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像是在考慮她說的話的真假。
就在這沉默的打量中。站在她身旁的小男孩出聲道。“奶奶,快點啊。我還要去輔導班呢!”
“少爺,她……”
小男孩仰起頭,用稚嫩的嗓音催促,“你快去找媽媽問問,問完快點送我去。”
媽媽?
喬英是他的媽媽。那麼他不就是自己的弟弟?
這個認知讓顧唯一愕然以對。
按照婆婆告訴她的消息來說,喬英現在應該有四十幾歲了。視線落在面前這張稚嫩的臉蛋上面,仔細的打量這他青澀的長相。隱隱之中就覺得好像跟她小的時候長的確實有幾分相似之處。
緋色的脣瓣微微動了下,“你幾歲了?”
“十歲啊。”
十歲,她現在是二十四歲,那豈不是喬英三十幾歲生的孩子。
女人拉了下他的手。提醒,“少爺。”
“怎麼奶奶,她也不像是壞人啊。你快點。”說着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又是催促道。“我真的要遲到了呢。”
女人擡眸衝她笑了一下,“您稍等,我進去彙報下。請問你的名字是?”
顧唯一輕聲說。“麻煩您就說是從京城來的。”
她愣了下,“京城?”隨即點點頭,“好,好,您稍等。”
顧唯一看着他們折返回院子裡,放在身前手緊張的攪動着,揣測不到她會不會不見自己?
女人走進去,直接推開二樓的臥室,女人坐在辦工桌上,正繡着什麼,聽到動靜擡眸看過來,瞧着她神情有變,輕聲道,“啊秀,怎麼了?”
“小姐,剛纔門外有個從京城過來的女孩是找您的,而且……”她有些欲言又止。
“京城的女孩?”喬英喃喃道,手下繡着的針一不小心戳進手指,流出來的血都渾然不知。
“小姐……”女人低呼一一聲,趕緊拿創可貼過去給她貼上。
“啊秀,是她嗎?”她輕聲問又好像是在問自己。
“我看像,神態跟小姐年輕的時候很像。”困惑道,“只是她又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當年的事情,她可是處理的好好的,她擡眸問道,“小姐,要見嗎?”
喬英回國神來,摁着手指,拿不定主意道,“你說我應該見嗎?”
“不見,小姐,見了就有念想,不如不要見了。”
眼眸閉上又睜開,輕聲說,“你去回覆吧。”
在這焦急的等待中,顧唯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面,很快那女人又折返而出。
“抱歉,我們夫人說不見客,您還是回去吧。”
秀眉微蹙,追問道,“您說了,我是從京城來的嗎?”
“說了。”她點頭就帶着小男孩離開,只是走了幾步遠的時候小男孩還扭頭看了她一眼,好奇的問,“奶奶,爲什麼媽媽不願意見她?”
“少爺快點呢,夫人的事情我怎麼知道……”
顧唯一看着哥特式裝潢雅緻的別墅,甚至從圍牆的欄杆處,可以看到院子裡種滿各式各樣的花朵,在陽光下綻放着,繁花似錦,美不勝收。
她的心情因爲剛纔的回覆瞬間變得有些失落,不明白爲什麼她不願意見自己?
季耀北從車上下來,修長的身形,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向她,伸出手臂從身後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沒關係,明天我們再來。”
“耀北,你說她爲什麼不願意見我?”她的聲音悶悶的,原本來的期待全部好像瞬間都落空了,她原本只是想過來看看,並不需要相認,只要見個面而已,讓她知道當年發生事情,那就很好,不會來打擾她的生活。
可是爲什麼連這麼簡單的想法都會被駁回。
她敢肯定,那個叫喬英的女人,肯定知道她是誰!
修長健碩的手臂攬在她的肩頭的手緊了緊,看着她眼眸裡的黯然失色,此刻就像是受傷的小動物,露出脆弱的一面,讓他心頭一軟,黑眸微眯,將她身子扳過來,面向自己,輕聲安撫,“唯一,明天再來,說不定是你今天出現嚇到她?”
嚇到她?
有嗎?
顧唯一怔怔的擡眸看着她,眼神有些茫然,視線又再次落在身後的別墅上,她的出現真的嚇到她了嗎?所以纔會不見她?
的確是她出現擡突兀了。
可是,她又不是洪水猛獸,她是她的孩子啊。
季耀北攬着她上車,將她安全帶繫上,這才發動引擎離開……
二樓的臥室,女人穿着黑色真絲長裙,一頭黑色長髮披在肩,那眉眼真顧唯一也有幾分相似,她的目光透過窗幔看着離開的車,看着車在視野裡慢慢的變遠,消失,臉上的神色微微有些顫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轉身走向衣櫥,從衣櫥中間的抽屜裡拿出一本相冊,翻來幾頁,從相冊的後面的暗袋裡,抽出一張泛着年代感的照片,照片裡女人臉龐蒼白虛弱,懷裡抱着個女孩,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眶猛然間變得通紅。
猝不及防,滾燙的淚順着眼眶落了下來。
手指輕輕的摩挲着相片上孩子的臉龐,微不可察的顫抖!
多少年了?
她已經整整二十四年沒看過這張照片了,不是不想,是不敢,只要她看到這張照片,就會讓她想起當年的那個男人。
就會讓她痛的心口絞痛!
不久之後,門外有人推門而入,正是剛纔送男孩上學的女人。
她看着肩膀隱隱顫動的女人,低聲喚道,“小姐,您沒事吧。”
喬英勾脣笑了笑,“我沒從來沒到她會找來,我當初做了那件事情之後,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對於那個孩子耿耿於懷。”
“小姐,您別難過,我剛纔看她現在生活的好像不錯,穿的也是不錯,當年的事情您也是逼不得已,還有,您不能把眼睛哭腫了,要是先生回來看見,問起來……”
喬英擦拭了下眼眶,笑了笑“我知道。”
她上前幾步,“只是,我看那位小姐下次還會來,萬一要是趕上先生在家,那怎麼解釋?”
當年喬英嫁過來的時候,可是未婚未孕啊,要先生知道了,肯定會發火的。
聞言,喬英沒有說話。
……
兩人回到居住的別墅,顧唯一整個人心情都怏怏的,窩在沙發上,手臂抱着抱枕,將下巴抵在上面,期待了那麼多,驟然落空的心情,誰又能真的明白。
就好像突然撥開迷霧就快要見到真相的時候,突然又有一塊大石壓在胸口,堵的她心口煩悶。
季耀北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手中,“今天說來,也不算是個壞結果,季太太,你要是這樣悶悶不樂,怎麼做接下來的事?”
杏眸睨了他一眼,抿了口水,“我也知道,可是就覺得不舒服嘛。”
男人在她身側坐下,顧唯一自然而然,順勢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軟着嗓音道,“要是你不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原本我以爲會很順利,沒想到連見個面都這麼困難。”
有季耀北在身邊,她發現很多事情都變的便捷起來,要是她一個人,過來又要找酒店,還要攔出租車,到時候她不認識路,兜兜轉轉的,很多事情她會覺得不順。
思及這裡,她將水杯放在茶几上,雙手抱着男人健碩的腰,“耀北,有你真好。”
黑眸微垂,落在她柔軟的黑色的髮絲上,菲薄的脣角含着淡淡的寵溺的笑意,“季太太,知道我的好了吧?那現在是不是應該高興一點,不要板着一張臉?”
她不滿的嘀咕道,“我哪有。”
中午兩人吃完飯,就開車去了b市的度假村轉了一圈,到了那裡才知道,季耀北市提前就跟人約好了。
顧唯一這次來就是想着喬英的事情,也不想聽他們談沉長的工作事情。
下了車後,她說,“耀北,你自己去吧,我在度假村裡轉轉。”
季耀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白皙柔軟的臉頰摩挲了幾下,叮囑道,“那好,記得不要跑遠。”
“我知道啦。”她輕聲答道。
等男人進了度假村酒店,她則是在度假村裡面漫不經心的閒逛,傳言b市的天湖度假村,每年都是夏季開放,果然她到後面了游泳池,聚集一大羣遊客,最下面有六個臺階,全部用七十公分長的條石鋪成,爲了防滑,條石上均勻的刻着斜線。
這裡設施俱全,游泳,美食,休息亭,應有俱有,而且設計的也比較人性化。
從游泳池順着走廊而去,不遠處有休息亭,亭尖深沉的棗紅,亭柱古老的墨綠,石桌石椅幻想的灰白,組成一副美麗的圖畫。
亭旁綠樹掩映,流水潺潺,蜂歌蝶舞,場景自然是讓人眼目一亮。
顧唯一走過去,恰好看到有劇主在那裡拍戲,只是還不等她走近,就有工作人員攔住她的去路,溫馨提醒,“抱歉,小姐,今天我們戲組在拍戲,這裡不對外參觀。”
她怔了下,點點頭,“好,知道了。”
只是剛走出幾步,就被一個男人給喚住,她微微頓足,側首看過去。
來人是個中年男子,長相英氣非凡,一頭中長短髮,穿着鐵灰色的西裝,身形不算特別高大,卻也不瘦弱,是那種恰到好處的身形,看起來儒雅文藝,他精明的眼神在她身上看了一圈問道,“這位小姐,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忙?”
顧唯一愣怔了幾秒,擡手指了指自己,“你說的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