去,瞬間有些愕然,急忙喚道,“耀北,幹嘛去?”
他站在那裡,身形修長挺拔,微微側首,淡淡的沒有情緒,“你不是說要道歉,現在正好有一個機會讓你親自表達你的歉意。”
“你讓我現在過去給她道歉?”蘇漾錯愕,“那是之前,可是她潑了我一身的酒,我爲什麼還要去給她道歉,難道不應該扯平了嗎?”
真是沒想到季耀北竟然偏袒到這樣的程度。
面容冷漠下來,聲音淡漠。“那你好好休息。”
眼看着他就要離開,蘇漾疾步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寬厚的腰,聲音委屈又帶着控訴,“耀北,你爲什麼總偏袒她,我知道設計稿什麼是我不好,可是那也是因爲你突然間對我的疏離,你小的時候不是說我做錯什麼都會無條件的原諒我嗎?”
有一次兩人出去玩,兩人非要比較是人的速度快,還是車子速度快,於是就做了一個測試,在車子還有幾米遠的時候,橫穿而過,顯然這個測試失敗了,就在季耀北即將被車子撞上的時候,是蘇漾從後面推了他一把,雖然沒有什麼大礙,倒是她還是躺在牀上修養了一個月,所以他應允以後無論做錯什麼,他都不能夠怪她。
美眸擡起,裡面帶着希冀,“我知道其實你並不是對我沒有感情,你要是覺得我道歉了,你心裡舒服一些,我去給她道歉。”
季耀北垂眸看了一眼腰間緊緊扣住的雙手,微微有些失神,擡手將她的手臂拿下,脣角總算溫和了些許,嗓音低沉,“你去道歉,這件事情就翻篇。”
蘇漾抿脣,“好。”
兩人一同順着迴廊來到走廊最底部的房間門口,季耀北單手插在口袋裡,黑眸看着緊閉着的房門,卻也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耀北,你開門啊。”蘇漾道。
“沒帶房卡。”
他的回答讓蘇漾瞠目,繼而又道,“那敲門好了。”她擡手就叩在門板上,好幾聲都沒有一點反應,美眸微微眯起,“顧小姐是不睡着了?”
她的話剛落下,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顧唯一着一同出現門口的兩個人,雙手環胸,眉梢輕挑,不知道哦蘇漾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意思?繼續誣陷她潑她酒水的事情?
蘇漾臉色變了變,精緻的臉上很快誠懇的道,“顧小姐關係我盜取你設計稿的事情我跟你道歉,至於剛纔的事情也是我不對,不該激怒你,你潑我一杯酒也是我自有應得。”
看來她這個罪名還坐實了?顧唯一脣角勾起細微的弧度,“所以還是我的不對了?”漆黑的杏眸直直對視季耀北,語氣淺淡,“所以你們討論出結果,你相信她的話,不相信我的?”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聽到蘇漾的道歉非得沒有覺得安穩,反而覺得莫名的惱意凝聚胸膛,她沒有做過的事情爲什麼要承認?她想讓眼前的人親口回答,他到底是信了誰的話。
季耀北還沒有說話,那邊蘇漾倏忽的眼眶又是一紅,聲音都帶着哽咽,“顧小姐,我已經跟你道歉了,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情你不太喜歡,但是那泉水因爲我擡喜歡耀北,怕他被你搶過去,你之前警告我說耀北的心一心一意的在你身上,讓我不要糾纏他,可是我跟他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還請你不要介懷。”
她此刻嬌柔的模樣,配上她聲情並茂的道歉話語,如果不是她親身體會,或許她還真的會相信剛纔那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虛幻出來的。
顧唯一有些厭煩的收回目光,執拗的望着季耀北,漆黑的眼身堅定,似乎一定要從他那裡得出一個回答。
季耀北眉頭微蹙,跟她的視線相對。
良久,才平淡無波的開口,“我相信蘇漾不是有心的,唯一得饒人處且饒人,她已經跟你道歉了。”
顧唯一的指尖微微一抖,似乎早就料到這個回答,心,卻無端地痛起來。
她想測試什麼?
還不如不追問,搞得她現在不過是愚蠢又可笑。
顧唯一神情不變,臉上始終維持了溫婉的笑容,十分的恰到好處的掩蓋了她此刻不平復的內心,“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原諒啊,不是所有的道歉都能夠得到同等的原諒的。”
她的視線落在女人委屈的表情上,雖然她面上表現出來的是柔弱的一面,但是她眼底的挑釁卻是相當的明顯,聲音低低柔柔,“耀北,既然顧小姐不想原諒那就算了,反正我是道歉了,她有氣我也可以理解的。”
多少善解人意的話,顧唯一真想給她拍手鼓掌,她本來看不到季耀北還在房間等他,誰知道居然迎來的是這樣一個讓她始料未及的結果。
“唯一。”他話語低沉。
顧唯一打了個哈欠,轉身向臥室走去,“我睡覺了,進來的時候麻煩關門,或者你可以去跟蘇小姐一起睡。”
季耀北目光冷沉,他看着女人轉身進了臥室,才收回視線,“你先回去,明天我讓陳深送你去機場。”
“不要。”蘇漾拒絕,“我可以不打擾你跟顧小姐,但是回去我答應秦媽媽,是我們兩個一起回去。”
她纔不會給顧唯一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她想到剛纔顧唯一說的話,貝齒咬着紅脣低聲問道,“耀北,你們一起睡的?”
“時間不早,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蘇漾還想說什麼,看着他明顯變得冷峻的俊臉,抿脣點點頭,“晚安。”
……
顧唯一進了臥室就反手將門反鎖了,背靠着門板,慢慢的往下滑,屈膝坐在地毯上,手環抱着自己的膝蓋,下巴擱置在上面,然後看着安靜而光線昏暗的臥室出神。
她沒想到季耀北居然真的不信任她?潑酒這種小把戲她用得着做嗎,簡直是自屈身價。
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
顧唯一也沒有搭理,她本來就有些輕微的貧血,這樣屈膝而坐,讓她血液不流通,腿都麻了,手掌忍不住捏了捏有些麻木的腿。
敲門聲又是響了好幾秒,隨即是響起的是男人低沉不悅的聲音,“顧唯一。”
季耀北看着緊閉的房門,眉頭微微蹙起,伸手去擰門把的時候,才知道臥室被她從裡面反鎖上了,皺皺眉頭,她再度開口,“顧唯一,開門。”
迴應他的是無聲無息的安靜。
他眉間褶皺更加的深了,嗓音也變得愈發的低沉,“你要是不開門,我讓陳深去跟前臺要鑰匙了。”
“不開,我今天一個人睡,你自己有臥室幹嘛還要進我的臥室,我現在不想看到你,煩不煩?”她的語氣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