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韜狠戾的瞪着十三娘,她一見到父親大人都不幫着自己,便憋着一股悶氣怒氣衝衝的來到了落瑛苑裡,既然這個賤蹄子要自己的凝膚膏,那自己就把這個送給她,只怕是她沒有這個福氣享用了。
陰慕華在暗處掐了小蝶一把,她這纔回過神來,怯懦道:“多謝相爺。”
裴元韜眉頭微皺,似有不樂:“真是個傻孩子,我們是父女,你一口一個相爺的豈不生分。”
小蝶緊張的絞着衣襬,過了半晌這才吐出梗在喉中的字:“爹爹。”
軟糯的聲音激起對方一片淚花,裴元韜顫抖着雙手,將其狠狠攬在懷中,薄涼的脣慢慢開啓,聲若蚊吶:“坐穩了將軍夫人的位置,你就是我的好女兒,否則的話,你就是我的敵人!”
小蝶的背脊漸漸僵直起來,心底剛萌芽的暖意也在頃刻間化爲烏有,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的癡心妄想,自己無論說出何地,都只是一枚玩弄鼓掌中的棋子,一旦她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就會墜入崖底粉身碎骨。
貝齒用力咬着朱脣,直到嚐到了一絲血腥味這才鬆開,脣上能明顯看到白色的齒痕,她刻意將腦袋埋低,極力掩飾着眸中的失落悲慟以及妒恨。
和煦的微風拂過,夾雜着一股奇特的香味,她迅速被這種味道所吸引,東張西望起來。
當她的視線落到梧桐樹的樹梢時,立刻定在原地。
漆黑的雙瞳漸漸放大、充斥着驚恐慌張,過了半晌,淒厲的叫聲這才從乾涸嘶啞的喉中發出。
一陣風掠過,飄逸瀟灑的身子已如箭矢般衝過去,將卡在樹叉上的屍體搬了下來。
七孔流血正是中了鎖魂笛的基本症狀,可此人的臉色發黑,嘴裡還散發着一股奇特的味道,似乎死的很是蹊蹺。
再者那個人雖然武功高強,但絕對不會濫殺無辜,更加不會在相府大開殺戒。
剛纔的笛聲那個人只用了三成功力,頂多會讓普通人迷失心智哭鬧一番,但絕對不會置人於死地。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失去血色的脣微微顫抖着,陰慕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她不明白二夫人房裡的三等丫鬟爲何會死在梧桐樹上,那雙失去了神色的雙瞳死死瞪大,其中充滿着不甘心和怨恨。
小蝶也被嚇得花容失色,暈倒在裴元韜的懷中。
裴元韜見自己的棋子受到了驚嚇,扯出了一抹陰沉的笑容:“你的藥也應該用完了,不想飽受煎熬的話,就快點把真兇給揪出來。”
封改之收斂了眼中的傲氣,雙手抱拳清冷道:“相爺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把真兇揪出來的,只是明日便是小蝶出嫁的日子,我們是否應該把重點放在免死金牌的上面。”
縱然瑤姬的暴亡讓他沒了面子,可他不會爲了一個女人的死而壞了自己的大事,裴元韜沒有任何的憂鬱,將一顆蠟丸塞入他的手中:“這件事情自有其他人解決,你們兩個就集中精神把東西給我找出來!”
封改之狡黠一笑:“多謝相爺。”
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陰慕華立刻上前,接過了那柔軟的嬌軀,望着那拂袖而去的背影,她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這個人是怎麼死的?”
封
改之盯着蠟丸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笑容:“相爺的家事並非我等能夠摻和的,你若是不想死的話,就得乖乖聽我的,今晚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呆在水榭中不可以出來,也不可以打開任何一扇門窗。”
陰慕華十分的不解,這個男人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封改之將蠟丸藏到了錦緞封腰之中,隨後懶散的朝着水榭走去,他得養精蓄銳以便應對接下來的難題。
陰慕華艱難的拖着小蝶回到了水榭,這個男人的行爲雖然頗爲古怪讓人難以捉摸,可他臉上的戾氣告訴自己,他們遇到了一個大難題,如果這個難題無法解決的話,那麼他們就會迎來痛苦的懲罰。
沒有解藥的那種錐心之痛如同萬蟻咬噬,生不如死。她已經嘗過一回了,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冷汗淋漓。
陰慕華獨自一人艱難的將小蝶搬到牀上,爲她掖好被角之後,還沒開口,就聽到了均勻的打呼聲。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着,額上浮現了幾條黑線,呼嚕聲如此香甜,他一定是累極了。
罷了,自己就好心腸一回,別去打擾這隻懶豬了。
陰慕華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門,當她再次來到花園裡,詫異的發現原本橫躺在地上的屍體不見了,就連青石板也被打掃的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血跡,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她狠心用力掐了自己一下,鑽心的疼痛告訴她,這一切並不是幻覺,剛纔的一幕的確發生過,只不過被人完全滅跡罷了。
那股奇特的味道再次鑽入鼻中,她憑藉着敏銳的嗅覺追蹤着這股味道來到了書房前。
“哐當——”
一聲巨響,嚇得正在東張西望的她差點摔進屋子,陰慕華驚魂未定地看着自己與門之間的距離,雖然只有微小的一毫,卻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陰慕華用力吞嚥着口水,努力抑制着慌亂的心跳,她躡手躡腳的繞到窗前,玉蔥指沾着口水,小心翼翼的在窗紙上捅了個窟窿。
杏眸微眯朝着裡頭探去,只見裡面狼藉一片,原本放在案上的物什全都散落一地,濃稠的墨水濺在月白色的長袍上,長袍的主人卻頹然的跪在地上,滿目悲慼:“以前無論什麼事情孩兒都聽您的,可這一次事關孩兒的面子,您就讓孩兒自私一回吧!”
裴元韜雙眸怒瞪,毫不客氣的將手中的田黃石臥虎鎮紙扔向他俊美無儔的臉頰,一道鮮紅的血液順着棱角分明的臉龐蜿蜒而下,滴在了長袍上的墨痕旁,斑痕點點猶若綻放的紅梅。
陰慕華趕緊捂住自己的朱脣,防止驚呼聲溢出嘴脣,這麼大一個傷口一定很疼,可偏偏這位大少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彷彿沒有受傷一樣。
他緩緩站起,許是跪久了腿有些麻木了,忽然踉蹌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他不動聲色的穩住身形,眸中的悲慼已消逝,又恢復了之前的桀驁:“父親教訓的極是,孩兒不應該爲了一個女人而喪失鬥志,更不應該爲了一個女人而險些弄的兄弟鬩牆。”
裴元韜這才恢復了笑容:“這就對了,不過是個暖牀的丫頭罷了,日後讓莫娘再給你找一個便是,何必要將小事化大呢!”他忽然停頓了下,許是想到了什麼,“不過瑤姬
好歹也伺候了你一段時間了,她既然暴斃了,我們相府也不能虧待於她,你去吩咐羅管家好好安葬她。”
“孩兒這就去辦。”
“且慢!”雄厚的聲音再次響起,阻止了裴清和轉身的動作,“這件事情不必着急,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堵住小蝶的嘴巴,千萬不能讓她在將軍府中胡言亂語,若是遭到奸人的利用,那就不好了。”
裴清和的眼中劃過一絲狠戾絕情的光:“父親請放心,孩兒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絕對不會讓小蝶妹子胡說八道的。”
陰慕華倒抽了一口寒氣,還想繼續聽下去的時候,脖頸一酸,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鼎沸的蟬鳴之聲將她從睡夢中拉起,惺忪的雙眸眨巴着,有些迷惘,正當她擡手時,猛然發現自己的雙手被拴在牀欄上。
她猶如肉板上的魚肉用力掙扎着,卻無濟於事。嬌嫩的皓腕被磨出了一條條血痕,布條死死勒着傷口,痛得她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不要枉費心思了,你越是掙扎,這塊特殊的布就會纏着你越緊,到時候成了死結,你這輩子就要在這牀上度過了。”
低沉慵懶的聲音響起,陰慕華咬牙切齒地盯着眼前的混蛋,從此人討人厭惡的笑容中可以猜出,自己成爲這個樣子,一定是他搞的鬼。
“唉,真是可憐啊,如果不是你的好奇心太重,我也不會將你綁在這裡,只有這樣,才能讓你乖乖的呆在屋內。”
陰慕華一時氣結,這個傢伙明明就是在捉弄自己,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好似這麼做全是爲了自己。
“這時間也不早了,你就好好的休息吧,要不然明日可要成爲熊貓了。”修長的手用力掰着朱脣,將一粒香丸塞入她的口中。
陰慕華想要吐出,無奈這顆藥丸的融化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它瞬間就消失在自己的口中,隨着金律玉液一同滑入喉間。
睏意頃刻間席捲而來,陰慕華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封改之和煦一笑,含情脈脈的望着她的睡顏,修長的手指描繪着她的輪廓,將其刻在心中。
弔詭的笛聲幽幽響起,似是一道催命符,他的神情立刻緊繃起來,滿臉嚴肅的從後窗來到禁地。
如洗的月色斑斑駁駁的灑在地上,鍍上了一層陰寒。
銀光從他面前閃過,他一個下腰迅速躲過了淬毒的暗器。
“相爺研製出來的蠱毒還真是厲害,竟然將你的內力鎖住了七八成,而今你只剩下二三成的內力護身,你可曾後悔過。”
鬼魅般的聲音在空曠的禁地響起,封改之毫無畏懼,反而扯起了趣味的笑容:“我從不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倒是你堂堂一個皇族後裔將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你後不後悔。”
話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刻落在了他的面前,七尺昂藏的男子緩緩轉身,露出了獠牙可怖的面具。
“真是有趣,在這種情況之下,你竟然還有心情還玩笑,怪不得相爺指定你來完成這件大事,他果然沒選錯人,你是個沉得住氣的主。”男子話鋒一轉,惋惜道,“可惜啊!你推薦的那個女人不但手無縛雞之力,還常常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遲早會連累你的。”
(本章完)