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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晨告訴趙槿的時候,趙槿吃了一驚:“你怎麼沒攔着?”
“這是我們商量的結果。”
“你們商量的結果,商量讓他往火坑裡跳?萬一報仇失敗,你知道高儀軒是個什麼樣的人,高家人什麼事兒做不出來?”
江晨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你怎麼知道高儀軒?”
“最近報紙不是再登嗎?我想看他那個面相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我猜的。”
“這也能猜?你還是老師呢,怎麼還信算命的那套!事情走到了這一步,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趙槿唉聲嘆氣了好一陣,鞠萍忍不住問:“我的大小姐,你都嘆了一早上氣了,到底是什麼事兒讓你這麼爲難?”
趙槿趴到鞠萍的耳朵旁低語了幾句。鞠萍驚訝地問:“有這事兒?”
她拖着腮幫子翻着白眼說:“那你可爲難了,一邊是自己的爹,一邊是自己的小叔子,向着誰呢?該不該通風報信呢?”
“說什麼呢?誰是我的小叔子?”
“我不明白你發愁什麼?正好連你的仇捎帶着給報了不更好?最多也讓他們過窮日子,江昊還能拿把刀把你爸給殺了啊?勸你別杞人憂天,好好看戲吧!”
“就知道你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最近我聽我媽唸叨,老有客人去做一件衣服給不少錢,懷疑是我爸爸暗中接濟的。她老了,從前的事,好像也忘記了,最近我總覺得她很想念我爸爸似的。”
“你說我們老的時候也會把一切都忘記嗎?比如忘記人家對我們做過的事情,忘記年輕時候的愛情和理想,也忘記曾經一起共風雨的朋友?”
“不用等老的時候,我巴不得現在就忘掉你!”
正說話間張易之和另外一個男老師進來了:“你們知道嗎?江昊和高儀敏訂婚了?今天滿報紙都是兩個人的愛情史詩,我看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些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鞠萍懶洋洋地伸了個腰:“我們剛纔就在說這個,你說這高家好大排場,找個入贅的上門女婿還召開個記者招待會,要是高家娶媳婦還不全城吹喇叭?”
“你就會挖苦人,有日子不見江昊,這些天難道就幹這事去了?趙槿你知道嗎?”
趙槿邊批改作業邊說:“我也是昨天聽江晨說的,還嚇了一跳。”
“那有沒有邀請咱們去?”
“你覺得高儀敏會邀請我去嗎?”趙槿不冷不熱地頂了回去,張易之不置可否,聳了聳肩,一副當我沒說的表情。
接下來的日子高儀敏的生活都如同在夢裡一般,她的人生簡直就是一塊水晶糖塊,一眼可以望到的美麗,從小到大她都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或者因爲她的人生還沒遇到不順她意的事情,比如江昊,如果不是他本來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話,或者她壓根就不會愛上她,可是就是因爲他是第一個不順自己意的人,自己才如此上心。
他們一起去了上海,白天兩個人一起去逛街買衣服,高儀敏滿意江昊的眼光,他總能找到最適合自己氣質的衣服,他甚至親自幫她選臉上抹的胭脂水粉,出門的時候爲她塗上不同顏色的脣膏,傍晚兩個人會在外灘一起散步,江昊對上海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了,高儀敏輕車熟路地帶着他去以前經常光顧的店面,連夏日的雨滴都分外溫柔起來。
高儀敏還帶着江昊去拜訪以前的老同學,頭上頂着顫巍巍的大沿兒帽在花園裡喝下午茶,她的女同學見到江昊竊竊私語:“還是你千金小姐命好,找了這麼帥對你這麼體貼入微的男朋友!”
江昊每逢這個時候就露出白玉般的牙齒孩子一樣單純地微笑着,他的體格高大,衣服隨意地搭着,一陣風吹過來,就如同秋天裡的向日葵金光燦爛,他總是目光溫和地看着高儀敏,那眼神簡直能滴出水來。
一場一場地看電影,一場一場地跳倫巴舞,甚至一場一場淋雨,所有的浪漫時光,所有的美好,都在上海的陽光裡,在江昊結實的臂彎裡融化了。這些日子如同閃着光的夢,她踩着星光微笑着,踏着月影,人都是甜的,快要化了。
他們兩個人一直在上海滯留了二十多天才回去,劉素素已經把結婚用的東西都準備差不多了,高運達甩開袖子說:“你們兩個什麼都不用管,就開開心心地做新郎新娘。”
江昊對高儀敏說:“結婚前我一定送你一件大禮。”
高儀敏想知道是什麼,江昊總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一連幾天都在*看,他觀察了那個李大公子,也就是個草包,技術不怎麼樣,膽子很大,只要人家跟着一起鬨,他就敢下注,輸贏一半一半。江昊差不多每天賭一點,而且逢賭必輸,人家背後都叫他江老叔(諧音江老輸)。
突然有一天江昊告訴江晨:“賬上的錢全取出來。”
他專門和李大公子對着押,果然沒幾場下來,李大公子就翹起二郎腿翻着白眼說:“你是成心要跟我決一高下吧,這樣,老闆給我們單開個桌子,我們兩個賭。”
“賭什麼?”
“就賭大小,簡單!”
“好。”
開始的幾局李大公子是順風順水,氣焰也囂張起來:“人啊,好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看看,同花順!你呢,小子?”
江昊始終很鎮定,雖然連輸幾局,他還微笑着說:“好運來了也要適可而止,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怎麼,你怕啊,小子?你今天當衆給我磕頭奉茶我就收手。”
“讓我當衆磕頭奉茶那怎麼可能呢?咱們接着來,俗話說,先贏後輸,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眼看江昊的籌碼不多了,李大公子洋洋得意地說:“你就剩這麼多,我看你怎麼翻身?”
江晨在旁邊汗都下來了。
江昊依然帶着微笑問:“你跟不跟?”
李大公子把籌碼往前一推:“我全跟。”說完把牌往開一攤,同花順!
江昊手裡的牌一張一張地放下來,李大公子的臉色也一層一層地暗下來:豹子!
江昊無所謂地看着李大公子:“你現在沒錢了,要不今天就到這兒?”
“憑什麼你贏了就不玩了?”
莊主也勸:“你都沒有本錢了,不然我借給你。”
江昊卻把手往椅子上一搭:“我對贏錢沒興趣了,你要是想和我接着玩,咱們換點賭注。”
“你想賭什麼?”
“我拿全部的錢和你賭,咱們一局定輸贏,怎麼樣?我想要你們家在山上新買的宅子。”
李大少爺已經輸紅了眼,根本停不下手來,越是着急收起越背,牌小不說,根本誰都不挨着誰,江昊是同花順,可還是慢悠悠地玩,緊張地李大少頭上密密麻麻一層汗珠。
“對不起了。”江昊把錢收起來,老闆拿過來寫好的契約讓李大少按手印,他半天不肯按,好像不相信這是真的一樣,老闆拽過他的手摁了下去,他整個人癱坐在椅子裡。
還沒等李大少爺回家,江昊已經帶着人去了宅子裡,李老爺顯然很不情願承認這件事,可是看了看上面的手印,知道這肯定是兒子在外被人算計了,他只好說:“我看不如這樣,他輸了多少錢,我給錢,這個宅子是我新買的,你們看值多少錢,我來付錢。”
江昊鞠了一躬:“伯父,今天我不是來趕人的,不瞞您說,這個宅子是我江家的,所以我必須贖回來。這裡是我全部的積蓄,我請伯父把宅子賣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