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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園一大早就雞犬不寧了，高儀敏大聲喊：“我讓你剪你就剪，這點膽子還當我的隨身丫頭？一刀下去不就好了？秋月，你來。”
秋月一臉茫然地往後退：“小姐，春花不敢我就更不敢了。您還是別剪了，這頭髮可不是一天兩天能長出來的，萬一明天您睡一覺，起來後悔了，我們不就死定了，我可不敢。”一邊擺手一邊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我告訴你們，我就要剪，特簡單，就是報紙上女學生那樣的頭，要不你來？”
小丫頭們紛紛往後躲，春花看這架勢是阻擋不了了，這女人爲起愛情來真是恐怖，以前這頭髮就是黃金寶貝，比公主太后的頭髮都寶貝，誰給她梳掉了幾根也要罵上一個早上，現在因爲江昊喜歡學校的女教師，她居然也要效仿，這還了得？
老爺知道了，有幾個腦袋也不夠承受暴風雨一樣的指頭的，夫人和老爺輪流敲她的腦袋就能把腦袋敲個窟窿。她這會兒滿世界跑着找夫人，偏偏夫人不在房間，她樓上樓下地跑，大家都說沒看見，只好給二虎打電話：“二虎，你趕快帶人把夫人，要麼老爺，實在不行把大少爺找回來。”
“你到底要我找誰？”
“隨便是誰，只要能管住小姐就行。”
“小姐又怎麼了？老爺今天一早就出門去了，去南方了，這幾天都不回來了，少爺也忙得很，你還是找夫人吧，問問管家。”
“管家也不在。”
“你給夫人經常打牌的幾位太太打電話啊，沒準去打牌了。“
“對，對，你也派幾個人去找找。我趕緊打電話。”
正忙亂間聽見小丫頭喊：“太太回來了，太太終於回來了。”
春花放下電話跑過去接過夫人手裡的手包，劉素素瞥了她一眼：“什麼事？一大早慌成這樣，沒大沒小的。一點沒個豪門府邸的沉穩勁兒。”
“夫人你快去看看吧，小姐鬧着要剪頭髮呢，要剪成現在摩登的那個什麼學生頭。難看死了。”劉素素一聽，趕緊上了樓，春花和兩個丫頭跟在身後。
“你們剪不剪？再沒人敢動手，我就自己動手了。這樣，今天誰敢給我剪這個頭髮，我賞她一個月月錢。”大家堵在門口，有看熱鬧的，有低頭受訓的，還有躍躍欲試的。
“放下！”隨着劉素素的一聲呵斥，門口立刻讓出一條路，“李媽呢？圍了這麼多人，你是幹什麼的？還讓下人看小姐的熱鬧不成，出了屋子裡的人，門口看熱鬧的，每人罰一個月的月錢。還不給我退下去。”
李媽從人羣中唯唯諾諾地出來：“夫人我在廚房，不知道這事，剛纔上樓的。”
“還狡辯？分明是趁我不在你跟着一起看笑話來着，爲老不尊，扣兩個月。”
李媽正想說什麼，看看劉素素一臉的殺氣，把頭低下，手朝後一擺：“散了吧，散了吧。自己幹自己的事去。“
劉素素看看屋子裡什麼都沒有打掃，連被子都扔到了牀上，可見大小姐一早上沒少鬧，下人們也是自保，春花一看這情形把小丫頭都叫出去了。劉素素嘆了口氣：“秋月，你幫小姐收拾屋子。你，坐下。”
“媽，我就是想換個髮型，什麼大不了的事，王家小姐不是早就換了嗎？現在好多摩登小姐都把頭髮弄短了，可她們這羣笨蛋，連這麼點膽子都沒有。要不，您幫我剪吧！”
“胡鬧，你一個堂堂豪門千金，說剪頭髮就剪頭髮，明天是要上新聞的，你想剪頭髮，我也不是不開明的父母，倒是跟我說說，爲什麼呀？”
“上次我不是跟您說嗎？江昊喜歡女老師。所以我想，我就也剪個頭，然後讓我爸給我找個學校去教書。”
“你？教書？算了吧，自己書都讀不下來，你那個女中的文憑還是花錢念下來的呢，還去教書？再說了，李茜說的準不準呀，江昊自己說他可沒有女朋友，空穴來風未必可信，再說你就那麼喜歡江昊？”
高儀敏緊緊地咬着嘴脣，神色黯淡，她的大眼睛忽然垂下來：“之前我也沒有什麼感覺，都是別人在追求我，別的人都把我捧到天上，唯有他，正眼都不看我，恨不得沒有我這個人，您看昨天他坐在沙發上，我白費心打扮了，他壓根不看我。”
“這不是你喜歡他，你喜歡他是因爲他不喜歡你，你沒有徵服他而已，儀敏，媽勸你還是放棄吧，這樣的男人很難動情，即使動情也不會表達出來，或者他心裡有他自己的人。你要是咽不下這口氣，就儘管試試，媽雖然也很相中他做我的女婿，可是媽更希望找一個真心對你的男人，一輩子寵着我的寶貝女兒。”
“媽，你今天是怎麼了？你平常不都希望我找個乘龍快婿嗎？再說了，一般人我還看不上眼呢！”
“那也不用剪頭髮呀，男人喜歡你不喜歡你跟你的頭髮沒有關係。”
“你不說男人都是喜新厭舊嗎？剪了頭髮，多有新鮮感啊。要不媽給王家打電話，讓他們家剪頭髮的借來用一天。”
“人家王小姐是學校裡統一剪的，再說，人家是在北平剪的，咱們這個小地方，哪有短頭髮的？你看見那個女老師是短頭髮？”
“我就見過一次，哪裡記得呀？不過好像挺漂亮的，那天好多男的都看她，想請她跳舞呢。”
“你可想好了，要是剪掉了不漂亮，回頭長個一年半載也長不好。到時候也許你都把這個人給忘記了。”
秋月悄悄端上來兩碗蓮子羹來，低着頭把碗放在小桌上，又低着頭侍立在旁，高儀敏拿起一碗喝了一口：“一大早沒吃東西，都吵餓了。我就是想剪嘛！”
劉素素嘆了口氣：“你爹要是看見了，非生氣不可。”
這時秋月插嘴道：“夫人，我聽說有一種假髮，可以戴在頭上，咱們不如買一個，讓小姐試試好不好看，要是好看小姐想剪就剪唄，反正現在好多富家小姐都剪，很摩登的。要是不好看，咱們就不剪。”
“還是秋月心細，我今天要是晚回來一會兒，你這頭頭髮就喂土地公了，你那個春花看着機靈，關鍵時候不知道勸着你，一點主意沒有，就知道隨着你瞎鬧。”
劉素素朝秋月招手：“來，這事就你去辦吧，先給小姐收拾一下，然後吃點東西，讓司機開車帶着你們去百貨公司轉轉。”
這會兒秋月站在高儀敏身後才發現，夫人早上出去髮卡是別在後頭的，這會兒怎麼別在前邊了？雖然覺得奇怪，不過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問的不問，這是她一貫被教的伺候規矩，她看着夫人和小姐吃完然後把碗送了出來。
要說這高儀敏也確實是個美人胚子，那假髮套在頭上反而更襯出她的英氣勃發，一雙大眼睛分外明亮，長長的睫毛撲撲的，秋月不禁讚歎：“小姐，你真漂亮。”
高儀敏左顧右盼，擺出各種奇怪的造型，不屑地說：“我就說好看吧，你還多此一舉。好好看這個樣式，回頭給我剪吧。”
賣假髮的一看不是買主，臉上有點掛不住，心想：“原來是來我這裡試樣子的，看着這打扮，我還以爲是大主顧呢，白伺候了這一通。”
秋月說：“不如買個長髮的，小姐，哪天要是你又不喜歡短髮了，咱們不就馬上能變回淑女了嗎？”
“有道理，掌櫃的，你再幫我看看，還有哪個我戴着好看的，都一起拿過來。”
賣假髮的笑逐顏開地諂媚：“您這天生麗質，不是我拍馬屁啊，哪個帶起來都跟給您訂做的一樣。”
高儀敏不客氣地答道：“這還不叫拍馬屁什麼叫拍馬屁，不過算你這馬屁拍的好，本小姐受用，那這個，這個，這個，還有上面那個，都拿下來，試好了我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