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師自通,學了些醫術,然後寫了本郎中半夜救了只女鬼的志怪小說。
爲體驗落第書生的心境,特意落榜,然後搬到葫蘆村,成天吃素,難得買點肉吃。沒靈感的時候,就村後的荒山上散步,然後竟然撿到之白狐,回去就有了靈感,寫了半本叫《有狐呦呦》的書。
後半本還沒寫出來,主要是忽然逢上人生大喜,耽擱了不久。
他正寫的那個狐女名字不是呦呦,只是叫聲像呦呦,書名的意思是說有隻狐狸“呦呦呦”地哀喚。
所以他壓根兒不把自家嬌娘子和白狐聯繫起來。
“我們漁家靠海爲生,養家畜人家的很少。”村婦指着老遠一個瓦頂房說,這兒就只有申家養豬、雞鴨什麼的。
趙里仁不太注意村婦的話,只有胡呦呦踮起腳,伸長好奇的脖子,看了看說:“太遠了,看不見。申家的圍牆砌得好高啊!”
“是呀。”村婦說:“不砌高點,雞鴨跑了怎麼辦。”
正說着,就到了許大牛的住所。
門口並沒有官兵守着,趙里仁牽着呦呦的手,走進屋裡。
看樣子,屋裡確實住過女人,衣服亂七八糟堆在地上,箱櫃、鍋碗瓢盆東倒西歪,摔得稀巴爛。
趙里仁前腳進屋,後腳就進來兩個便衣官差:“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趙里仁見便衣身上掛着刀,一眼便猜透了對方身份,他拿出釋放令以及州牒:“在下趙里仁,京城宜縣人事……”
他簡單介紹完來此的目的。
“走走走!”官差不耐煩地說:“衙門查案子幹你什麼事,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別在這裡瞎參合。”
趙里仁遺憾地看看胡呦呦說:“娘子,你怎麼看?”言下之意就是,咱們聽官差大爺的,回城裡吧?
趙里仁也沒真相抓住金素素,只當來了呦呦一個願,順便也算度蜜月了(呵呵,雖然古代沒有蜜月這個說法,但各位曉得這層意思就成。)
胡呦呦沒想到趙里仁會徵詢她的意見,不由得重視起這個問題:我怎麼看呢?呦呦當然覺得千里迢迢來到巖柳村,不能空手而返啊。這時候,就該呦呦表現啦!
呦呦忽然彎腰,捂住肚子說:“相公,我肚子疼!”
官差看向胡呦呦:“這個小娘子爲何突然肚子疼了?”
趙里仁不知呦呦什麼意思,以爲呦呦真的不舒服,忙安撫說:“呦呦,爲何突然肚子疼了?爲夫帶你去看大夫?”
“餓、餓疼了。”胡呦呦皺着眉頭,一臉嚴肅。
趙里仁和呦呦處得久了,已經把呦呦的性格摸得通透,娘子常常一語驚人,爲夫要做的就是不能笑!他忍住笑意,一臉正經,改口說:“那爲夫帶你去填肚子。”
兩個官差已經哈哈哈,笑得前俯後仰,直不起腰了。
出了門,趙里仁忽然明白了什麼,小聲附在呦呦耳邊說:“謝謝娘子。”
呦呦羞怯地縮着頭,瞟趙里仁一眼安靜地走路,不說話。
兩人越來越有默契,趙里仁知道,呦呦撒謊其實想要幫他拖延時間。
他們找到一個小飯館,點了不算多的幾個菜。
不一會,先才的兩位官差也進來了,小二熱情地招呼道:“二位爺,今兒想吃點什麼啊?”
看來官差在巖柳村待了不是一兩天了。
趙里仁管想象力的那塊腦子一直很發達。立刻就猜出了官府的用意——守株待兔!穿着便服以免——打草驚蛇!
這麼來說,以官府手中的證據,他們推測出了一個結論:金素素還在蕉綠城附近,而且有可能回來?
官差吃飯花的公餉,隨意點了幾個小菜,不敢奢侈。
趙里仁湊過去,媚笑道:“二位官爺辛苦了,不如這頓飯由在下請?”
官差愣了愣,倒沒推辭,抹了把油嘴,大聲對小二喊道:“小二,把趙公子桌上的菜端過來!”
趙里仁又點了幾個葷菜,官差才假意推辭了一下,最終還是樂呵呵地接受了趙里仁的盛情款待。
胡呦呦也坐過來吃飯,趙里仁說話,她只管吃肉。真能吃,惹得官差皺着眉頭側目打量她。
趙里仁才知道胡呦呦有一半是真的餓了。
“呵呵,讓二位見笑了。”趙里仁樂呵呵地說。猶記得當初和呦呦初見那日,陶老爺也總是替呦呦捏汗,一個勁地向大家賠笑說“見笑了”。時光荏苒,一眨眼這擦屁股的工作換成了自己,他從不嫌麻煩,倒有些以此爲樂。說着心滿意足地往呦呦碗裡夾了個雞腿:“娘子,吃。”
胡呦呦笑眼彎彎:夫君真體貼呦呦。
幸好飯菜是點夠的,一桌四人吃得盤底光光,酒足飯飽,趙里仁也從官差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許大牛是巖柳村本地人,祖輩都是漁民。但這位大哥心氣高傲,非要到天子腳下謀發展。十多年前走的,十多年後回來了,帶着一個叫“素素”的女人,那女人不叫他相公,他也不叫她娘子,所以大家都知道了,是個野女人沒過門的。
許大牛家裡人有的死海里了,有的病死了,只留他一個獨苗,一座老宅子,回來的時候看樣子掙了些銀子,和金素素兩人平時遊手好閒,不種地也不出海,也不知靠什麼開銷。村民們私底下都知道他在做見不得人的買賣,果然幾個月前被官府抄了家,只是村民們並不知道是何原因。
官府沒告訴他們許大牛有一棒子反賊同夥,叫“寶灃會”。怕說出來反而嚇到村民,讓他們反倒心有顧忌。只宣稱許大牛在外殺了人,讓他們要是看見許大牛,和許大牛的女人,就通知官差們一聲。
趙里仁對這事知根知底,於是官差特意囑咐他不許亂說,他便藉此要挾官差說:“還請二位差爺通融,讓我進屋看看。若二位官爺不放心,隨我一起進屋也可。”
官差面面相覷,沒太爲難,隨手抓了個村民:“你叫什麼?”
他們從金素素家出來,徑直走到對面民房。
“趙公子可有何線索?”官差明知顧問,略有條形地說。他們坐在這裡,從窗戶能把對屋看得一清二楚。
趙里仁進來,才知道剛纔不光有申小龍的一雙眼,這邊更有好幾雙眼睛盯着,官差和屋主。
“咳咳咳。”趙里仁笑笑說:“二位官爺英明,在下果然沒有找到什麼。”
官差點點頭,看申小龍還站在一旁,便和藹可親地說:“這裡沒你的事了,去吧。”揮揮手。
“差爺,小的三叔讓我來報案!小的還不能走!”申小龍慌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