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裝,利落的短髮。鼻樑上架着金絲眼鏡。比以前更加的成熟清雋,時隔那麼久顧唯一沒想到自己還會看到程臻。她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在見面,或者不會再有交集。
程臻看到她醒來,邁步走到她的面前,臉上都是溢於言表的欣喜,“唯一。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餓不餓?”
他關心的話語,讓顧唯一皺起了眉頭。嗓音帶着淡淡的沙啞,“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爲什麼你會在這裡,耀北呢?”
清俊的臉上笑容收斂。眼睛一閃即逝的黯然,但是很快的就變得平靜無波,“這裡沒有他。只有我,是我救了你。”
“你說什麼?”她愣怔了下。
“我說。是我救了你,所以你安心養傷,不要想那麼多。”說完他倒了一杯水給她。“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顧唯一被他這樣的說辭搞得有些混亂,怎麼會是程臻救了她?
所以,她昏迷過去看到像她跑過來的身形是程臻嗎?
秀眉皺起,杏眸凝神盯着他,也不回答他的話,輕聲道,“你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可能是你救了我,而且你怎麼會在那裡?”
她纔不相信他是什麼路過之內的,那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去,換句話來說,他根本涉及不到那些廠的範圍,他主要的重心是房地產,裝潢這一塊。
更何況是在那天那麼混亂的情況下。
“你猜的沒錯,其實我一直都跟着你,我是跟着你到了那邊的。”程臻勾脣笑了笑,知道她聰明,不是那麼好騙,本來也沒準備騙她,索性也就說了實話。
跟着她?顧唯一擡眸困惑的看着他。
程臻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拉過一旁的倚子在牀邊坐了下來,“其實,這麼久我一直都對你念念不忘,本來我一直都壓抑着這份情感,我知道弄成現在這樣都怪我自己,可是唯一,上次你結婚在酒店看到你身穿白色婚紗那麼美好的嫁給別人,我就愈發的有些接受不了,我無時無刻的不想着你,每一天都想看到你,所以自從那次之後我會經常在你上下班的地方等你,本來我只是想遠遠的看着你就好,看着你幸福就好,誰知道那天你突然被人綁架,於是一路跟着他們的車到了東郊的工業區,由於我對這片地方不熟悉,跟了一段距離之後……”他話語微頓,“我就跟丟了,然後我一直都在找,一直都無果,正巧那天找你的時候,突然看到季耀北,於是我就悄悄的跟在他後面,後來你應該也知道,遇到那種情況,明明你受傷了,他居然還選擇別的女人棄你一個人留在那裡,所以等他離開之後,我就帶你到了這裡。”
脣瓣動了動,“那個女人比我嚴重,是我同意他這麼做的。”
話一出,有些蒼白無力的解釋。
“就算是再嚴重,也應該兩個都顧吧?”程臻冷笑道,“還沒真沒看見你心夠寬的,別的女人懷了你先生的孩子,你居然還這麼大度,當初但凡你要是對我大度一點,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有些震驚,“你……”
“是想問我怎麼知道的對嗎?當時我就躲在一邊,什麼都聽到了。”
秀眉微擰,“程臻,我們早就結束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你什麼都不知道……”
經過了那麼久,她不想跟程臻討論以前的對錯,況且她跟季耀北之間的事情他也不瞭解,具體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她……
或許在心裡她一直都沒想承認,她是相信季耀北的。
“你不用提醒我,你結婚了,我都知道。”他的話語裡帶着淡淡的自嘲,“我自己犯賤,見不得不你不好,你知道如果再遲一點送你來醫院,你有可能就死了?”
天知道,他送她過來,聽到醫生這樣說的時候,是有多少的恐懼,甚至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女人,陪伴他整個青春成長時期,雖然後來,他一時混沌,做了混蛋的事情,把她弄丟了,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看到她幸福。
原本以爲她是幸福了,可是三天前發生的事情讓他覺得,比起那個男人的所有行爲,他還不算無藥可救。
閉了閉眼睛,顧唯一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半響纔開口道,“謝謝你救了我。”
程臻神色略微複雜的看着她,低聲道,“要喝水嗎?”
她點點頭,問道,“我們在哪?”
“你放心,你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程臻起身將牀搖起來,將水杯放在她的脣邊,“喝點水。”
就着杯子抿了幾口,顧唯一不知道他說的安全的地方是哪裡,看他這樣子就算她問或許他也不會說的,她其實也不怪季耀北,況且當時他也不知道自己中刀了。
可是雖然她心裡那麼大度,看着他抱着蕭曉離開,她還是覺得心裡有些難受。
喝完水,她搖搖頭,意思不喝了,程臻這纔將杯子放在牀頭櫃上。
顧唯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程臻,我餓了,能不能給我弄點吃的?”
聽到她這樣說,程臻的臉上才露出些笑容,“好,你等着我去給你去打點吃的。”
“好。”
視線看向窗外沉沉的黑夜,她想到方纔程臻說的話,她因爲失血過多,昏迷了三天。
可是爲什麼沒人找她呢?
很快程臻就折返回來,低聲說,“這個點只能打到一些粥,你先吃一點,我明天早上給你煲湯。”
她點點頭,程臻立刻拿着勺子就要喂她,顧唯一蹙了下眉拒絕,“我自己可以的。”
“不行,你現在才醒,身體虛弱,最好還是不要動。”
他的話語帶着不容置喙的強勢,這是以前他從來都沒有的一面,顧唯一隻是愣怔了幾秒,點點頭,“好。”
等一碗粥吃完了,顧唯一看着準備去刷碗的男人,最終還是低聲問道,“程臻,我昏迷的這三天沒有人來找我嗎?”
男人身形微頓,黑眸微眯,側首看過來,淡淡的說道,“沒有,季耀北忙着陪着他那個情人,哪有時間找你,你不要想想太多,好好養身體。”
顧唯一笑了下,“程臻你一點都不會撒謊,你忘記了嗎?”
程臻表情不變,始終是平淡的語氣,“我沒有說謊,你要是不相信,等你身體好點了,我帶你去看。”
如果說是以前她還能夠有十足的把握說自己是瞭解他的,可是經過了那麼久,她發現,現在是一點都不瞭解這個男人,抿了下脣,“我累了,我想睡一會。”
“好,那你再睡會,明天早上我讓醫生給你檢查傷口。”說完程臻走過去將病牀放了下來,看着女人閉着眼睛素淨的臉蛋,“我去外面洗碗。”
……
第二天一大早,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耀進來,將整個病房照耀的明亮通透。
顧唯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趴在她牀邊睡着的男人,她只能看到男人黑色的頭顱,手指動了下,才發現一隻手被他握在手裡,眼神忽然有些恍惚,準備縮回手的時候,原本熟睡的男人倏然就醒了。
程臻擡起頭就對上女人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張素淨的白皙的臉蛋,蒼白如許,勾脣笑道,“醒了?餓不餓,渴不渴?”
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她搖搖頭,沙啞道,“我現在還沒覺得餓。”
“那先不急,等會再吃,先讓醫生來給你做個檢查。”
說着伸手按下牀頭的摁鈴。
很快的病房的門被推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醫生走了進來,查看了她的傷口,又給她腦袋上換了藥,才說,“三天就醒了,還真是奇蹟。”
輕聲問道,“什麼意思?”
醫生笑了笑解釋,“你傷到了腦袋,送來時候,我們幫你做了簡單的檢查,初步認定爲腦震盪,但是腦袋裡還有些陰影,具體還是要再拍個ct確認一下比較好,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腦袋會一陣一陣的疼呢?”
秀眉皺起,“有一點,就是感覺有時候會突然昏沉。”
“恩,這個是腦震盪的緣故纔會引發的,好好休息會有所改善,還有你那個刀傷是在肋骨下面,如果再送來晚幾分鐘,或者刀口再偏一點,或許許真的就救不了。”
蒼白的脣挽起些弧度,“謝謝醫生。”
“不用謝我啊,謝你先生就好,搶救及時,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沒醒來之前都是危險期,這三天可是你先生衣不解帶的照顧你。”
“他不是我先生。”她知道很多人肯定都已經誤會了,但是她還是不想就這樣被誤會下去。
醫生一怔,視線看向站在病房前的男人,程臻神色微斂笑道,“我們只是朋友,謝謝醫生了,ct還麻煩您開個單子,等她吃完飯我就帶她去檢查。”
“好。”醫生尷尬的笑了笑,將單子開了出來,“先到一樓去繳費然後直接去ct室檢查就好了。”
等醫生離開,病房剎那間變得異常的安靜。
睫毛微垂,她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這一刻,她突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挺好的,至少她現在還活着!
程臻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瞧着她微垂腦袋,低聲說道,“先喝點湯,我讓人一大早煲好送過來的。”
“恩。”喝完湯之後,顧唯一擡眸看着他,淡淡的笑了下,“這一次,真的謝謝你救了我。”
是真心實意的道謝,之前他說的那麼嚴重,她只當是程臻誇大其詞,可是剛纔醫生那樣說,看來是真的挺嚴重的了。
如果沒有他,等到陳特助他們趕過來,或許她真的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也許,也許,她顧唯一,真的就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但是,雖然他們這樣說,她對程臻除了感謝已經沒有其他以外的東西了。
她知道程臻對她還是念念不忘,可是,人都會變的,她早就把心給了另外一個人。
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起,是程臻的電話。
男人掏出來垂眸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然後直接摁了掛斷。
然而剛掛斷,電話再一次響起,程臻不悅的皺眉,卻是沒有動。
顧唯一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問道,“你不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