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姑到底還是來了,同柳昭訓一起來的。柳昭訓一張小臉煞白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又不敢言明,只用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李承嗣。
柳昭訓確實委屈,因爲她幾乎是被人架着走來的。兩個高大的太監在安姑姑的指揮下,不容她分說,架着就往幽竹苑拖。
心疼吧,心疼死你吧!羽汐惡毒地想,一邊撫着自己差別被李承嗣掐斷的脖子。跟自己脖頸上的那一圈紅腫比起來,柳昭訓那點委屈算個屁。進了東宮,看來自己真是成了一個沒爹要沒娘疼的孩子了。想到這,羽汐自嘲般的笑了起來。
安姑姑一出現,阿俏提着的一口氣剎那間全鬆了下來,恨恨地瞪了柳昭訓一眼,便轉身進了寢殿。
阿俏那一眼,柳昭訓自是感受到了的,於是更顯委屈起來,瑟縮着身子往李承嗣的身上靠。
“殿下。”嬌嬌柔柔地喚了一聲,真真地若不禁風,我見猶憐。
李承嗣一看自己的嬌妾如此委屈模樣,臉色自然又不好看起來。
“南宮羽汐就是你管教的下人?奴才敢跟主子拼命,眼裡沒有主子,一點尊卑主僕都不分。”他的聲音很冷,透着股煞氣,讓聽到這話的宮女太監們都嚇得渾身一顫。
羽汐依然撫着自己的脖子不言,安姑姑緩緩跪了下去。
“一切都是奴婢的錯,下人管教不言,都是奴婢平時教導無方,不關娘娘的事,請殿下要罰就罰奴婢吧!”
羽汐冷笑,除了阿俏,這幽竹苑的上上下下哪個不是他東宮原本的奴才,她纔來兩天就把這管教不力的帽子扣在她的頭上,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
“安姑姑你起來吧!不關你事,太子殿下要怎麼罰便怎麼罰吧!只要不牽累那些無辜便是。”
“好,很好,即日起你便搬到碧水宮去吧!”
“殿下三思!”“殿下請收回成命!”這是木公公和安姑姑的聲音同時響起。
“殿下,娘娘剛進東宮,不懂規矩情有可原,殿下大人有大量,千萬寬容這一回。奴婢以後一定會跟娘娘說清楚宮裡的規矩,這樣的事下次決不會再發生。”安姑姑急急地道。
“是啊,殿下!娘娘初來乍道,禮數上難免有些不適應,殿下應該給娘娘一些時間,好好適應東宮的生活。”木公公也說道。
“請殿下三思!”地下跪着的衆宮女太監們也齊齊求情道。
羽汐轉頭好笑地看了那些人一眼,如果李承嗣決意把自己送進冷宮,憑這些人的求情,又能改變什麼?
“大夥兒不必求請,碧水宮聽那名字還不錯,我和阿俏搬去便是。”
“娘娘,萬萬不可!那碧水宮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安姑姑急急止了她的話頭,說道。
“不就是冷宮嗎?無非就是悽清點,環境差點。沒關係的,記得把爹爹給的那些陪嫁給送過去就行。”羽汐笑吟吟地說道。
“你……”李承嗣氣得臉蛋由青轉紅,又由紅轉白,白又轉青,整
個一個紅白青相間,就差沒有吐血了。
“怎麼,太子殿下不會連我的嫁妝都一併要吞沒吧!看你東宮挺富有的,也不差這一點錢啊!”羽汐還要繼續說,大概是有不把李承嗣氣死絕不罷休的想法。
“娘娘!”安姑姑終於還是淒厲地叫了一聲,這才成功地讓她閉上不嘴。
唉,安姑姑人不錯的!羽汐不想把她也給氣死了。
“安姑姑你說說,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可教的。”李承嗣指着羽汐怒吼道。
“殿下息怒,娘娘是剛剛受了驚嚇,纔會如此語無倫次,還請殿下多多體諒。”
羽汐又摸了摸自己紅腫的脖子,剛纔那種喘不上氣來的窒息感又涌了上來。
“驚嚇到沒有受到,命去差點沒有了。柳昭訓你好心好意送來得琴,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羽汐轉首笑着對柳昭訓說。
“臣妾該死,臣妾該死,請娘娘責罰。”柳昭訓聞言,重重地跪了下去。“咚”地一聲,讓羽汐的心也跟着跳了跳。
這苦肉計,代價其實也挺大的,羽汐心想,明天指不定就走不了路了。
“柳兒,你就是幹什麼?”李承嗣心驚,連忙扶起柳昭訓。柳昭訓掙扎了幾下,就被李承嗣輕鬆地攙了起來。
看來,這李承嗣還真是挺喜歡那柳昭訓的,羽汐又心想。
“殿下,都是柳兒的錯,不關姐姐的事,是柳兒自己心甘情願地要把清韻送給姐姐的。”
淚水漣漣地,好像這天底下最委屈的那個就是她。羽汐歎服,連自己都覺得錯得那個人是不是自己了。
“殿下,琴是柳昭訓今早親自送到幽竹苑的,當時奴婢就在場。而且,奴婢也可以證實,在此前,娘娘並不認識柳昭訓,更不可能知道柳昭訓有清韻,娘娘怎麼可能強逼着柳昭訓把清韻送給娘娘呢?”安姑姑跪在地上,有條不紊地分析道。
“是的,殿下。老奴也可以作證,娘娘確係不知道清韻在東宮的。”木公公也如是說。
李承嗣的臉上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是冷冷地開口說道:“即便之前是本宮冤枉了她,可是她縱容自己的丫環與本宮動手,就責任不能不追究。”
“不管是誰要殺我,阿俏都會與他拼命地。”羽汐的脖子已經腫起了老大的一塊,原本的紅痕也變成了青紫,頭有些沉重,眼皮也擡不起來,便懨懨地說,“如果太子殿下非要罰我們主僕兩人,就請便吧!”話剛說完,頭一歪就脫力地昏睡過去。
“小姐……”阿俏尋了藥出來,便看到羽汐的臉色有些不對,慘白的可怕,雙目也閉得死緊,便有些驚惶,飛躍到羽汐身邊,“小姐。”又叫了一聲,羽汐還是沒有反應。連忙伸了食指替羽汐把脈,發現她只是精神不濟,又受了驚嚇,所以才暈過去,心便放下了大半。
“爲了一張琴,太子殿下就不分清風皁白地要置我們家小姐於死地。我阿俏甘願領受這不敬之罰,可不知道我家小姐受的委屈該怎麼討?”她的聲音清冷,脆而響亮,眼睛
直視着李承嗣毫不退縮。李承嗣突然覺得她們主僕身上都有一種相同的氣質,孤勇。不知退縮,只知沒頭的往前撞。這種人,其實是最可怕。
“這本是一場誤會,阿俏姑娘也不必太計較。”木公公說。
“好,我們可以不計較,誰叫您是太子殿下呢。不過,現在是不是請你們都出去,讓我替我家小姐好好療療傷呢?”
“殿下,依老奴這見,我們還是先退下去吧!娘娘極勞累的樣子,還是讓她多休息吧!”木公公很委婉地說道。
“哼!”李承嗣看了羽汐一眼,拂袖而去。柳昭訓也跟着離開。
“阿俏姑娘,要不要請御醫?”木公公幾經掙扎還是問道。
衆人都知道,此等事情最好是不要傳出東宮去。如果讓帝后知道,肯定又是一番折騰。所以,御醫最好是不要請的。
“娘娘都暈過去了,御醫是肯定要請的。”安姑姑插話道。
“可是……”木公公還是有些疑慮地說。
“不用。”阿俏冷冷地回,他們的心思知道的很清楚。不過,羽汐的心事,她也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夠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就是她最大的理想。此次事件一鬧,對於羽汐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太子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來幽竹苑來。
“形同陌路好啊!”耳邊又響起羽汐下午喃喃自語時的話。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娘娘就有勞安姑姑和阿俏姑娘了。”
“木公公慢走!”安姑姑欠了欠身,算是送了他。
“你們都下去吧!”阿俏遣散了衆人,很快只餘安姑姑,“小姐,他們都走了。”
“知道,知道。只是,我真的有些累。阿俏,我的頭也很暈,李承嗣差點掐死我了。”羽汐把眼睛打開一縫,撒嬌道。
“娘娘你沒事啊!”安姑姑又驚又喜。
“沒事?怎麼會沒事啊!差點兒都翹辮子了。”羽汐扁扁嘴說道。
“娘娘,你受委屈了。都是奴婢的錯,沒有早點把那柳昭訓架來。”
“呵呵,安姑姑我可要謝謝你呢!”
“謝我,謝我什麼?”安姑姑不明所以。
羽汐呵呵一笑,連不明說,只讓安姑姑自己在那瞎琢磨。
阿俏則輕柔地替羽汐上藥,把那雪白膏藥一點一點都塗抹在羽汐脖子紅腫的每一處。冰玉膏果乃奇藥,所到之處,一片清涼,紅腫淤青便一點點消失。
“哥哥的藥,還真是挺管用的。”羽汐舒服地長嘆一口氣,說道。
此時的南宮羽軒正在趕往穎州的路上,因爲沒有了羽汐的羈絆,他駕馬馳騁,白衣翻飛在清風了。驀然他勒馬站立,打了一個噴嚏,眉頭也跳了幾跳,心頭隱隱地有些不安。突然間悔恨就涌上心頭,爲什麼要把隱在東宮的暗衛都召回來呢?現在,即便想要知道點她的消息都不能了。想要叫雷過來吩咐幾句,忍了忍便作罷,既然已經決定不看不聽,那麼就徹底放手這一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