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纔說上午你出門的時候,大哥還好好的?”承鈺站住,回劉叔。
“是啊!因爲墮馬傷了腳,爺這幾天都躺在院子裡看書呢!宮裡的例行請安都沒有去。”
“這幾天他的情緒好嗎?”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您是知道的,爺向來把心事藏肚子裡,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去揣測。”
“這幾天府裡有沒有來過什麼人?”
“沒有,爺早放出話來了,除了衛小姐,這府裡不招待任何人。”
溫潤儒雅,待人向來彬彬有禮的大哥,居然會把客人拒之門外,這很不尋常。更不尋常的是,他居然會讓自己的未婚妻子上門。大風王朝雖然是一個開放的皇朝,未婚男女互相往來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但是讓自己即將完婚的未婚妻上門的先例還是沒有的。未婚夫妻婚前不見面,好像是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
“衛小姐經常到府裡來嗎?”
“是啊,自從爺墮馬後,衛小姐就經常來。給爺送補品,送良藥,爺也把婚禮準備等事宜交給衛小姐打點,讓我從旁協助。”
“婚禮準備等事也是衛小姐親自打點?”承鈺失聲,大哥你終究是怎麼想的?
“是啊,我也覺得這於理不合。可是爺說,衛小姐遲早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個家總是要交到她手裡的。還說,婚禮是他和衛小姐一輩子最大的事情,既然他不能親力親爲,那麼衛小姐操持也是一樣的。”
“那衛小姐怎麼說?”承鈺有些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問道。
讓一個未婚的年輕女子去操辦自己的婚禮,這樣的事情他還是頭一遭遇到,不知這衛小姐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衛小姐倒沒有不高興地,事無鉅細都打點的妥妥帖帖,讓我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都不得不欽佩。要我說,爺娶衛小姐,不委屈。”
劉叔說話極謹慎。主子們的事,向來不是下人們該妄議的,他也從來都不是多嘴的人。只不過今天承鈺既然問到這,他便說說自己的看法。
衛小姐的才貌在京中早有盛傳,承鈺雖未親見,料想也應該所言非虛。他倒
沒有料到,除了才貌品性外,衛小姐還是一個難得的大方賢惠的女子。看來,父皇對大哥是真的好,纔會把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人許給他。只是,讓大哥娶衛嫣,太子娶南宮羽汐,真的是最好的安排嗎?兄弟互相掣肘,現在看來貌似和諧,以後呢?父皇百年後,太子對大哥又會怎樣?古話說得好,君心難測,何況是太子這樣深沉的人……
“既然如此,大哥便該沒有什麼不高興地呀!”承鈺喃喃自語。
“本該如此的,可是誰知道又是爲什麼,今天中午就突然喝上酒了呢?”
“劉管家,劉管家……”大門的守衛老杜從後面追上來,喊住劉管家。
“沒規矩,沒看到四殿下在嗎?大驚小怪的幹什麼?”劉叔沉下臉低斥。
老杜這纔看到一旁立着的承鈺,唬得“撲通”一聲跪在道上,忙着請罪。
“起來吧!不知者無罪。”承鈺淡然道。他是抄近道,從偏門進來的,也難怪老杜不知道他來了。
“謝四爺!”老杜爬起來,從袖裡掏出一塊玉佩對着劉叔說道,“有一個全身黑衣的俊秀公子拿着這個玉佩說要拜見爺,您老說,該怎麼回吧?”
“混帳,爺不是交代過嗎,除了衛小姐,誰都不讓進門。”劉叔的臉色更沉了。
“劉管家,您老先看看吧!這塊玉佩像是爺的貼身之物。屬下想着,該不是爺較親近的朋友來訪吧!如果真是爺的朋友,我們這樣隨隨便便打發了,爺知道了,會不會不生氣?”
“拿來我看看。”
承鈺開口,老杜恭恭敬敬地把玉佩奉給他。
承鈺拿起玉佩,略略看了一眼,便已確定這塊玉佩確實是大哥承昊的貼身之物,因爲這樣的玉佩他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只不過大哥的刻有“昊”字,他的刻的是“鈺”字。這是蘭妃娘娘生前,用父皇賞賜的一塊藍田玉毛石,剖開後雕刻的兩塊玉,他們兄弟倆一人一塊,這玉里蘊含着蘭妃娘娘對兄弟倆滿滿的愛。兩人都分外珍惜,貼身帶着。他的那塊現在還貼着肌膚掛在脖子上,而大哥的那塊卻在幾年前送給了他喜歡的一個女子。
心裡苦澀
一笑,承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去回那位公子,就說大哥新婚在即,不方便見客,讓他請回吧!”
“是。”
聽四皇子如是說,老杜不敢再說什麼,捏着玉佩就向來路奔去。
大哥,對不起,你不能做的決定,就讓弟弟替你做了吧!不管你墮馬是真是假,是不是如我想的那般,只是爲了拖延婚期,無論你現在是否還在猶豫不決,是否還想不計後果地去做傻事……。
可是我,敬你愛你的弟弟,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走上一條萬劫不復的道路。你別無選擇,衛嫣纔是最適合你的,於你最有利的。憑父皇對你格外的寵愛,皇后對你的嫉恨,太子對你的猜疑,如果沒有衛家的庇護,你以後的路會更加的艱辛危險。我不能眼看着你受到一點傷害,所以,對不起了,那位不知名也未謀面的姑娘,我只能委屈你。如果我們不生在皇家,如果我們都是普通人,那該有多好!
“走吧!我們去勸勸大哥。”
承鈺說完這話,便邁着沉重地步子向昊王府的書房走去。劉叔恭順地跟在身後,魏寶看着承鈺的腿,怔怔地發了一會呆,也跟了上去,心頭卻總像壓了一塊巨石,揮散不去。
“酒,給我送酒來。”還未靠近書房,便聽到承昊嘶啞着喉嚨喊道。
“爺,您不能再喝了。”嬌嬌柔柔的勸慰聲,早已變成啜泣着的哀求。
“滾,我不要你管。”
“爺,您真的不能再喝了,您還有傷呢。”入畫眼睛都已經哭得紅腫,小臉也沒有了平時的神色,只緊緊地抱着懷裡的酒罈,作最後的垂死掙扎,“阿九,你勸勸爺吧!他真的不能再喝了。”
她看着阿九,希望他能夠跟自己站在一邊,護住懷裡的這罈子酒。
阿九的眼暈也已經泛紅,他何嘗不想勸啊!可是爺傷的何止是身,他便傷的是心,如果不用喝酒來麻醉自己,爺會更難過的!
只見他咬着脣,對入畫搖了搖頭,比劃了幾下。入畫看懂了,撲簌簌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顆滾了下來。
“爺想醉,你就讓他醉一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