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兒芝麻大的村,能有什麼案子?”官差不屑道,“本官差有要事在身,不管雞毛蒜皮的小事!滾!”
“差爺您行行好。”申小龍跪到地上。
胡呦呦看申小龍怪可憐的樣子,好心幫襯道:“差爺,你就聽他說說什麼案子吧。”
趙里仁點點頭,讚許地看了胡呦呦一眼:三個字形容我家娘子——真、善、美。
房主也跟着說:“小龍人老實,差爺不妨先聽聽看。”
這倆官差多日叨擾房主,自是不好拒絕房主。一個官差開口說:“既然如此,申小龍,你且說說你有何事要報。”
申小龍感激涕零,先磕了個頭說:“小的謝二位官爺。事情是這樣的,小的爹前年翻船死了,小的娘怕小的將來也有三長兩短,就讓我三叔收我做徒弟,學養家畜。這幾月我三叔家總有雞跑丟,所以三叔就和我一起把牆砌高了半尺,可之後仍然有雞鴨不翼而飛。小的有前天掃雞棚,看見牆腳下有雙腳印,連忙告訴三叔,三叔纔想起來這幾月家裡的狗都沒交過,還以爲狗老了,叫不動了。前後一聯想,才知道老黃狗竟是被人毒啞的……”
申小龍還想說,卻被官差打斷說:“夠了夠了,果然如我說言,就是個雞毛蒜皮的事!”
“差爺,聖上上位,頭一道聖旨就強調‘關乎民生的就是大事’,你們憑啥不幫我們抓偷雞賊?”雖然申小龍沒打海漁了,但兄弟中還有打漁的,一起吃飯的吹牛,他還能漲漲聽聞見識。所以此刻把民生政策都搬出來了。
“喲?拿聖旨壓老子?”官差詫異地盯着申小龍。
另一個官差看出來申小龍是個一根筋的傢伙,怕他進城找縣老爺告狀,遂接話道:“申小龍,你這案子我們還是要管的。”
申小龍偏頭感激地望着那位差爺。
官差繼而道:“不過事有輕重緩急,你先給我們說所,你們巖柳村還有其他戶丟什麼沒?”
“這個……”申小龍一臉爲難,“小的沒有聽說。”
“那你的事還沒嚴重到勞煩我們官府的程度。自己找一夥人晚上守着院子,還怕一個偷雞賊不成。”官差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人反駁。
“巖柳村只有申家一戶養雞鴨!”胡呦呦突然高聲說:“所以別的人家不可能丟雞鴨。”
官差不悅地看胡呦呦一眼:“本官差說的是丟雞鴨的問題嗎?一兩隻雞鴨根本不值錢,我們只管丟銀兩丟貴重物件的案子。”
胡呦呦垂下頭,並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點中一個要點。
趙大文豪才思敏捷,突然拍手道:“或許那毛賊就是我們要找的金素素。”
官差擡頭望着趙里仁:“何以見得?”
“村裡什麼都沒丟,只丟了吃的東西,這說明這毛賊只缺食物,又不敢露面自己買,所以只能偷。”趙里仁說着笑了笑,拱手恭喜道:“二位差也終於要苦盡甘來了。”
巖柳村窮鄉僻壤,自然沒有在城裡辦事舒服,官差聽他這麼一說,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問道:“申下龍,你可記得你看到的腳印有多大。”
申小龍聽到毛賊是可能是殺人犯的相好,那個“素素”,嚇了一跳,戰戰兢兢比劃了一下大小:“這麼長。”
兩個官差驀地從凳子上騰起來,兵分兩路,一個去城裡通知官衙,一個跟申小龍到申家確實情況去了。
胡呦呦依偎着趙里仁,“相公,會不會弄錯了,比如是山上的狐狸下來偷吃的雞?”
趙里仁輕輕撫摸她的頭頂:“你見過腳長得像人腳一樣長的狐狸嗎?”
胡呦呦垂眸,看着自己穿着繡花鞋的腳。
心裡忽然有個冤枉,好想好想讓相公知道,其實呦呦是狐妖,呦呦不想瞞相公一輩子。
可是……那樣的話,相公會不會不再喜歡呦呦了?
她和趙里仁一起走到巖柳村村頭,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官府吧,他們只需回城,等候金素素被補的消息即可。
天色向晚,呦呦和趙里仁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遙遙聽見前方傳來歡快的鼓樂聲,趙里仁牽着呦呦,皺着眉頭走進“綠城美人”。
店內燈火通明,天井中央架着個舞臺,樓上樓下佔滿了人。舞臺上,一羣服飾大膽的女人,正搖擺身姿,豔歌豔舞。
“哇!好漂亮的仙女!”胡呦呦驚歎。
客棧裡弦歌動天,除了趙里仁沒人注意到她的驚喊。趙里仁生怕呦呦再說出什麼,忙捂住她的嘴:“呦呦,爲夫的小呦呦噯,爲夫求求你別隨便講話好嗎?”
胡呦呦眉毛一挑:“夫君管得真多,下午那會,若不是呦呦先說村裡只有申家養家畜,相公能想到偷雞賊是誰嗎?”
趙里仁點點頭,他確實不記得引路村婦說過的話了。
“還有,相公懂的事多,就欺負呦呦懂的事少,不讓呦呦玩玩具,把呦呦手都拍紅了。”胡呦呦重翻舊賬,擡起手腕支到趙里仁眼前說:“你看!現在還疼!吹!”
“吹吹吹!”趙里仁說着真拿起呦呦的手,吹了吹。
“還是疼!親親看,親親就不疼了。”胡呦呦不依不饒道。
趙里仁低頭,就着呦呦的柔荑,輕輕印上去,心裡砰砰亂跳。也只有呦呦能讓他找到感覺了。
胡呦呦心裡甜得跟蜜罐似的,抽回小手,得意洋洋道:“一筆勾銷!不疼了!”
末了還踮起腳,笑嘻嘻地在他下巴上印了一個吻。
趙里仁臉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相公,我們去前面看看吧。”胡呦呦扯扯他的衣袖。
“好。”趙里仁樂得雲裡霧裡的,只管答應。
等被呦呦拉到舞臺前,他纔回過神來,一擡頭,看得更清楚了,連舞女光肚皮上嘞出的小圈肥褶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呦呦,我們回房。”趙里仁悶聲道。
“回房幹什麼?”胡呦呦歪着腦袋,到蕉綠城的一路上,趙里仁有提過類似要求,回房就等同於那個,可臨走的時候,阿杳特意教過她,要想吊住男人的胃口,就要學會欲擒故縱等必備調劑技巧,偶爾放放他鴿子,將來生活纔不會膩。於是胡呦呦裝出不開心的樣子:“人家就想看仙女跳舞!”
趙里仁沒轍了,只好硬着頭皮陪呦呦看錶演。
總不能一直站着圍觀吧,他正愁沒個座位的時候,一個輕柔的聲音忽然飄起:“趙兄~”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趙里仁和呦呦回頭,看見一抹淡淡的茶色。
好吧,又遇見這傢伙了——‘仙之羽',呵呵。趙里仁心中無限鄙視。
“陸公子!”胡呦呦又逢故友,心情激動得很,趙里仁眼皮跳一跳,有種即將要戴綠帽子的趕腳。
“呵呵,”陸羽輕呵:“想不到竟在此處又碰見二位,實在有緣得很。”
“是啊,趙某夫妻二人,與陸公子實在有緣。”趙里仁酸裡酸氣地說。心裡一直自我疏導:無冤無仇,這個陸羽應該不會跟蹤我們,應該是恰巧來的“綠城美人”,男子漢大丈夫心胸不要那麼狹隘嘛。
他終於露出誠摯的笑容,問道:“陸公子爲何在此?”
“看戲。”陸羽簡而言之。
“陸公子,臺上的仙女其實和你一樣是外國人吧?”胡呦呦走近了,才發現舞臺上的女子長着顏色各異的眼珠,想起上午陸羽的話,便知道他們是外國人。
陸羽不置可否,笑意淺淺,拱拱手說:“二位來晚了。‘綠城美人’僅此一家,一到晚上就熱鬧非凡。陸某剛好開了個包廂,趙公子與呦呦姑娘如不嫌棄,隨在下到包廂坐坐可好?”
天下沒有這等便宜事,剛想坐,就有人送座。呵呵,趙里仁心中冷笑道:“當我傻,不知道你衝我媳婦兒來的麼。”
都說男子度量大,但男子就在一件事上度量小,特小氣。
越小氣的時候,越想凸顯出自己的大度。“呵呵呵,”趙里仁乾笑了幾聲,沉聲道:“陸公子既然願意請區區,區區當然不能不給面子。”
陸羽點頭,伸手做出“請”的動作:“那就請二位移步?”
陸羽點的包廂正對着舞臺,比起樓下,花銀子開的地方確實好不少,座位寬敞,裝點雅緻。不知他花了幾個錢,趙里仁不禁憂傷。
倒插門女婿VS闊綽公子,誰輸誰贏?
呦呦一直惦記着上午那碗不知名的茶,可是又不好意思開口要。她想着陸羽當時至拿出來一個小瓶,恐怕那茶葉精貴得很,已經沒有了。
“呦呦姑娘這麼遲纔回客棧,可是遊玩了什麼地方?”陸羽不緊不慢道。
趙里仁咬牙切齒,青筋暴突,當面挖牆角,你幾個意思?他再也忍不住了,當即嘲諷道:“陸公子開口一個‘呦呦姑娘’,閉口一個‘呦呦姑娘’,明知我與呦呦是夫妻二人,爲何不稱她‘趙夫人’?”
“哦。”陸羽面色如常,嘴邊擒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組言自語似地念道:“‘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