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回憶

大皇子離開公主府時已近子時了,路上安安靜靜的,雞犬之聲都不聞,蘭漪正有些奇怪,怎麼今晚竟會安靜至此,小六卻悄悄地拉過她的手,在掌心寫道“小心”二字,蘭漪頓時心神一凜,難道說……?

竟不及多想,暗器之聲已是破空而來,衆侍衛紛紛撥刀應對,蘭漪很是吃驚,之前的刺殺是在京都之外,那也還罷了,如今這些人竟敢如此明日張膽地在京都的大街上刺殺麼?然而此時,卻沒有多餘的時間給她想什麼了,也趕緊抽出身上的腰刀來,加入了戰鬥之中。

來人雖不多,卻都是些不怕死的死士,殺死了一個,下一個仍然一往無前地撲上來,揮刀,躲避,再揮刀,砍殺,血、濺上了衣衫、灑滿了街頭,濃濃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之中,蘭漪終於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怕自己、會吐出來。

小六一直在她身邊護着她,好象她的生命比大皇子的性命更重要一般,“小六,我沒事,你保護大皇子要緊。”小六卻對她說的話置若罔聞,蘭漪有些愕然地望了小六一眼,卻見又一個蒙面人揮劍刺來,於是再沒空分開心神,全力應付着眼前的這批刺客。

大約兩盞茶左右的時間,九門提督曹欽平親自領兵前來,在場的刺客有兩人被擒,不等問話便已經是各自咬舌自盡,另外有三人在逃,卻是輕功不凡,追也追不上了。

曹欽平連忙下跪道:“讓大皇子受驚,臣、有罪。”

朱常洛鐵青着臉,“都回去吧。”

於是衆人默不作聲地回了府,一回府後,朱常洛馬上召見了幕僚,紛紛就此事討論了起來,最後,還是董先生一語中的:“大皇子遇刺一事,明日裡一定會朝野盡知,不如就請大皇子奏明聖上,請他下旨轍查此事。”

朱常洛聞點思忖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也好,本殿本欲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我幾次三番地遇刺,若聲都不吭,只怕是被人誤以爲是那種懦弱無能之人,他們的膽子也會越來越大,看來,如今之計,也唯有將此事鬧大,這樣,也好叫那些想要刺殺本殿的人有所收斂。”

衆幕僚紛紛點頭稱是,朱常洛卻又話鋒一轉,“只是、父皇已然多時不上朝,這事、卻是有些難辦了。”

董先生說道:“既然如此,那、大皇子可否去後宮尋找皇上?”

朱常洛皺了皺眉,思忖良久,方纔說道:“那、本殿只有明日一早去試上一試了。”話雖如此說了出來,底氣卻是不足,後宮之行,只怕是不會順利呢,朱常洛暗暗想道。

三皇子府。朱常洵下了轎,淡淡地對一邊的下人吩咐道:“去請玉小姐到偏廳來見我。”

“是”,下人趕緊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偏廳內,朱常洵接過剛沏好的茶,慢慢地呷了一口,腦中一直在想着今晚立鷹還有臥鷹說的話,他們說的,可都是真話麼?蘭漪死了,玉鈴鈴原來是叫做凌玉鈴,是她害死蘭漪的,也是她滅掉景家莊的,這些,可都是真的麼?

他將茶杯放回到茶几上,身體後傾,整個地倚在了椅背上,緩緩地閉上眼,回想着當初他與玉鈴鈴想見的那一幕一幕往事:

記得那日,他中了毒,最後體力不支地倒在了路邊,其實是路中間纔對,他失去了知覺,一直到好幾天後,他醒了過來,緩緩睜開眼、正四處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的時候,看到一個丫環來到門口,忽然欣喜地喊了一聲:“呀,小姐救回來的人活過來了。”

小姐?是什麼小姐?他的心裡充滿着疑問,還不等問出口,那個丫環便已經跑開了。

等到他再看到有丫環前來端藥給他時,他忍不住便問了,“是你們小姐救的我麼?”

“是啊。”那個圓圓臉的丫環笑笑地回答他。

“那、你們小姐芳名是?”他又問道。

“小姐救人,一慣都不留名的。”小丫環又說道。

“那、你們小姐……”他還想再問,眼見得小丫環擱下藥碗卻準備要走了,他於是趕緊說道:“你們小姐對我的救命之恩不敢忘懷,還請姑娘轉告你們家小姐,在下恕言,想求見於她,他日也好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小丫環笑笑說道:“好吧公子,我會將你的話轉告給蔓兒姐姐的。”

於是,那天,他見到了一塊玉佩,那上面雕的是一株迎風飛舞的蘭花,“這是咱們家小姐的信物,以後啊,你看到誰的腰間繫了這塊玉佩,自然就知道是誰救的你了。”一個相貌清秀的姑娘這樣跟她說道,這個姑娘,他聽到那個圓圓臉的小丫環喊她作“蔓兒姐姐”。

百無聊賴地躲在牀上養傷,他無聊至極,隨口便問服侍他的小丫環:“這府中,可有笛?”

小丫環一愣,隨即說道:“大少爺那裡有笛,不過好象他都是隨身帶的,哦,對了,玉小姐這段時間在學笛,她那裡肯定有,我幫你去看看。”

看着小丫環轉身而去的背影,想着她剛剛說的話,大少爺、玉小姐,難不成這個玉小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此一想,頓時心頭一熱,掙扎着下了牀,扶着牆角,剛走到門口,身子一晃,腳上無力,竟是要跌倒,卻被人在邊上扶了一扶,“公子小心!”

擡眼看時,卻是一個容貌秀麗的姑娘,一雙眼象春水一般的溫柔,臉上含着笑,在那裡扶住了他,還來不及問,小丫環卻早已經叫了起來,“哎呀,玉小姐,你快歇着罷,這些事情怎麼能讓你來做呢,讓奴婢來就好了。”

玉小姐?她、便是救他的小姐?恕言被小丫環攙回牀上坐下,一雙眼卻一刻不停地望着她,“姑娘是……?”

“在下玉鈴鈴,公子有禮了。”玉鈴鈴回答他道,卻見他仍是望着自己,臉兒微紅,說道:“不知公子爲何盯住鈴兒看個不停?”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是啊,人家是一個大姑娘,是一位小姐,而且是一位漂亮的小姐,自己也太失禮了些,他只是在方纔有一瞬間的失神,這個小姐,怎麼不見她的腰間繫有那塊玉佩呢,於是便說道:“可是小姐救了在下?”

玉鈴鈴眨了眨眼,反問道:“公子以爲呢?”

他於是說道:“可是那日,姑娘遣了一位婢女告訴在下,姑娘有一塊雕了蘭花的玉佩,系在腰間的,憑那塊玉佩便可當作記認,我只是奇怪,今日、並不曾見到姑娘繫着這塊玉佩呢。”

她笑了起來,笑得是那樣地嫵媚動人,“適才聽說,公子想要借笛,鈴兒便跟來一看,走時匆忙,那塊玉佩,並未曾帶上呢。”

他笑了,原來如此,原來、救他的人,果然便是眼前的這位小姐,便是眼前這位、千嬌百媚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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