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薛仲揚低呵了一聲,宋得之身子也跟着一哆嗦,宋得之連頭都不敢擡。
她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大氣都不敢出,眼淚在眼裡打轉。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可是他對她這麼兇,她還是難過。
薛仲揚對她說話,從來都是和風細雨,面色和悅,哪像現在,沉着臉,像是要吃了她的模樣兒。
“薛總,是這個樣子的……”王一鳴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全部都招了。
聽完,薛仲揚沉默了下來,好半天,才緩緩的說道,“宋得之,我在晚回來十天半月,你得把我也給賣了。”
她聽不得他陰陽怪氣的諷刺,“我賣你做什麼,大不了把自己賣了賠錢給你就是了。”
外人在,薛仲揚是不和她吵的,轉而對王一鳴說道,
“王一鳴,從明天開始,你去生產車間當一名普通的工人,秘書這個職位,以你這種智商勝任不了。”
“薛總,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會改的。”
薛仲揚黑眸緊緊的看着王一鳴,嘴角流出隱隱的諷刺,“你竟然連你做出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王一鳴,你蠢笨成這個樣子,就別指望,重新當回秘書一職了。”
“夫人……”王一鳴求救的看向了宋得之,宋得之自身難保,怎麼能張開口替他求情。
“夫人,你替我說幾句話啊。”
王一鳴這個人雖然沒有什麼大本事,但是聽話,沒有那麼多的心眼子,“王秘書人很好!”
“人很好?”薛仲揚看着他們,像是看着兩個笑話,“你們這是在要評選香港十佳好人嗎?”
“……”
薛仲揚的目光犀利的射向了王一鳴,“秘書,不是阿狗阿貓都能當的!”
“……”
“滾出去!”
薛仲揚給外界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文爾雅,待人隨和的一面,如今王一鳴只恨傳言都是騙人的。
“是,薛總。”
王一鳴倒還識趣,沒有繼續糾纏,低着頭,下去了。
辦公室裡只剩下了薛仲揚和宋得之兩個人,宋得之更心慌了。
“過來!”
聽他語氣不佳,宋得之胸口咚咚直跳。再小心瞟一眼,他面沉似水,更讓她惶恐不安了。小腿肚發僵,手足亦無措。
“對不起。”
“過來!”
“……我一開始沒想這個樣子的,後來一步步的,已經超出我的掌控了。我當時本來只打算投資一個億,沒想到信昌集團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怎麼都填不滿。”宋得之早就意識到自己的行爲不妥,當時已經收不住了。
現在薛仲揚知道了,她雖然心裡忐忑的,倒是有一種把壓在心頭的秘密說出去的輕鬆感。
“那個……你手裡還有錢是不是?你給我的錢,被我花的差不多了。”
“有,很少,不會超過一千萬。我的全部身家都在你手裡。而你短短的半個月,你就這麼給我揮霍光了。”他盯着她,眉頭深“你手裡已經沒有錢了,我如果在晚來幾天,你要怎麼做?借高利貸嗎?”
“我不會借高利貸的!”宋得之鑑定的說道。
“那要怎麼辦纔好?把所有的錢都扔進去了,卻沒有打倒王顯達。宋得之,你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宋得之那點小聰明怎麼應付的來。
“薛總,我都這個樣子了,你別就諷刺我來。”
“別叫我薛總,你不是我的員工!”
“……”
“我媽咪留給你的那些珠寶首飾,你沒有給我變賣了,扔進信昌紡織這個無底洞吧?”
宋得之連連擺手,頭搖的像是撥浪鼓,“沒有,沒有,還在瑞士銀行的保險箱裡呢。我在怎麼厚臉皮,也不會去賣自己婆婆的珠寶首飾。”
宋得之誤解了他的意思,“除了‘公主之心’的那條藍鑽,將來要留給咱們的女兒,其他的,你都可以自由處置。現在它們歸你了,送人也好。但是,變賣首飾換錢就算了。讓人知道,我薛仲揚的女人賣首飾換錢花,我會被人笑話的。”
他上下打量她,肚子倒是又大了不少,四肢依舊消瘦,臉倒是瘦了些。他記得,她走到時候,養胖了一些的,這才幾天,爲了一個快要倒閉的破公司,竟然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
“你錯在哪裡?”
“我不敢亂花錢!”
薛仲揚搖頭,臉上表情喜怒難辨,緩緩說道,“我把錢給你就是讓你花的。如果只是讓你幫我保管那些錢,我就放在銀行裡了。你花錢沒有錯!”
她擡起頭,目光和她直視,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冷冷的笑容裡別有深意,宋得之覺得自己更矮了,快要低到塵埃裡去。
剛纔有外人在,她不敢失態,如今沒了不相干的人,宋得之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最近壓力大,她根本就不懂生意,全憑着一口氣撐着,每次下面的人要她拿主意,她都心慌。
她的那點小聰明,如何應付商場的波濤詭譎。
“你哭什麼?我又沒有罵你,也沒有打你。”
這下子她擡起頭來,看着他,大眼睛裡迅速聚起了霧氣。他沒想到她居然要哭,登時愕然,“怎麼?我這才走了幾天,怎麼變得這麼愛哭鼻子了?”
她復低下頭去,嘴裡嘀咕着,“我哭也不可以麼……眼睛長在我身上,我愛哭就哭……”
宋得之背過身去,留給他一個後背,雙肩一抽一抽的。
薛仲揚有種頭痛的感覺,“你做錯了事情,還不許我說你幾句?這麼大的事情,你連告訴我一聲都不告訴,就擅做主張,你可知道,我要是在晚回來幾天,局勢你就控制不住了。”
宋得之滿腔酸楚,負氣道,“你說的對,我笨,我蠢,我還自作聰明!你教訓的好,你罵的對,你要是不解恨,打我一頓也行。”
他哪裡捨得打她?
她就算揮霍盡了他全部的身家,讓他欠了一屁股債,去討飯吃,他也捨不得打她的,頂多教訓她幾句罷了。
“我一沒打你,二沒有罵你,就說了你幾句罷了,你還哭?你委屈什麼?我說錯了嗎?你蠢不蠢,被人耍的團團轉。”
“我就是蠢,就是笨!”
開始不講理了!
“又開始蠻不講理了。”他嘆了口氣,“你這個樣子,說不過就耍賴。”
“……”
“宋得之,你這個女人最欺負我這種老實人。知道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就任性的和我鬧。”
這話她不愛聽!
“我能怎麼辦?你說幫我對付王顯達,可是你那麼忙,哪有時間去處理這件事情。在你心裡,什麼事情都比不上你爺爺交代給你的事情。你爺爺讓你去修繕祖宅,你一忙就是十幾二十天……你知不知道,王顯達卻也舒舒服服的過了十幾二十天了。”
她開始抽噎,“我告訴你吧,我媽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她上次沒捅死王顯達,還不知道心裡在算計什麼呢。我媽的思維簡單直接,還不知道又幹出什麼事情來呢。”
“在你爺爺的眼裡,我媽就是捅傷你的犯罪嫌疑人,但是,她是我媽,我親媽。”越說越淒涼,最後終於嚎啕大哭。
薛仲揚皺了皺眉,“你閒我對你媽的事情不上心?”
“是!你要上點心,早點把王顯達處理了,我媽也不會跑到香港來,要和王顯達同歸於盡,結果捅傷了你。”
他聽得變了臉色,“我明白了!我被你媽捅傷,是活該,是自作自受!行了吧?你滿意了吧?”
兩個人都在氣頭上,說話不由的就衝了起來。明明心裡都不是這麼想的,嘴裡吐出的字卻傷人。
宋得之不哭了,只是背對身子,不肯轉過身人來。
薛仲揚也壓了壓失控的情緒,心裡百轉千回,他想她,在浙江餘姚的老家裡,風景再美,也失了顏色。肚子裡的孩子調皮,晚上總把她踢醒,她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他一直掛心着。
“我們回家吧,我爸媽還等着呢。”宋得之不哭了,冷靜的說道。
她也不等他,說完了,就大步朝外面走去。
薛仲揚千里迢迢剛回來,可不是來和她吵架的。
“之之!”
她不理他,想來是生氣了,薛仲揚從後面抱住她,半開的門,被薛仲揚給關上了。
“我想你了,你想我沒有?”
宋得之完全跟不上他是思維。剛纔還在教訓她,如今突然換了一副面孔,一副心腸。
“走吧,爸媽該等着急了。”
“我錯了,剛纔敢對你你那麼兇。”他退讓一步,說道。
宋得之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啞聲說道,“你沒有錯,是我有錯在先。你和我媽都是我最親的人,你們誰受到傷害,我都心裡難過。以後別說那種話。我聽着難過。”
“恩。我知道你中意我。我也中意你。”
“仲揚,我撐不下去了,信昌紡織的事情到底該怎麼辦?我就很害怕。”
薛仲揚到沒有她的惶恐,抱着她,臉在她的脖頸處磨蹭,像是一隻求歡的獸,只是宋得之現在哪有這個心思。
“有我呢,你擔心什麼。不就十億嗎?我賺了錢,賠給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